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皮丨還不是因為你長得不好看
一
「我恨我的室友。」穿著假名牌的女大學生,一臉憤恨。
「是的,我是從農村來,我是沒錢,我是穿假貨。但是,憑什麼她要笑話我?怎麼?在一線城市長大就了不起了?」
「要不是投胎投的好,她也和我一樣,要申請學校貧困補貼,要自己打工,要每天吃泡麵!」
對面穿著皮草和高跟皮靴,夾著煙的漂亮女人顯然沒興趣繼續聽這些瑣事,煙霧繚繞,她冷淡而生疏的嗓音,「所以呢?」
「你是換皮師,聽說你能換掉人身上的皮囊,跟別人對調人生?」
「嗯。」
女大學生激憤大喊,「我要跟她換皮!我要跟我室友對調人生!」
「跟你最恨的人?」換皮師帶著諷刺的笑意。
「是的!我要代替她,進入她的身體,要她吃穿不愁的生活!我也要變成富家大小姐!」
「好。」
換皮師把煙熄滅,拉開陰暗內室的門,裡面有兩張冰冷的床,其中一張躺著她最恨的室友,臉色蒼白,雙目緊閉。
女大學生猶疑,「誒,可是,如果我跟她換了皮,那她不是要穿上我的皮嗎?她不會報警抓我嗎?」
換皮師笑了笑,「我有我的手段。」
「可是,我沒有太多錢。」
「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
換皮師又笑了,「我要你的心臟。」
「啊?」
「一旦換皮,終生不能反悔。反悔了,我就不得不刺穿你的心臟——這就是代價,你還要繼續嗎?」
女學生想了想,點頭,「我再也不要過這麼苦的生活了,所以就算死了,也就死了吧!」
她毅然決然地躺在了手術台上。
……
當女學生從床上清醒過來時,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
嗯,每天用la prairie瓊貴面霜滋潤面部的光滑臉蛋和同品牌魚子精華護理全身的潔白身體。
愛馬仕的包,Gucci的連衣裙,手工的義大利鱷魚低跟鞋(她不知道牌子)。
是她的舍友凌雪梅沒錯。
是的,全身假牌子的過去已經跟她告別了!
從今天起,她就叫凌雪梅了。
換皮師捧著水晶棺的盒子,裡面是她蠕動的心臟,她看見心臟神奇的一鼓一動,活像科幻紀錄片。
「你怎麼做到的?」她摸摸自己的心口,感受不到一絲跳動。摸摸頸部,也沒有任何跳動感。
換皮師還是那句話,「我有我的手段。」
她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苦笑。為了有錢的生活,她真的將自己出賣給了惡魔。
但是,只要達到目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有一個忠告。」換皮師攔住了興緻沖衝要跑出去的「凌雪梅」。
「什麼?」
「你如果後悔了,就聯繫我。但記住,後悔,就意味著死亡。」換皮師不再阻攔,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她抿嘴一笑,她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後悔呢?
二
¥610280.36!
她刷開凌雪梅的銀行卡,站在ATM用手指點了十幾遍,她才確認那是6開頭的6位數存款!
雖然聽說每個月凌雪梅的爸爸都會給她打六十萬的零花錢,但等到貨真價實的錢擺在她面前,她還是忍不住數了一遍又一遍。
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
現在,這些錢全部都是她的了!
所以她換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從ATM機取走了5萬,然後,非常奢侈地打部的士,去奢侈品商場掃貨。
衣服、鞋子、包包、化妝品、護膚品。
價格也從最開始的500、600,到2000,到1萬,3萬,5萬。
她還喜滋滋學著那位換皮師,去買了皮草,燙了個大捲髮,夾了根煙,甚至去了夜店請了三四個牛郎坐陪。
她吞雲吐霧的,活像情場老手。
意氣風發的她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叫你凌雪梅以前這麼嘲笑我,現在我只靠一顆心臟就搶走了你的一切。
我叫你笑啊!叫你笑啊!你媽x!
自那以後,她課也不去上,天天就想著怎麼花錢,怎麼把每個月的零花錢額度花完再向凌雪梅家人要。
想到每個月都有六十萬的零花錢,她心裡就樂開了花。
她還花錢買駕照,貸款買了部70萬的寶馬,上街開的時速120邁。
……
月底,凌雪梅成功將銀行卡存款降到了82元。
說來也是運氣好,就在她沒錢正焦頭爛額時,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爸爸」。
她一陣欣喜,趕忙接起來,「……喂?」感覺對著不是自己親爹叫爸真奇怪,她就沒有加稱謂。
「我來看你了,出來吃飯吧,老地方,我到了。」
「誒?老地方是……」
「就你們學校門口啊,你啊,連這都能忘嗎?」對方傳來的磁性聲音真是讓人舒心。
畢竟那可是錢進賬的聲音啊!
「沒……沒有,我就是問問。」她乾笑兩聲,「對了,那個,我沒錢了……」
「見面再說。」
她打扮完畢走到學校門口上車後,看到一個滿面威儀的中年男人抓著方向盤,凌雪梅不禁咽了咽口水。
如果他要談起凌雪梅什麼小時候的事情,怎麼辦?
沒關係,凌雪梅之前在宿舍說了很多小時候用錢堆起來寵的故事,她應該能對付過去。
「去吃飯?」男人對她笑笑。
「不用了,我不餓。那個,我沒錢了……」
男人笑了,大手摸了摸她的頭,「錢、錢、錢,你這麼久沒見我了,嘴裡就這麼一句話?」
她想了想,學了凌雪梅平時發嗲的語調,挽著他的臂膀,「沒有啦~看你把人家說的,肯定想你啦~」
男人哈哈笑起來,「這還差不多。你不餓,但我要吃啊,走,陪我吃去。」
兩人去了附近最高檔的六星酒店,「你學校附近就只有這是最好的了,不想讓你太晚回去,你將就將就吧。」
「好。」
酒足飯飽,男人有點喝醉了,而她看了一次又一次表。
她只想拿錢不願久留,不然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很容易被拆穿。
但是男人又喝醉了,她只能用信用卡刷了酒店的房間,請服務生一起把他搬進去。
等服務生一走,她剛坐在床上鬆一口氣,正想著該怎麼辦時,一隻手伸了過來。
——伸進了她的衣服!
「爸?」她腦子空白,全身顫抖。
「你怎麼叫我爸?」男人笑了,酒氣噴在她耳邊,似醉非醉。「你爸不是還癱在病床上,等著我包養你的錢護理嗎?」
「……包養?」
男人哈哈一笑,「你今天是怎麼了?跟我玩失憶嗎?挺好,這調調我喜歡!」
「不是,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她想掙脫他,但對方根本不給她機會。
「好啊,你躺下來,我就告訴你!」
於是,他覆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帶著猙獰快意說完了凌雪梅全部的身世。
三
凌雪梅是富家小姐,只不過,那也是幾年前的事了。
劇情老套到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凌雪梅父親生意失敗,巨額債務加身最終跳樓,人想一了百了,但卻落得重度癱瘓的下場。
凌雪梅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但為了躲避討債人,仍帶著病體帶著她和癱瘓父親東躲西藏,保留了一點錢也悉數供她上了大學。
但是,在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晚上,母親得知她考上了好大學,也最終在身體的極度虛耗下倒地不起,醫院來不及搶救,最後撒手人寰。
十五歲家道中落,同年父親癱瘓。十八歲母親過世,她一個人為母親穿壽衣入火葬。
大學還有這麼多的學費要交,父親還要照顧,她沒有錢,怎麼辦?
凌雪梅去麥當勞做過點餐員,去送過報紙、外賣,但是,來錢慢,又太苦了。
太苦太苦了。
曾經是大小姐的她,矜持不允許她做這種低端的工作。
可是,矜持不能當飯吃啊,不能來護理費,不能當錢。
最後,凌雪梅只想到了既不耽誤學業,又來錢最快最簡單的渠道。
但是,她又不想被同學們恥笑,就謊稱這是每個月給她送錢的父親,甚至來電顯示都改成了「爸爸」。
有了錢,凌雪梅底氣就足了。
有了錢,凌雪梅又可以用高檔護理品,穿名牌大衣和鞋子,還有包包和香水。
日子彷彿就可以回到從前,回到那個還有錢和父母疼愛的日子。
凌雪梅就這樣,在謊言與自我麻醉下終日度年。
……
房內,男人噁心的酒氣噴在她的臉頰邊,「……你還說,你最討厭你的窮舍友xxx。」
她聽到自己從前的名字,全身下意識一震。
「從鄉下來,打扮沒有品味,總愛穿名牌假貨,被揭穿了還死皮賴臉不認賬。」
「但是,偏偏學習也好,也能吃苦耐勞,就算全身穿的都是假貨,但也是通過自己堅苦的勞動得來的。」
「而且父母又健在,也特別疼她。」
「小梅,與其說你討厭她,老是在別人面前嘲笑她,但你心裡,最羨慕的人是她吧。」
忽然,兩滴眼淚從凌雪梅的眼眶掉出來,落在被單上,暈開暗漬。
不知是身體的疼,還是心的疼。
可是,她已經連心都沒有了,又哪來的心疼呢?
……
事畢,男人起身,穿上阿瑪尼西裝,給凌雪梅的賬戶匯款。
「叮!」她虛弱地拿起手機,抬起一隻眼掃了掃金額,就嚇得她猛然坐起來!
¥30000.00——
「三萬,怎麼才三萬?這麼少?」她幾乎尖叫出來!
「每次都是這個價格,玩失憶還玩上癮了?嗯?」男人給自己的西裝繫上領帶。
「可是,一個月不是有六位數嗎?」
男人啼笑皆非,「六位數?你沒毛病吧?要不是用我給你買的護膚品和吃的穿的,你還能看,你剛被我包養時你臉有多黃?手有多粗,你以為你值多少錢?」
「可、可是……」
難道,她剛剛這一個月花完的,就是凌雪梅一直以來的積蓄?
六十萬?
她尖厲嚎叫,「我、我要告發你!我要把剛剛的錄下來,然後發給你老婆和兒子!」
男人原本還算和善的面容,在剎那間變得猙獰,對著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乾淨利落。
男人指著她,「你敢?!」
她捂著臉,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我敢!」
「好,很好。」男人就打了幾個電話,「那我就讓你清醒清醒!看看你是誰養的狗!」
四
男人說到做到。
她的銀行卡被凍結了,就連剛到手的3萬,也打了水漂。
她一個人坐在學校的長椅上,獃獃的,在寒風裡坐了整整一天,名貴大衣與高級香水包裹的她,內里受創不堪。
三天內,她暴瘦了十斤。
摧醒她面對現實的,是凌雪梅父親醫院摧款單,一張接一張的賬單鳴響著。
寒假已經開始了,她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同學和舍友離開了學校,她更是感到落寞。
她從衣櫃的最深處,翻出了以前摔到碎屏都沒錢換的舊手機,充電開機,裡面是爸媽一個又一個未接來電。
剛開機,爸媽又一個電話打進來了!
她壓低嗓音接了電話,「喂?」
「女兒?你的聲音怎麼了?感冒了嗎?」
「沒有……」
「你放寒假了吧?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和你媽去火車站接你。」
「嗯……爸媽,我今年不回去了。」
「啊?為什麼?」
「有點事……」她靈機一動,脫口而出,「不過,我有個同學會去我們那玩,我到時托她捎點東西回去。就這樣啊,先掛了。」
「等……」
她掛斷電話,躲在空無一人的宿舍里抱著被子慟哭。
黑暗中,只有她一個人,還有碎了一地的鏡子。
幾天後,她刷掉了信用卡最後一點額度,開車回去看父母。
看到父母耳邊的頭髮又白了不少,拘謹待她如外人,她的喉頭就忍不住哽咽。
爸爸坐在她身邊,嘆氣,「……我知道女兒忙,我們呢,也沒什麼錢,給她買不了什麼東西。這台電腦,是我和老婆子買的。」
「她一直叨叨沒有電腦,這不,好不容易我們把錢攢著了,給她買了,她又不回來了。大妹子,你是她的舍友,能麻煩幫她捎句話嗎?讓她回來過年吧,賺錢哪有我們重要啊?」
她在生養了自己二十一年的家作客,可她卻連自己的房間都進不去,連一聲爸媽都喊不出口。
她鼻頭一酸,只點了點頭,她擔心一開口,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與爸媽離別後,她去探視了凌雪梅的父親,看到癱倒在床的病患,她更是忍不住鼻酸。
她在醫院坐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思考她的現在、人生和未來。
走出醫院後,她滑開手機,給標註為「爸爸」的男人打了電話,然後她開口:
「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會發脾氣了。」
每一個字,她都顫抖著,捏緊iPhone X手機,彷彿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是嗎?」男人似乎很滿意,「你知道就好,那我們明天老時間見……」
她用儘力氣怒吼,「你以為我會低賤來求你嗎?x你x!你以為沒了你,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那我偏偏要讓你看看,沒了你,老娘還能活得更好!」
她哈哈一笑,「還有,你老婆和兒子現在已經收到我送他們的錄音和視頻了!你就等著離婚打官司!死變態!去死吧!」
她狠狠掛掉了電話!
……
自那以後,很多人說凌雪梅像換了個人一樣。
她賣掉了所有的包包和衣服鞋子,甚至連車也折價賣掉,她從大學申請了兩年休學,全心全意做起了自己的小本生意,小有所成。
每月收入不僅能支付凌雪梅父親的護理費,還能支付自己未來的學費以及生活費。
而自己的父母,她也能照料,經常給他們寄不少錢,唯一的缺憾,就是她再也無法和他們見面了。
就算想念,也只能通過電話聯繫。
慢慢地,她漸漸接受她不再是xxx,而是凌雪梅的事實了。
慢慢地,她也開始買鏡子,對著鏡子打扮,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門做生意,也有不少男人傾慕。
其中,有一個小男生追得她特別勤快,她正考慮要不要答應他。
她想,只要人活著,就沒有什麼變故是接受不了的,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
生活,好像走上了正軌。
直到——
五
休學結束前一天,她打包好行李,準備回大學了。
但是這時,卻有人敲門。
大半夜的,她也沒有外賣快遞,是誰呢?
凌雪梅打開門,有兩個警察在門口出示證件,嚴肅無比,「我們是警察,請你們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
等凌雪梅坐在訊問室,攥緊自己的雙手,才知道警察到底為什麼要抓她。
「據xxx父母報案,他們的女兒已經兩年沒有回家了,但是每個月都在跟她們通電話,可聲音怎麼都不像自家女兒。經過我們調查,是你一直在用xxx的電話佯裝xxx在跟他們通話。」
「凌雪梅,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她艱難張口,喉嚨艱澀的沒法出聲。
警察不慌不忙調出視頻,視頻里是以前的她和凌雪梅手挽手出了校門,時間是兩年以前,她和凌雪梅換皮的那一天。
「據知情人報料,兩年前xxx失蹤的前一晚,是你跟她一起出的學校,而自那以後,再也沒人見過xxx。」
她低著頭不吱聲,掐著自己發抖的雙手和雙腳,冷汗漸漸從她的額前沁出。
她只看見警察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她有殺人嫌疑!
——而被害人,是xxx,是她以前的自己!
也不知訊問了多久,警方還是以證據不足釋放了她,但是,無論是否有證據,她都成了名幅其實的殺人犯。
首先,是大學說社會輿論不明確,拒收了她。
其次,是追她的男生不告而別。
之後,是她的親生父母來她家鬧事,口口聲聲說她殺了xxx,殺了他們的女兒。
然後,她接到了曾經包養凌雪梅男人的來電,說要報復她。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周後警方就找到了她殺害xxx的決定性證據。
她淪為了階下囚……
六
幾個月後,當她身穿囚衣,雙手被銬緊,站在法庭上,等待宣判時,雙眼深陷、骨瘦如柴的她還無法接受現實。
整個法庭審判,法官,律師一切人等的聲音都無法進入她的耳朵,她彷彿置身事外,坐在椅子上對著天花板發獃。
「被告人凌雪梅,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審判前,法官摘下眼鏡問她。
她眼神飄忽到她爸媽身上,而他們正怒不可遏,眼神彷彿能噴出火,將她燃燒殆盡。
「凌雪梅,凌雪梅?」律師不斷提醒,才把她拉回來。「法官問你話呢。」
她轉頭,喉頭已經乾澀,像生鐵廝磨那麼刺耳,「你想判我什麼刑?」
法官說,「只有你陳詞完了,我才會宣判。」
「你宣判吧。」
法官就繼續說道,「判決如下,被告人殺害舍友,且服刑期間未有反悔之意,現判處死刑,緩刑一年執行。」
她站立著,眼神已然無光。
因為過去的自己死了,現在的她就要贖罪?
但她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還不夠嗎?
她扯了扯嘴角——這個世界,多麼可笑。
小鐵鎚板上釘釘的一聲響,她的爸爸媽媽和親戚們守得雲開見月明相擁而泣,整個法庭都是他們的歡呼聲。
而她,最後望了一眼他們,雙目黯淡的隨著兩名警察,雙手雙腳戴著銬鏈走了。
又向前走了幾步,她突然對著現場直播的攝像機,說道,「我有話說。」
兩名警察要推著她往前走。
她嘶啞的聲音抬高了音量,「我有話說!」
父母從席下叫住了警察,「別走,我們要看看這個殺人兇手要說什麼!」
在法官的點頭示意下,警察停住腳步。
瘦到脫相的凌雪梅凄然一笑,對著父母,她緩緩說,「我的生意,現在有專門的朋友代理,每月的收益,他一半,另一半他會直接劃給你們。」
「我三張銀行卡的密碼是658421,裡面的錢足夠支付凌雪梅癱瘓在床的父親,麻煩你們有空去照顧照顧他。」
「凌雪梅的父親」?
在場的人開始奇怪,奇怪她為什麼會用這種描述?
然後,她的步子開始挪動,往地下挪,她緩緩在地上下跪,鄭重磕頭,掉下眼淚,「對不起,女兒不孝,不能為你們養老送終!」
「對不起,女兒不孝!女兒不孝……」
現場記者開始啪啪啪拍照,現場網路直播的攝影機也不停對她聚焦。
警察示意她起來。
然後,她抬起頭,對著攝影機卻說了句意味悠長的話。
「我後悔了,結束吧。」
下一刻,她就倒在了地上,口角血沫湧出,氣絕身亡。
面上是多年難得一見的安寧笑容,做了永恆的停駐。
當天下午,一道標題就刷新了所有的熱榜——「兇手神經錯亂死在法庭,被害人家屬高呼萬歲。」
六
房間里,電腦來回播放著法庭凌雪梅最後倒地的景象,還有很多彈幕刷屏。
「你又把一顆心臟騙到手了?」換皮師的閨蜜敲敲門,走進廚房,看到砧板上的菜刀,打開的水晶棺,和新鮮的血液。
換皮師聞著空氣中芳香的血味,點了支煙,「兩年半,這小女孩可破了記錄,如果不是我出手,她還能繼續活下去。」
「我還說她父母怎麼突然報警?凌雪梅以前的男人還把她搞到監獄去了?原來是你在背後使壞。」
「不讓她心如死灰,她怎麼會打電話求我呢?只有當事人真正後悔,我才打得開水晶棺的鎖。」
「拜託,你現在生意這麼好,還愁心臟嗎?」
「不愁是不愁,但像她這麼養了這麼久的心臟,我第一次見,香味都從水晶棺飄出來了。」
換皮師吐出舌頭,是鮮紅的細長信子舔著牙齒,牙齒也尖銳起來,似乎在回味剛才的美味,「沒辦法,我饞啊。」
「那小女孩挺可憐的,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換皮都是等價交換的買賣,而且我只答應幫他們換皮,沒說我不會來陰的。」
「好好好。」
兩人說話間,門鈴又響了。
「又有客人來了!喂喂,快把你牙齒和舌頭收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換皮師變回人類模樣,夾著煙,懶洋洋的去開了門。
一個中年男子提著公文包站在門口,謹慎問道,「請問,你是換皮師嗎?」
「嗯。」
中年男子謹慎打量著屋內,悄聲說,「我想換皮。」
換皮師給他讓開一條路,「進來吧。」
中年男子抬腳走了進去。
換皮師來回打量他,暗室中,紅唇上,濃煙間,帶著一抹不可示人的笑意。
她緩緩關上了門。
——這顆心臟,好像也能養很久呢。
文章作者:君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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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作者:Rebecca Yanovsk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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