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OFO(小黃車)做臨時工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編者按:隨著各類新資本的融資(如滴滴出行、金沙江、王剛等各種屌炸天的資本背景),OFO單車的大學校園投放市場也在急速擴張。然而,令人汗顏的是,在OFO顯赫資本的背後,卻是一大批沒有簽勞動合同沒有五險一金不受法律保護的苦逼屌絲臨時工,而筆者不幸成為其中之一。正如馬克思所言,資本來到人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每一個新資本的崛起,都凝聚著無數工人兄弟的與汗與淚。

創業公司,嫌手續繁瑣,不辦五險一金

我於今年8月進入某大學城的OFO平台,在一維修小組任職維護修理工。入職時,招聘負責人告訴我,第一天是試工,試工是不給工錢的,只是來體驗下崗位。

我在某大學駐點維修組工作了1天後,OFO的人事主管就過來直接找我面試了,只是簡單的問了我的家庭情況、工作情況、年齡和住址,沒什麼要求就通過面試了。當我問人事什麼時候簽合同、辦理社保時,人事說:「我們這個公司是創業公司,還在到處開闢疆土,市場還在開拓中,不穩定成熟。我們是哪裡需要人就調到哪裡去,這樣轉移手續辦起來會很複雜,所以,乾脆就不辦理了。」

人事說完一直看著我,那眼神分明在告訴我:你不願干就滾蛋,後面排隊等著乾的人多著呢!即使知道對方在違反勞動法,即使自己的權益受到了侵犯,但是在飢餓面前,我還是選擇了妥協,因為我自畢業後已經近兩個月沒有找到工作。現在想想很多公司違法起來肆無忌憚,不就是建立在社會上有大量的人餓肚子的基礎之上嗎?

作為一個工科學校畢業生,就這樣以一份沒有任何保障的臨時工,開始了我的職業生涯。

坑爹的工資制度

我跟眾多OFO 維修師傅一樣,每天穿梭在大學城裡。擺放小黃車、維修小黃車以及監督師生誠信掃碼用車是我們的主要工作,在這片城區里,風裡來雨里走的,除了送快餐的小哥,就是我們這些ofo維修工了。

Ofo給我們普通維修工約定的工資為4000-5000,月休4天。但是工資構成是由2500的基本工資+500塊錢全勤獎+2000塊績效技能獎,每高一個級別就多500塊錢工資,員工—校級組長—大學城總師傅,如此逐級遞增。

看似還看得過去的工資待遇,但很多人根本不會拿到那麼多。如果是請假一天,500元全勤獎就一分不會發給你;而2000元的績效技能獎,只是封頂的獎勵,並不是硬性工資。也就是說,領導完全可以以你技術不過關、態度不端正等為由不給你——說白了,這不過是為員工畫的一塊餅而已。同時,我們一個月只有四天的休息,而且是隨意調休,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這意味著我們的生活與我們絕大部分的朋友是割裂的,因此在ofo上班這麼長時間,我從來沒有跟朋友一起聚過會。

而看似工資是按照級別逐級遞增,然而事實是,一個大校區的組長往往同時監管一兩個小校區的工作,即訂單量少的學校不設組長,統歸大校區組長管轄。這樣一來,工資雖然漲了一個級別,但工作量卻是2-3個學校的工作量,越往上爬,壓力越大。

朝不保夕的臨時工

小黃車的維修師傅幾乎都是沒有簽合同的臨時工,而只有極個別勤快的老員工才被恩賜給予一個合同工的名分。然而,即使是簽了勞動合同的老員工,也難逃隨時被解聘的命運,更何況像我這種臨時工呢!我就因為被調動崗位而感到不滿,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結果領導二話沒說,直接將我開除。

校園裡到處都貼著民主公正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宣傳海報,但是民主公正永遠不會發生在我們這種臨時工身上。

所以在這種壓力下以及獎金的刺激下,很對維修工人每天都會加班2-3小時,當然,這加班在ofo看來不過是我們的「自願加班」,自然是不會給加班費的。

臨時工的苦誰能體會

作為小黃車的維護管理員,筆者深感小黃車的各種漏洞,而作為工作人員的無能為力。比如小黃車沒有定位系統,所以5毛錢1小時怎麼計費?只要你在手機上點擊「我已用完車」,那系統就不會再繼續扣你的錢,那其實說白了,只要你解鎖開了小黃車就可以隨便騎多久了。很多人騎完小黃車後都不會鎖車而轉讓給其他人騎行,這樣讓小黃車維護管理工作人員的我們陷入了一個尷尬的位置。就是你雖然是工作人員,但卻對用戶違反用車規定的行為無能為力,很多時候還要忍受著用戶的責備甚至發生衝突。

前幾天,OFO的一個小黃車調運的師傅的三輪車(那三輪車是他個人的,不是公司的財產)被當地交警扣押了,罰了1000塊錢,當時交警說人還要拘留十幾天,但這位師傅憑藉著當地的關係網很快就被放出來了。出來後,公司通過渠道把李師傅的三輪車贖出來了。接著李師傅就又開起三輪車開工了,結果又被交警逮著了。這回,公司沒有去贖車了,反而怕李師傅心灰意冷鬧自離而停發了李師傅上個月的工資。所幸,李師傅沒有跟公司提出辭職或自離,但他也沒再敢跟朋友借三輪車去運小黃車了。他說現在風頭緊,先避避交警的掃蕩,等風頭過了再轉回去做調運司機,現在先做維修工作。但公司卻沒給他配備維修工具,所以,他現在什麼崗位也不是,就在那放養著。

有資本就是有戰略眼光,沒資本就是鼠目寸光

在維修小組裡,組長跟我說:我們公司是創業公司,剛剛完成了B輪融資,滴滴打車就是我們的股東之一。現在是公司高速發展的時期,在這裡的維修師傅一個月之後工資福利各方面就可以提升上去。好好乾,跟著公司一起發展,機會大大的有。結果我好好的干,公司也的確在迅猛地開疆拓土,但是我沒有得到任何的發展機會,反而被公司遺棄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老闆們總是喜歡許諾美好的未來、熬制濃郁的心靈雞湯了,他們不過是想被他們壓榨的工人,在對未來的無限幻想中、在對自己的自我陶(má)醉(zuì)中,忘卻現實所受的不公與痛苦。

在OFO呆了一段時間後,許多市民會問我這樣一個問題:你們的小黃車一個小時一塊錢能賺錢嗎?在我看來,OFO的股東之一是滴滴打車,而滴滴打車的股東是騰訊公司,騰訊作為互聯網三大壟斷巨頭之一,其資本實力不言而喻。所以,OFO在投入運營的初期肯定是燒錢的,因為人家燒得起錢,耗得起,等OFO積累了穩定的客戶資源,市民對小黃車形成了一種依賴習慣,調價收費那是必然的趨勢。在這裡,資本成了戰略眼光的物質基礎,有資本就能大展宏圖,遙望千里。而那些沒資本的苦逼屌絲們,則成了沒眼光沒見識的代名詞。

市場經濟里談道德只能鬧笑話

每個學校的運營維護小組的工作任務主要有兩大塊:一是擴大學校的訂單量,二是降低學校的報修率。小組裡會不定時開會商量怎麼把我們負責的區域業績提上去。當我問道,怎麼才能把我們的訂單量提上去時,學校的運營負責人告訴我說:一靠推廣,二靠學生自身道德素養(因為小黃車的機械鎖很容易破解密碼,很多都在鑽空子免費用車)。

在市場經濟社會裡,寄希望別人的道德來彌補自己技術上的缺陷,這本身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就像ofo為了降低成本不惜全部聘請臨時工而絲毫不感到愧疚一樣,也沒有多少人會因為騎著免費的車而感到心裡不安。有免費的車不騎,偏要付錢或者走路,甚至會被當作傻而嘲笑。

另外,ofo為了讓小黃車能順暢進入校園市場,本身就在製造「道德破壞」。為了搞好學校教職工的公關而不使他們反感小黃車,早就默許我們工作人員免費給學校的教職工開鎖用小黃車,什麼學校領導、學校物業、學校保安等一律默許免費用車,對他們去試小黃車的密碼、違反用車規則的行為一律忽視。同樣是人,為什麼他們用得,普通師生市民就用不得?

摩的司機成了資本的犧牲品

在這裡,順便還要提一下摩托司機群體,摩托司機大多數是已四五十歲,要養家糊口,想進工廠出賣勞動力都沒人要,所以被迫走向個體戶以開摩托拉客為生。由於大學城的小黃車的廣泛使用,大多數人寧願去破解簡單的機械密碼免費騎小黃車而不願意花十幾塊錢搭摩的。這樣小黃車便無形中斷了摩託大叔們的生活來源,使得他們極度反感小黃車。他們惡意破壞停在地鐵口的小黃車,把小黃車推倒疊成米花或者藏在草叢裡不讓人看見...小黃車橫空出世斷了他們的財路,這自然是不滿的,最終,他們把他們的不滿砸向小黃車本身。但他們的宣洩和不滿只會無形增加了小黃車工作人員的工作量。這使得小黃車的維修師傅們也增加了對摩托司機的敵意。然後,雙方都是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小黃車的苦逼搬磚工們以及摩托司機們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大資本狂歡的犧牲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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