如果一定要寫點什麼生日感言

朋友問我生日的感言，暫時想不出什麼願望，學生時代還會搓搓掌心捋捋頭髮，坐立不安等一封情書，現在只在微信對話框里看見滿屏落下的蛋糕。

莫名覺得後腦勺被砸得不輕。

太晚了，隨便寫點話吧，想啥寫啥，沒個章法的。

1

晚上去跑步，專註地看著影子被路燈拖得一短一長，一長一短，如此反覆。

這是跑步中我覺得最心安的時刻，它有變化，可它不會超出你的想像。

我有個習慣，平日里跑步一定會聽歌，可是跑馬拉松的時候不會。五六個小時跑下來，自己就像一個容器，天氣、人群、汗水、情緒、疲憊，都從裡面流過去，沒有痕迹。會放空，也會集中的思考一些問題，音樂作為一個背景點綴，此時顯得可有可無了。

但別誤會，我愛網易雲音樂，從它上線第一天就忠貞不渝。

2

從廣州搬來深圳，偶爾還會想著點都德的油條和流沙包哈喇流口水。

唯一不變的只剩這潮濕的空氣，像身體里藏了很多澆過水的炸藥包，悶著發不出火。

陸上行舟。

在京都的晚上，去河邊散步，一邊是各式露天商鋪，觥籌交錯掛在燈籠紅彤彤的光影里，一邊是泛著一點白光的河流。

很美，也像陸上行舟，更像江船火獨明。

3

知乎上有個問題我關注了很久，一直沒回答。

「如何評價你十四五歲時候的文字作品。」

那天吃飽了午休睡不著，拿出手機。

「沒有星星的夜裡，月亮是孤單的愛情。

十四歲寫在短篇小說里的一句，至今難忘，不羞。

好像也再寫不出這樣的句子，彷彿一個霧氣瀰漫的清晨，誰在巷子口孤零零地探出頭，怯生生尋求著微弱的呼應，對往事張望又放手，連背影都不曾停留。」

真稚嫩，一筆一划都透著磅礴的傻氣。誰沒個年輕時候，純真熱烈自是一種，而孤獨就跟冬天裡外婆硬塞給你穿的小棉襖一樣，親切又暖和。

偏還喜歡嗷嗷地叫著，再多穿一件就胖啦。

4

有很多的想法想表達，可越長越懶了。

逛一圈微博，悲觀的時候也覺得，地獄空空蕩蕩，魔鬼都在人間。

我們有很多的聲音而沒有真理，我們來自一個良心卻各自藏起。

偏偏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非黑即白的事，卻總有那麼多非黑即白的判斷。看多了就膩歪了。大學期間如果切身學會一點道理，可能就是價值的多元包容，人格的獨立思考（好像這說法很俗了？）。蹦蹦跳跳的熱鬧和醜陋，不乏一部電影的絕佳要素。怎麼說呢，好的電影，促使我們成為更好的人。

明月直入，無心可猜。我想大部分的失望，來自於大概誰也不比誰更磊落一點。

5

人最好的幸運是什麼？

明白自己的命。這是我活到現在的答案。完滿的家庭、真心的愛人、不俗的事業，如此種種都是「明白」之後的努力結果。

手不釋卷，金榜題名，如果這是你的命，心思單純而有力，用生命燃燒這份慾望也不為過，任誰都要高看兩眼。

香幃風動花入樓，贏得青樓薄倖名。入了你的眼，大膽去求，也沒什麼好羞恥。問道得道，色空成佛，最後即便看破，也不能算輸。

可作弄的是，眼前人是心上人，眼前夢不一定是心上夢。一段有一段的祈願，明白自己比參透佛法還難。回頭的時候，綠水幽幽青山隱隱，再不一樣。

沒後悔的人生，有人說無趣。可我總覺得，真他媽值。

6

印象中很深的一個畫面，是十一歲左右的年紀，下雨天喜歡靠著房間的窗戶，在窗台上讀詩詞，是真的和著雨聲念出來。

一次讀到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彷彿自己就是他的亡妻，眼前便是小軒窗。哭了，哭得止不住，說小孩子不懂，可誰叫那時心裡卻住了個大人。

世間萬般哀苦事，無過生離與死別。

去年我在朋友圈寫，「明月夜，短松岡。一年了。」

朋友說，那真苦啊，還有九年要熬。

7

愛會消失，人會死，小面也有吃膩的一天。但我不願意接受，也不想接受。那時候我和你像活在雲里夢裡，太陽從背後伸出無數手來抱住彼此，像一百把小提琴。不該有這樣再不相見的一天。

都是狗屁啊。

8

我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五日，一算是25的平方，一查是世界土地日。我老把這個當成一個冷冷的笑話。

也算是離別的季節吧，從小到大各種畢業的時候都見不著人。

21歲生日，還在南大，路過計算機樓前有一株六月雪（實際叫什麼我不知道），香味濃郁，和初中主席台旁的兩株一模一樣。拍了一張照片，存到現在也沒捨得刪掉。

「願這一切，沉靜自持，歷久彌新。」

我在昏黃的路燈下，微笑著敲下這行字。

並不懂得「人生中所有的禮物，都早早在暗地裡標好了價格」。

9

願這一切，沉靜自持，歷久彌新。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