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時密集轟炸,扎克伯格熬過了議會卻還沒說服媒體
「因為無法承受自己選擇的世界裡應當承擔的責任,我們把科技巨頭變成了任憑我們指責的怪物。」
2018 年 4 月 10 日和 11 日,扎克伯格如約來到國會山,參加分別由參議院(商業、科學和運輸委員會以及司法委員會)和眾議院(能源與商業委員會)召開的兩場問詢聽證會。
媒體和公眾對這次聽證會期待已久。三月中下旬 Facebook「劍橋分析醜聞」(Cambridge Analystica Scandal)曝光時,就有參議員在社交網路和電視直播中喊話扎克伯格,要求他來國會參加聽證會,在媒體和公眾的推波助瀾之下,幾天之後,Facebook 公開表示其 CEO 扎克伯格將應約參與聽證會。
兩個議院,100 位議員,超過十個小時的拷問,至少在科技領域,這兩場聽證會收穫了前所未有的關注。但可惜的是,國會的議員們似乎令媒體和公眾失望了。
綜合兩天的聽證結果來看,國會上下 100 位議員並沒有取得多麼實質性的問詢結果。扎克伯格準備充分,在團隊的「集訓」之後,他用近乎完美的臨場發揮抵禦了參議員和眾議員們或笨拙或刁鑽的攻勢。兩場聽證會不僅沒有給 Facebook 和扎克伯格本人帶來多少壓力,反而令國會頗為難堪。
科技記者和公眾們本是同監管者們站在統一戰線上,但見證了他們頗為糟糕的表現後,輿論卻發生了一點改變,原先怒斥扎克伯格的他們,轉而在推特和自己的文章中譏笑華盛頓毫無科技素養的議員們。
下面,我們就分別來看看議員們和扎克伯格都有著怎樣的表現,在這長達十個多小時的兩場聽證會中,他們又討論了哪些議題,收穫了怎樣的結果。
入場:是聽證還是拷問?
聽證會場外的圍觀群眾顯然沒有多少扎克伯格的支持者。他們在國會大廈外立起了數不清的扎克伯格人像紙板,每一個都同真人一般大小,穿著印有「fix Facebook」的 T 恤,像一支軍隊般秩序井然地擺放著。
抗議者很多來自於一個名為「CodePink」的組織,他們戴著超大的粉色墨鏡,鏡片上寫著兩個字「Stop Spying」(停止監視)。還有一隊人穿著印有「#DeleteFacebook」的 T 恤。
扎克伯格在保鏢的護衛下進場,媒體記者們緊緊地跟在保鏢後面,高舉著手中的攝像機,拍著面無表情的扎克伯格。進場之後,記者們圍在扎克伯格的桌前,270 度正面無死角地拍攝,從扎克伯格的背後看去,密集的鏡頭甚至會讓人失去細數一番的興緻。
比起聽證會,扎克伯格的待遇更像是一個已經被定罪的犯人,在公眾的抗議和媒體的圍觀中,這場聽證會的開場並不令人感到輕鬆。
娛樂消遣下的聽證會
第一場聽證會幾乎淪為了社交網路上的娛樂盛宴。
扎克伯格一反常態的正式著裝被著名的脫口秀主持人 Jimmy Kimmel 稱為「大男孩的衣服」(big boy clothes)。公關團隊為了拔高扎克伯格自信的形象,給他的扶手椅加了一塊坐墊,這同樣成為了網友取笑的素材。還有他不苟一笑的嚴肅表情,被惡搞的網友做成了逗趣的表情包。
比起嚴肅的聽證議題,似乎這些邊角料的新聞更討人們的喜歡,而在大洋彼岸的中國,即使從未關心「劍橋分析事件」的網友們,也能在各種平台上看到參議員調侃小扎的刷屏視頻。
有關第一場聽證會的輿論,大多繞不過這些「段子」,其中的原因卻是因為德高望重的參議員們不僅沒有提出多少讓扎克伯格倍感壓力的問題,反而不慎暴露了自己對科技行業的無知。
參議員們的「蠢問題」
開場沒多久,Nelson 議員向扎克伯格拋出了一個問題:「昨天討論時我舉了個相對無害的問題,當我和朋友在 Facebook 上聊天時,我說我喜歡某種巧克力。然後突然間,我就收到了巧克力的廣告。如果我不想收到這些廣告呢?」
在第一天的聽證中,諸如此類的「蠢問題」頻繁出現,扎克伯格也顯得頗為尷尬。很多圍觀的科技記者忍不住在推特上發聲稱,扎克伯格在參議院的聽證會就像孩子過節回家給老人解釋最新的科技產品,這些年紀偏大的政客們顯然對科技行業知之甚少,他們反覆向扎克伯格詢問 Facebook 的商業模式,編造出扎克伯格本人都難以理解的科技「術語」,他們甚至分不清廣告主和應用開發者對 Facebook 數據訪問的許可權差異,這些無疑讓他們自己顯得非常難看,而坐在對面的扎克伯格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議員們解釋。
著名脫口秀節目《每日秀》的主持人 Trevor Noah 在事後打趣道:「扎克伯格已經經歷了最殘酷的懲罰:他得花四個小時向年長的公民們解釋 Facebook(是如何運行的)。」
顯然,參議員們並沒有把功課做到位,不僅如此,他們對扎克伯格的態度也相對客氣很多。除了扎克伯格本人對「劍橋分析事件」的正面道歉,在第一天的聽證會中,參議員的立法者們並沒有從扎克伯格那裡套出多少有價值的信息。
眾議員們的內鬥
第二場扎克伯格面對的是來自眾議院下屬能源和商業委員會的質詢,比起相對輕鬆的第一場聽證會,第二場顯然要緊張許多。
在長達五小時的第二場聽證會中,扎克伯格克制且簡單的答覆引起了很多提問議員的不滿,他們頻繁打斷扎克伯格的回答,厲聲重申自己的問題。在這樣的壓力下,扎克伯格對大多嚴肅議題都給出了正面的回復,這也讓第二場聽證會看起來要成功許多。
但議員們仍然暴露了自己的問題。事後《連線》刊文《馬克·扎克伯格和雙議會記》表示,眾議院分別來自共和黨和民主黨的議員們在許多問題上沒有達成一致,這讓他們在問詢扎克伯格時顯得彼此內部矛盾。
文章提到了共和黨議員在聽證會中一次又一次地質問扎克伯格為何對特朗普支持者發布的內容採取了更嚴格的審核標準,在隨後提到「劍橋分析事件」時,共和黨的議員代表又公開指責民主黨議員針對「劍橋分析」公司虛偽的批評,因為這家公司曾經幫助過奧巴馬的競選。
「在某種程度上,扎克伯格同時面對著兩場截然不同的聽證會,一場由左翼的隱私倡導者發起,另一場則由右翼的言論自由派主持,」《連線》評論道。
《紐約時報》:扎克伯格只想息事寧人
兩場聽證會結束後,《紐約時報》發出評論文章。文章認為,鏡頭前的扎克伯格在接受過專業的指導和訓練後,表現得非常專業,他不希望自己的行為舉止引起過多的關注和解讀,頻繁對議員使用尊稱,在回答問題前禮貌性地表示感謝,遇到棘手問題時及時表示將在後續給出答覆,這些做法讓這場萬眾期待的聽證會顯得索然無味,但正是這樣,扎克伯格才能收穫如今息事寧人的最佳效果。
扎克伯格的表現贏得了不少人的讚賞,這樣冷靜的表現幾乎可以作為科技公司高管們在面對輿論事件時的「公關範本」。當面對一整個國家的公眾時,只有誠懇和冷靜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
扎克伯格該做什麼,公眾又該做什麼?
事後來看,扎克伯格和 Facebook 很好地利用了這次聽證會的機會,進行了一次頗為正面的宣傳。如果把聽證會看作一場博弈的話,無可否認,扎克伯格贏下了這場遊戲。媒體報道和輿論開始出現了一點輕鬆、正面的勢頭,緊繃神經了快一個月的小扎也終於得以鬆一口氣。
但顯然這不是公眾滿意的結果,事情並沒有得到解決,公眾希望這次聽證會能帶給他們的是 Facebook 更好的解決方案,而不是扎克伯格不斷重複的「稍後給您答覆」。如《紐約客》所說,扎克伯格頻繁地道歉,是因為他不想失去 Facebook,不想丟掉多年來建立起的世界最大的社交網路帶給他的權力。聽證會中,有議員反覆詢問扎克伯格是否認為自己及平台的力量過於強大時,但扎克伯格卻沒有給出正面的回答。
在這一點上,《紐約客》提出的觀點卻值得我們深思:「我們指責扎克伯格,因為我們無法忍受自責。事實是,我們與 Facebook 達成了協議,拱手交出了我們的信息。因為無法承受自己選擇的世界裡應當承擔的責任,我們把科技巨頭變成了任憑我們指責的怪物。」
「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做什麼,用戶做什麼,世界各國的政府做什麼。」
可是這次國會議員們的表現卻令人們失望,他們身負著替公眾質詢的使命,卻為扎克伯格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公關舞台。
當然,國會大廈里的政客們不會就此打住,準備不充分、內部意見不一致,這些只是當他們第一次面對科技巨頭時出現的「小問題」,兩天十個小時的聽證會只是一個開始,扎克伯格也只是華府正面問責矽谷時的第一個對象,它也許看起來像是一場鬧劇,但監管者也在學習,它在漸漸適應與科技巨頭們對話時的語境。在科技巨頭影響力漸大的今天,即便是主張自由的美國政府,也絕不會放手讓政治力量自由地流向大公司們。
責任編輯:克里斯
頭圖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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