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宗教禁忌電影《色戒》全解讀（上）

由印裔法國籍導演賓納倫執導的電影《samsara》，在2002年上映。上映的國家之中，包括義大利、法國、印度、德國和瑞士，沒有中國。至於原因，大概是因為這是一部有關宗教的情色片，裡面出現了多次裸露場景。在沒有分級制度，和當時有宗教避諱的中國，這都是不被允許的。

類似這樣......

也正因為如此，這部原本應該翻譯成《輪迴》電影，在以盜版的形式傳入內地後，有了一個更具禁忌感的名字《色戒》。聽起來就一目了然：色，女人；戒，和尚。永遠讓人浮想聯翩的聯結。

剛開始也以為只是一部「簡單」的宗教電影，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看完之後才發現，本片有大量的隱喻和伏筆！所以不得不花費大量的筆墨去解析。相信看完我的解讀後，你會真正看懂這部電影。

正片開始。

一群在喜馬拉雅山邊上的藏傳僧人，四個大人兩個小孩，騎著馬在廣闊而荒涼的天地里禹禹而行。在模糊的畫面中為我們展開了十幾年前的藏地風光。

天上出現一個老鷹，在地上抓了塊石頭盤旋至羊群頭上，扔下，正好砸在一頭羊的額頭上。

這是一次聰明而有計劃的捕獵。至於老鷹是有針對性還是隨機，不好判斷。

僧人們停下來想搶救，但羊已經當場斃命。

羊的主人對著天上的老鷹憤憤大喊：不要再發生了！

這幾個場景很重要，構成了電影有關輪迴的第一次隱喻，也是伏筆。至於隱喻什麼，後面再說。

在緩緩的節奏和無比催眠的女聲吟唱背景音中，僧人們到達了目的地：一棟依岩而建的房屋。

原來是個隱修之地。木門似乎已經久未開啟，敲門無人應答，推也很難推開。最後是兩個僧人直接把門卸掉才進去。

裡面如岩洞一般，盤坐著一個鬚髮錯結、枯瘦如柴的修行人。

他叫達世，正在進行密宗的本尊閉關，為期三年三個月零三天。

本尊閉關是指藏僧在寺院通過學習，有一定的空性認知和培養起慈悲喜舍的加行後，離群索居，在三年三月三日的時間裡（也可以更長），通過持咒和觀想本尊（佛）的方式修行。出關後就會被授以「喇嘛」的稱呼。

通常，閉關需要有侍從，也要準備相應的食品和藥品。但影片中這些都沒有表現。似乎有意在引導觀眾認為，達世是在裡面不吃不喝，禪定了三年三月三日。但這並不符合實際。

通過磬響，讓達世出定。這是佛教普遍的方式。

出定的達世如同活死人。因為太久沒有活動，身體的機能幾乎處於停滯的狀態，如今重啟，需要時間恢復。僧人給達世的眼睛蒙上布，以免被外面的強光刺瞎。

堅果和其他食品混合，研磨成粉末，調成流食，成為了達世的第一頓飯。

達世的師父阿普在這裡說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話：達世，你去得太盡了。

看網上的評論，大多認為這是師父對達世修行的一種讚揚。其實不然，我認為更多是一種擔憂。去得太盡，意思是入定太久，過於沉迷在定中，所以達世才遲遲不能恢復。

而貪執於定，說明兩件事：一、並沒有按照正確的修行方式進行；二、有逃避心理。

就像家長給備戰高考的孩子一台電腦，讓他通過電腦查閱資料學生，偶爾也可以玩玩遊戲；但孩子卻只玩遊戲，以此逃避學習的壓力，也荒廢了學業。

剃完鬚髮後的達世，顯出一張年輕而輪廓分明的臉。

回到寺院，院外石牆上的這顆刻著藏文的石頭，在鏡頭裡停留了幾秒。上面是一個問題：

一滴水怎樣才能不幹涸？

這是電影里的第二關於輪迴的隱喻。

對於主人的歸來，小黑狗「加拿」極為開心，圍著達世轉個不停。

但隔絕世俗三年多時間，只在精神世界裡活動，如今再回到自己從小生活的寺院，回到自己的房間，望向窗戶的群山和遠處的雪山。達世顯得有些迷茫。

晚上，寺院的同修，達世的好友桑能在一張木框和繩網連接的白布上畫佛像。

後續劇情雖然沒有交代，不過這個細節很有內容。桑能畫的是本尊像，這是用來觀想用的，意味著他也準備進行本尊閉關。那他閉關後，與達世又有什麼不一樣呢？後面說。

正在畫像的桑能聽到一陣響動，過去一看。發現師兄達世在做春夢，「帳篷」搭的老高。

這讓桑能很幻滅。

第二天一早，就見達世在偷偷洗內褲。遺精了。這對於出家人來說，尤其在藏傳修行中，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寺院新送來一個小孩子，桑能正在為他剃度，一邊給小孩子說佛陀出家的故事。小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想回家。

這是關於輪迴的第三個隱喻。

無論桑能還是達世，甚至他們的師父阿普，基本上都是從小學佛，沒有接觸過世事；有些小孩子歡歡喜喜地來，有些則心不甘情不願。就像上圖這位。也許當初達世也是如此不情不願。

活佛舉行祭禮，順便為出關的達世冊封。擔任活佛的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孩子，傳說中的轉世靈童。

在隨後的祭禮中，出現了非常尷尬的一幕。

觀看的人群中有婦女在餵奶，第一次看到女人乳房和哺育畫面的達世眼睛都不眨地盯著看了半天。以至於完全忘記自己是在演出。

幸好戴著頭套，才沒人發現。

過幾天，寺院的僧人集體去參加附近村莊的豐收節。與女人供養食物的手稍有接觸，達世就跟觸電一樣。

阿普都看在眼裡。

達世之所以如此「反常」，其實很正常。正處於青春期的他，在閉關時並沒有用佛教適當的修行去斷除貪嗔痴的執念，只是用禪定的方式暫時扼制住而已。就像把門窗都關住，讓灰塵積壓在地面；一旦出關重見天日，世風一吹，煩惱的灰塵必然飛揚得比平時更猛烈。

這是修定後的正常現象。有的人本來脾氣挺好，修行後反而脾氣暴躁；本來挺清寡，修行後反而淫慾增盛。原因就在這裡。修行不僅要讓心念止息，還要斷除妄念；正如打掃房間，不僅要讓灰塵止息，還要清理掉。

晚上，達世偶遇女主角琶瑪。

在電影過了三分之一之後，群眾「喜聞樂見」的戲碼才正式上演。

琶瑪由鍾麗緹飾演。80後的男生對她應該特別熟悉。這個長相很歐美的女星，雖然以性感著稱，但在香港那個演技和情色都如日中天、人才輩出的年代，鍾麗緹並沒有佔得一席之地。繼而轉戰東南亞和歐美市場，以更大膽的演出示人。這才有了如《晚娘》《色戒》這類刺激眼球的「經典」電影出現。

交代這個背景的目的，是因為她出演這些類型的電影，讓我誤以為她有宗教信仰，似乎並不是。

「小和尚」對琶瑪一見傾心，「夢中」佳人上床投懷送抱。

醒來一看，佳人變老人。阿普師父正坐在床上笑嘻嘻地看著他。

阿普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讓達世混淆夢與現實，不執著沉迷其中。這個後面有交代。

正準備啟程回寺，「不諳世事」的達世在琶瑪未婚夫身邊，公然對琶瑪行注目禮。

不遠處正在扎經幡的琶瑪，也回應了幾個媚態。

未婚夫：what？？？我不存在是嗎！

回寺的達世繼續做春夢，然後遺精，繼續被桑能發現。不知道是出於對師兄「未能達成修行的深深遺憾」而產生的慈悲心，還是其他原因，桑能哭了。

師父阿普看不下去了，給了達世一張地圖，讓他去找一位不出世的隱士修行人。

這位白須蒼蒼的老人藏有很多私貨，一大疊的「春宮圖」。

可是，怎麼是日式的？穿越了？

但只要換個角度去看，這些圖就會變成骷顱和一些其他的不凈相。

最後一張是佛陀苦行的樣子。

不能說話的老師傅展開一副字，上面寫著：

任何你所接觸的，都是學道之地。

換句話說，就是讓達世透過現象看本質，色慾的對象看起來美麗，實際上不過是一具具枯骨，一個個會老病死的皮囊。

不過達世並沒有領悟，並從中找到一個十分清奇的理由去「駁斥」自己的師父阿普：

說透過現象看本質，起碼有個現象給我透吧！

達世說佛陀是先成家再出家的，沒有經歷過紅塵的洗禮，如何證悟？

這同樣道出了很多人的疑惑之處。

師父知道已無可挽回，就告訴他，琶瑪上床引誘他的夢，其實是真實發生的事。

知道真相的達世決定去找她。在寺院未醒的清晨，悄然騎著白馬離開。

經過河邊洗了個澡，換上俗人的衣服。

一路跟過來的「小黑」對他狂吠不止，似乎不認得他了，轉身狂奔而去。

白馬，象徵著達世的雄性慾望，世俗心理；

黑狗，象徵著達世的純真心靈，學佛初心。

如今黑狗離他而去，卻騎著白馬還俗。

還俗後的達世來到村莊，為農主做短工。

農主就是琶瑪的父親，看達世吃苦耐勞，大中午的都不休息，就讓琶瑪給他送去點心。

未婚夫以為是給他送的，擺好姿勢等著，沒想到琶瑪繞道而去。

看到是達世的模樣，琶瑪很驚訝去跑開。

她預感到達世是因為她而還俗，心裡產生了愧疚。

然而愧疚敵不過情慾，在達世休息的時候，她主動過去求歡。

長達三分鐘的鏡頭，有一半是顛倒的。

顛鸞倒鳳，也顛倒夢想。

未完待續......

註：本文首發自個人公眾號：梵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