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汪建:世界歸根到底屬於活得長的人|汪建特輯·財約你

帶有科學家底色的汪建,性格豪放耿直、擅長用極具感染力和想像力的語言,消解基因科學的神秘性以及勾勒出行業的遠大前景。但是,亦有人認為,身負理想主義色彩的汪建可能是華大基因最大的風險之一。

作者 | 許文苗編輯 | 丁 磊

中國國家基因庫坐落在深圳市大鵬新區觀音山腳下,這個外形宛如巨輪的建築遠離市區,內部被各類植被覆蓋得綠意盎然。以層層梯田為基地的基因庫,從一層到三層,依次是高通量基因測序房、超級計算房以及冷凍資源房。這裡是一個巨大的生命信息銀行,存儲著各種人類資源、動植物資源、海洋資源以及微生物資源,一年擁有5PB的數據量,相當於1000萬個孕婦產前診斷的數據。

這個國家級的基因庫目前由華大基因進行運營和管理,也是此次《財約你》的訪談地點。

依託這個大本營,華大基因和它的掌舵人汪建在中國基因界和資本市場颳起了一陣龍捲風。2017年7月,在汪建的帶領下,華大基因成功上市。五個多月來,這家生物公司屢屢創造奇蹟,股價一度從發行價上漲18倍,市值突破千億人民幣大關。洶湧的財富巨潮之下,汪建卻過著苦行僧式的剋制生活。在《財約你》訪談當天,汪建穿著帶有華大基因logo的黑色T恤、寬鬆的黑色運動褲。類似的極簡主義穿搭還出現在華大基因上市敲鐘現場以及各類商業峰會中,不同場合變化的僅有T恤顏色而已。

當天,在《財約你》的邀請之下,汪建還興緻勃勃地展示了他日常使用的背包,裡面除了筆記本、《science》(科學)雜誌,幾篇學生的論文,一副騎行運動墨鏡、一個用於教學的微型投影儀之外,沒有其它的東西。

與極低的物質需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汪建對於生命科學和未來世界充滿激情的想像以及斷言。

在和《財約你》的訪談過程中,驚人之語不斷從汪建口中湧現,「我提出讓全中國的女性免費檢查宮頸癌,我在很多產業掙錢,讓將近3億到4億適齡婦女免費,多大一點事情」、「我已經把我的細胞都保存下來了,到時候隨便克隆一下就能活過來,我將永生永存」、「用化學的方法來造生命,這影響全世界」。

在汪建的講述中,總是會出現非常極端和宏大的辭彙。這和他的個性呼應,這位帶有科學家底色的企業家性格豪放耿直、行事橫衝直撞、毫無顧忌,常有「出格」之舉。1999年,他和工作夥伴楊煥明在沒有獲得政府授權的情況下,代表中國承接人類基因組計劃1%的測序任務。2010年,他同王石等人組隊從南坡登頂珠穆朗瑪峰,刷新國內登頂珠峰「最年長團長」的記錄。而談及他跟好友王石的交往共事時,他又詼諧的表示「有個老頭一起多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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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華大基因汪建談王石:這個老頭多好玩

從某種程度而言,汪建彷彿金庸筆下的「老頑童」周伯通——他看似不懂人情世故、總是放出狂妄之言,卻是一位隱藏的絕世高手。汪建習慣於用極具感染力和想像力語言,消解基因科學的神秘性以及勾勒出行業的遠大前景,這種姿態也常常被外界質疑為「癲狂」、「吹牛皮」。

滄海橫流,汪建依舊不改本色,絲毫沒有收斂狂逸個性的打算。近期正在讀金庸小說的他,直呼自己不要做金庸筆下的英雄人物,要做就做「造物主」金庸。

然而,亦有人擔心,在華大基因敲響深交所上市鐘聲,正式轉型為一家公眾公司之際,身負理想主義色彩、對資本態度強勢的汪建可能是這家公司最大的風險之一。

上市以來,圍繞華大基因的爭議從未消退,連續取得19個漲停板的華大基因一直背負著「妖股說」和「泡沫論」的質疑。2017年11月,華大基因因為涉嫌IPO數據造假,引發股價暴跌。雖然華大隨後回應數據差異是由統計口徑不同造成,但是資本市場的陰霾並未完全散去。

如何消褪廣大中小投資者對於華大基因的質疑,如何處理好公司長遠使命與投資人的關係,如何將宏大願景轉換為切實可行的商業方案,這些命題都考驗著汪建和華大基因。

最富有的「深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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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他身價幾百億卻沒房沒車 吐槽自己是最富的窮人

2007年,汪建率領團隊南下深圳,創辦深圳華大基因研究院。在這座「候鳥城市」生活近十年的汪建依舊保持著租房的習慣。這位極簡主義者自述無房無車,平常上班靠自行車,辦公沒有獨立的辦公室,和普通同事一起分享工位。

他坦言自己對物質的需求非常小,甚至在《財約你》的訪談中對人們追求奢侈品的行為嗤之以鼻。出席深商大會的他說:「我是一個窮人,來這個場合不合適,我在深圳沒房、沒車、沒西裝,是一個『深漂』。」

這位「深漂」跟《財約你》詳細地聊起自己的租房經歷,因為害怕被房東趕出來,汪建一直在攛掇房東簽下3到5年的長期租約,「這樣房東就不能老趕我走了」。

與極簡生活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汪建身後洶湧的資本力量以及他在近半年來狂飆的身價。

2017年7月14日,身穿紅色T恤的汪建注視華大基因的團隊在深交所敲響上市的鐘聲。隨著華大基因股價一路上漲,躍居創業板新市值之王,汪建的財富神話也隨之誕生。

在福布斯公布的2017年富豪榜中,間接持有上市公司32.51%股份的汪建憑藉218.5億元的身家,排行83位。

在貧窮和飢餓狀態中度過整個青年時代的汪建,對巨額財富保持了極強的距離感。

1968年,14歲的汪建下鄉來到湖南湘西的偏遠山區。吃不飽飯的他,一度跑去糧倉「監守自盜偷米」、甚至抓老鼠來安慰飢餓的胃。

這種飢餓經歷給汪建帶來了深遠影響,以致於他在訪談中不停的闡述認為肉體痛苦要遠比精神痛苦更加痛苦,「吃飽飯、活得長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面對跌宕起伏的人生境遇,他坦言自己對貧窮和富裕的感知非常遲鈍,在他的一生中,沒有貧窮的時候,也沒有富裕的時候。

「幾個月前,我什麼都沒有,這(幾百億)是個虛幻的東西,它跟我有關係嗎。」面對《財約你》對於他財富觀的追問,汪建表現出了對金錢的剋制和淡然。在訪談中,汪建繼續重申了「至少五年內不減持華大基因股票」的承諾。

對物質的極低需求,直接影響了汪建的生活方式。他一度拿鑰匙環當結婚戒指戴在手上,直到很久之後才被員工發現這個秘密。這位從事科研工作的理工男,「不解風情」地解釋道,「合成碳做成的鑽石戒指和塑料、和鑰匙環有什麼區別呢?鑽石這種概念不過是被猶太人忽悠出來的。」

「投資人不聽話,我就打屁股」

一直以來,汪建以對投資人苛刻聞名。田朴珺描述他是自己「見過唯一一個敢對投資人拍桌子咆哮的人,聲似洪鐘,勢如猛虎,大有氣吞山河之姿」。

誕生於1999年的華大基因,長期在爭議中前行。在讚譽者眼裡,它是「生物界的騰訊」,是A股最亮的未來之星;而在看空者眼裡,它僅僅是披著生物高科技概念的「富士康」。

當高新生物概念開始興起之際,汪建和華大基因撞上了時代的風口。在過去五年時間中,包括紅杉、軟銀、雲鋒基金、光大控股在內的50家投資方,通過關聯、非關聯的方式入股華大旗下的華大科技、華大醫學共計72.15億元。

身為華大基因的掌舵人,汪建在資本面前表現出了高度的自信,甚至是專制,這讓投資人對他又愛又恨。2012年下半年,華大首次對外融資之時,即對華大醫學報出了100億元的估值。而汪建對於此輪融資的態度是「不許投資人討價還價,華大基因不變的天條是不給任何人打工」。

上市之後,汪建對於投資人的態度並未改變。在他看來,投資人依舊要服從華大基因的理念和方向,這一原則不容挑戰。

「資本能左右華大的研究方向、前進方向嗎?」《財約你》問道。

「這需要討論嗎?」在談及這一話題時,前一秒還是笑顏的汪建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語調也提高了幾度,情緒有些激動地回復道,「我們確定為全球人民服務的方向需要討論嗎?我們確定的以科學作為支撐的發展思路需要討論嗎?不需要討論,只有命令和執行。」

對於外界送給他的「強勢」標籤,汪建並不認同。他給自己和投資人的定位分別是「總指揮」和戰友,在他看來自己對投資人並不強勢,他只是有自己所堅持的發展道路:「投資人是我的戰友,我是總指揮,我會恨我的戰友和兄弟嗎?不可能,但是他們如果不聽話,我就打屁股。」

汪建的「強勢」和極具鮮明特色的個性,被部分投資人視為華大基因潛在的風險:「無論我們怎麼說,他都有自己的想法。還有一句玩笑話,華大最大的風險就是老汪,我們怕他出昏招。」

《財約你》向汪建拋出了這種擔憂:當一個人位高權重之後,距離真實情況比較遠,汪建是如何防止自己做出一些錯誤的決策的呢?

汪建似乎也已考慮到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他開始逐漸將具體的事務交接給年輕人,「目前我已經不再參與日常工作決策了」。從公開活動也可以看出,華大基因ceo尹燁主管公司具體業務,而汪建更像是這家公司的「精神導師」。

「世界歸根到底屬於活得長的人」

汪建有一塊「事先張揚」的墓碑,上面寫著「汪建:1954-2074,精彩人生」。

在多個場合,汪建表示自己要活到120歲。而在《財約你》的鏡頭前,這位科技樂觀主義者喊出了一個更具科研前沿色彩的夢想:我要永生永存。

對生命長度的極度渴望被汪建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他反問:「三皇五帝最終求的是什麼,還不是長生不老,為什麼普通老百姓不能有這樣的夢想?」

在華大基因的辦公總部國家基因庫,一隻碩大的猛獁象標本矗立著,「永生永存」四個大字被投影到標本中心,彷彿是汪建理念的具像化表現。

在汪建看來,技術進步將讓「永生永存」不再是夢想,而他也早早地將自己的細胞存儲起來,期待技術突破的時刻來臨時,「克隆一下細胞,我就活過來了」。

當《財約你》問他,是否思考過永生比死亡更令人恐懼時,這位對技術和未來極度樂觀的科研工作者說:「祖國處處是春天,世界處處都好玩,我對那些悲觀主義者的東西沒有任何興趣。」

技術進步會帶來的倫理新命題,一度是無數科幻小說家和科幻電影熱衷的主題。然而在汪建眼中,這些都不是問題。這位曾經研究過氣功,後來抓住中國科研人口紅利機會從事基因測序工作的科學家,對未來的想像十分廣闊。

華大基因最新一篇頂級論文主題是「人工合成生命」,即用化學的方法來製造生命。曾經,基因革命帶來的「定製超級人類」的假想引發小說家們筆下的倫理夢魘,而化學合成生命同樣遭遇倫理挑戰。

汪建對此卻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所謂生命倫理是在現有的科技認知和生產條件下大家所建立的共識。「當科技突破、生產力突破時,現有的倫理就不存在了。」

汪建毫不掩飾他對於永生的渴望,曾經有同事拿蘋果創始人喬布斯和汪建比較,並且搬出一段非常具有感染力的話語來形容華大人:「他們特立獨行、他們桀驁不馴、他們惹事生非、他們格格不入……你可以認同他們,頌揚他們,反對或詆毀他們,但唯獨不能漠視他們……只有那些瘋狂到認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

然而,這位老頑童的回復是:「誰要做老喬?咒我呀?」

這樣直接的話語從汪建口中說出並不奇怪。畢竟,他也曾在巴菲特的宴會上毫無顧忌地說道:「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到底是屬於活得長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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