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轉機

葛曉紅躲在一叢高大茂密的八角金盤之後,直到周圍聲音漸漸遠去才敢抬頭,顧不上整理被刮破的衣服和蓬亂的頭髮,快步向車庫跑去。

此時周富貴的情況已岌岌可危,車門被衝擊得快要變型,幾隻喪屍攀上車頭試圖用牙咬開擋風玻璃,叉車用比步行略快的速度向前艱難挪移著。眼見前後左右被喪屍圍得水泄不通,周富貴幹脆掉轉車頭向東片的拆遷安置區直衝。那一塊地方四通八達,互相勾連,有的地方是寬可四五人並騎的街道,有的是寬不盈尺僅能容一人通行的逼仄小巷。一旦進入巷弄,喪屍自然無法形成合圍之勢,錯綜複雜的地形在棄車後更是逃跑的有力屏障。

叉車前端又重新放下降至地面,掛在其上的喪屍紛紛被碾成骨肉泥漿,車身上布滿污血幾乎看不出原本底色。轉入小巷後,壓力頓時一輕,身後喪屍在巷口擠做一團,車前很快清理一空。車底履帶不時撞上台階或者花台,兩側的反光鏡早不知去向,車身與牆面不斷摩擦爆出火花有一股淡淡的糊味。前面越快越窄,在車身被卡到無法移動之前,周富貴用背包護住頭臉拿三棱刺敲碎擋風板爬了出去。被堵在車後的喪屍依舊不屈不撓的向前擁簇著如同罐頭裡的沙丁魚,後面的似乎根本不在乎類似於自己同類的腦袋即將會被擠扁這回事。

周富貴反手握著三棱刺貼著牆根快步向集慶橋方向跑去,偶爾遇到零星喪屍也不與其纏鬥而是很快藉助地形甩在身後。現在他不得不感謝在集訓期間讓他們負重急行軍的教官和亂七從國外帶回來的軍用BLACKHAWK空降背包。等他趕到時,一輛銀灰色SUV已停在橋頭。當看到車時周富貴覺得全身的力氣彷彿一瞬間被抽離了,頭因急促奔跑缺氧而感覺昏沉,胸口似乎有一團火悶悶的燒著。一把拉開車門甩下背包就躺倒著座位上。不等葛曉紅開口,就揮手指了指前面示意開車。

待呼吸稍微平復後,周富貴突然發現,車一直沒有開動。

「喂,你怎麼了,開車啊。」周富貴問道。

「哦」前面低低的應了一聲,似乎還帶著哭腔,但依舊沒有動靜。

一下子坐起身,卻看見葛曉紅低著頭,雙肩不住顫抖著。

周富貴急了,「你哭什麼啊,啊?」又轉頭看了看,路口已出現喪屍的身影。禁不住伸手推了推她。「現在哪是哭的時候,快走啊。」

葛曉紅將領子用力往上一提,讓到副駕駛座位轉頭看向窗外仍默默哭泣著。

「真搞不懂你們女生在想什麼。」周富貴搖搖頭低聲嘟囔了一句。

隨即發動車輛一路向北駛去。

插上車載充電器後,手機不斷震動,共收到近百條簡訊和未接來電提示。多是家人朋友詢問在哪情況如何之類。撥了家裡的號碼「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led is busy.」直到電話里的女聲說了第三遍之後,周富貴才怔怔地掛了線。現在說什麼都還太早,總要親眼看一看才知道吧。他緊緊咬著牙,不知不覺間油門已踩到了底,窗外道路兩邊樹木唰唰向後倒只看見一條綠色的模糊的線不斷變幻著。

忽然,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是胡諾斯。

接通之後是片刻沉默。

「還活著?」尾調拖得又高又長。

周富貴似乎能想像到這個憊懶的傢伙躺在沙發上挑著眉毛說出這句話的情形。「你在哪?」

「店裡。」

「幹嘛?」

「喝茶,磨刀。」

「別人呢?」

「肖暢暢困在寫字樓,魏小強,姬流,曾青蔥等人暫時聯繫不上,張賽停機。」頓了一會後又說,「每隔半個小時撥一次,你是我六個小時以來唯一打通的。」那邊聲音似乎變得有些低沉。

「我得回趟家。」

「不用了,政府的人早上已經被部隊帶走撤離到上海。目前似乎只有東南沿海和長三角地區,新聞報道說是爆發高致病性SS病毒,從牲畜身上傳來的,引起人精神錯亂。已在上海建立了堡壘,南京淪陷了。」胡諾斯說。

「他媽的!」周富貴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一旁的葛曉紅似乎被下了一跳,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又沒了動作,也不說話,頭低著看不清臉上表情。

「在店裡等你。」

「好。」

說罷掛了電話一路橫衝直闖呼嘯著沖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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