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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仨》歸途已覓,先生已歸

文|蘇訴

去年五月,楊絳先生去世,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不肯相信,先生怎麼會去世呢?那時候,我忘記了,是人,都有生老病死,何況,先生已是百歲老人。

「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楊絳在《我們仨》中這麼寫道。

如此想來,先生的離開,該是找到了她的歸途。

初次遇見《我們仨》這本書的時候,它擺在書店書架最顯眼的地方,高度剛剛好,不用仰頭就可以看見。她看起來樸素而單純,採用的是日本的淺棕色條紋紙,不加任何圖案或照片,封面上只有代表我們仨的三個單詞,「Mom,PoP,圓O」以及先生手寫的「我們仨」。

先生提筆開始寫《我們仨》的時候,已是92歲高齡,她用三四個月的時間寫出了一個家庭漫長的63年歷史。那些平淡的文字下,隱藏著一個老年人深重的痛苦,我不知道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才能把那樣的苦痛轉化為平和的文字,給讀的人溫暖和安靜。

我未曾親眼目睹先生一家人同病魔鬥爭的艱難,但透過平淡的文字,我可以感受到先生掩藏於心的痛苦。一個身子虛弱,卻內心強大的女人,讓人發自肺腑的欽佩。

先生向我們這些讀者展示了一個單純溫馨的學者家庭,她記錄了「我們仨」共同走過的一段悲愴而溫暖的旅程和一個人思念仨的凄美情思,幾十年的相守互助、平淡無奇、相聚相散通過簡單的文字展現在讀者面前,讓我們忍不住為此留下淚水,之後還有淡淡的感動。

本書分為三部分,「我們倆老了」中,先生用夢境的形式講述了最後幾年中一家三口相依為命的情感體驗,第二部分「我們仨失散了」則以夢幻的形式表現了這段深重的情感經歷,最後一部分「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以平時感人的文字記錄了自1935年伉儷二人赴英國留學,並在牛津喜得愛女,直至1998年女兒與錢先生相繼逝世,這個家庭鮮為人知的坎坷歷程。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1997年早春,錢媛去世,1998年末,錢鍾書去世,一個溫馨的學者家庭就這樣失散了,就這樣輕易的失散了,而相繼送走女兒、丈夫的楊絳先生該是如何痛苦。

我們不得而知,通過文字也只能窺見一絲半毫。

都說人生有三苦,年少喪父,中年喪夫,年老喪子。

可是不論是年少喪父,還是中年喪夫,人生都還長著呢,痛苦總會因為時光的流逝,年歲的增長緩緩散去,可唯獨老年喪子,時間所剩無幾,經歷過世事滄桑,本是以享天年的時候,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這該是何其悲痛。

先生偏偏是在這樣的年紀,失去了相伴一生丈夫,失去了懂事孝敬的女兒。

她在書中說,「『我們仨』其實是最平凡不過的。我們這個家,很樸素;我們三個人,很單純。我們與世無求,與人無爭,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

她的願望很簡單,但也很難實現。

讀書的時候,我的面前總會出現這樣一副畫面,一個安詳的老人,坐在家中的書房裡,陽光灑滿房間,她提筆緩緩記敘著家庭的瑣事,寫下至情至性的回憶,因為想到什麼趣事嘴角微微地揚起,又慢慢地隱去。畫面寧靜而又美好,帶著淡淡的哀傷。

周國平在《古驛道上的失散》一文中寫道,「書出之前,已聽說她在寫回憶錄並起好了這個書名,當時心中一震。這個書名實在太好,自聽說後,我彷彿不停地聽見楊先生說這三個字的聲音,像在拉家常,但滿含自豪的意味。這個書名立刻使我感到,這位老人在給自己漫長的一生做總結時,人世的種種沉浮榮辱都已淡去,她一生一世最重要的成就只是這個三口之家。可是,這個令她如此自豪的家,如今只有她一人存留世上了。」

相遇,失散,本就是人世間最尋常的遭遇,可於一個家庭而言,最怕的也是永不再聚的失散。一個老人,於暮年回憶著凄愴的往事,回憶著溫暖的往事,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當然,有的時候,我也覺得先生挺幸運的,她這一生雖顛沛流離,但總是和丈夫待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放在她身上,很是合適。這樣想來,先生也很幸福。

在《我們仨》的最後,先生寫道,「我清醒地看到以前當做我們家的居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棧而已。家在哪裡,我不知道。我還在尋覓歸途。」

先生離開已有一年,我想,她應該已經尋覓到了歸途吧。

文章首發於微信公眾號 蘇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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