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搜狐辭職了,離開了北京,來到了福州
打電話跟我媽,告訴她我決定從搜狐辭職、離開北京去福州的時候,她說「你決定就好」,然後不無惆悵地說了一句:「我花了這麼多的心血培養起來的閨女,現在要跟著別人的人生跑了。」
一時無言,說實話,我也分不清心底湧出來的解釋究竟是自我安慰,還是發自內心的信念。在我做出離開搜狐、離開北京的這個決定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陷入了一種清醒著迷茫的漩渦之中,這漩渦讓我目光堅定,卻心中不安。
5年前的秋天,我第一次來北京,坐一夜的硬座來人大參加自主招生考試。負責招生的老師開場白便說:你們很幸運啊,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節。後來這句話我也曾反覆和那些初次來北京的朋友們說起:北京的秋天是最美的,你們要趕在秋天來啊。
真是沒想到,第一次和北京見面是在秋天,離開也是在秋天。
和知乎上那些「北京是否透支了年輕人的創造力」等問題下面的答案不同,還沒有太多生活重擔的我,不覺得北漂生活有心酸之處,也未曾覺得一個人在北京生活是件多孤單的事情。
我在北京度過了四年的大學時光,這四年對我而言絕不僅僅只是說我在某座城市讀了四年書。這四年對我而言意味著 尋找自我、結實摯友、遇見愛人,意味著我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燦爛的一個篇章,並且有可能是整個人生中最難以忘懷的一個篇章。我對北京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對我家鄉的感情。童年太漂泊,所以北京是我迄今為止生活得最久的地方。
那為什麼還要走呢?
其實離開的原因並非一句簡單的「因為我男朋友是福州人,我們未來的生活重心已經決定好了要在福州」可以解釋,這當中有太多複雜的理性分析與情感干擾。當然了,更不是一個簡單的關於愛情和自我人格的討論——這個討論太簡單粗暴了,愛情和自我是絕對的二元對立嗎?如果我知道答案,或許就不會有先前的那些掙扎了。
所以我告訴自己也告訴家人,這不是在犧牲什麼東西,這只是我人生的一個選擇。有選擇,就會有取捨,如此而已。降低日後感情或生活因不可抗的現實原因而出現種種矛盾的概率,其代價就是一方或雙方的妥協。我成為了先妥協的那一方,僅此而已。
可大概是人的年齡越大越不願意拋下自己熟悉的一切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這一個月以來我的內心充滿了對舊生活的不舍和對新生活的恐懼,內心的不安與怯懦讓我有些瞬間也替自己羞愧:拜託,這個世界很大啊,多體驗不同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的,別太狹隘啦!
可就算是一遍一遍為自己加油打氣,我還是深感不安,這種不安一開始非常抽象,可是有天晚上下班我在夜色里走過長春橋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
我的不安,在於我雖然做出了選擇,可是沒有人能告訴我這選擇是對還是錯,甚至連對和錯的標準是什麼都沒有人知道。前20年里我做的所有試卷,對與錯、會與不會的判斷都如此簡單,而今投身生活,卻發現每個人拿到的試卷都不一樣,而且沒有標準答案、沒有批卷老師,甚至沒有規定作答時間。我拚命想去看看別人是怎麼答題的,試圖給自己一些參考,卻發現別人的答案似乎對自己的試卷而言並無意義。我聽見一些聲音在給我指導說「你應該如何如何」,我回頭望去發現並沒有人在說話,那個聲音來自一個叫「大多數人」的群體。這個群體跟我說「上一個名牌大學可以加10分」、「知名互聯網的工作經歷可以加20分」、「出國留學的人眼界和認知能拓寬30分」、「北上廣深杭才是有理想的優秀年輕人該奮鬥的地方」、「好好的工作不要,辭職去做一份月薪幾千塊的工作圖什麼啊」、「新時代的女性的第一品格必須是人格獨立」……
我心中隱約形成的對自我的認知、對未來的期待、對人生意義的賦予,在面對這些聲音的時候總會迷茫,因為二者不是每次都能重合。我當然能列出N多理由將那些大多數人所說的話一一反駁,可每當瞄到別人的答卷的時候,焦慮依然開始沸騰。
害怕被甩在後面,害怕自己明明握著一手好牌卻在一次次的選擇里被白白浪費,害怕越活自己的世界越小,這是我焦慮的根源。
我知道很多過來人曾吐槽過這種心態:就你們名校畢業的學生事兒多,以為讀個好大學人生就一定要比別人好啦?哪來那麼多優越感,能不能先腳踏實地把事情做好?
我也覺得過去一個月湧現的很多情緒頗有些自艾自憐的矯情,所以我也默默做了很多事情來調整,看書、學新知識、去廣州、和不同的人聊天......我希望自己能夠堅定擁有自己的信念,而不是總被周遭的聲音左右。我明白一個強大的人不會因為別人的評價而亂了步伐,我知道我的那些擔心其實完全可以靠自身的努力避免——多幸運,畢竟還有那麼多事,是努力也沒法做到的。
已經想得很明白了,那為何還要寫這麼多沒有什麼意義的話呢?
首先其實是想和我在北京的朋友和生活正式道個別,正式道別之後,腳踏實地開始在福州的新生活。
我離開的時候沒有和大家說我要走了,或許成年人的世界很多選擇與變動都是這樣默默進行的。看到這篇文章的你們請不要責備我沒有提前說,我那麼多愁善感、厭惡離別的人,在面對離別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避。雖然我知道日後這種離別會越來越多,逃避只會令自己遺憾,但我真的寧願自己一個人離開而不是有人目送我離開。
其次,我也不確定這些話該不該由我來說。只是我知道,我的焦慮和掙扎並非個例,從以往和朋友們的聊天來看,大家都在各自的崗位上焦慮和掙扎著,在自我和現實的矛盾里痛苦著。而且抬頭望去,怎麼每一個人過得都比自己好、每一個人都比自己優秀?
沒事,你不是唯一個這麼覺得的人,大家都一樣。也許這就是成年人生活的常態吧,心裡一邊喪著,一邊有個不甘心的聲音不斷問自己「就只能這樣了嗎、能不能再做些什麼了呢?」我沒有能力與立場去鼓勵別人,畢竟我自己還沒活明白,但我希望能夠用我自己的心路歷程讓那些和我有相似焦慮的人不孤單。你我皆塵埃,存在本身如果沒有意義,那我們就自己強行賦予這粒塵埃意義。
說了這麼多,還沒說說我現在的工作和生活。我跑遊戲行業來啦,真是完完全全的嶄新開始。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並且還蠻有意思。公司環境和同事都比想像中的好很多,並且放到同行業來看也很優秀,看來以前的部分擔憂都是自己嚇唬自己。聽不懂的語言、吃不慣的菜、連綿的雨天,這些都正在適應當中。雖然工資不高,但能不斷學習新知識、充實自己的職業技能、認識到不錯的人對我而言會彌補降薪和無法掌控的未知帶來的失落,希望這三點都能通過自己的努力達成。
畢業的時候,丹陽給我寫了一段話,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出自赫爾曼?黑塞的《彷徨少年時》。引用名人段落的做法很俗,但這段日子以來,這話時常能給予我力量:
「對每個人而言,真正的職責只有一個:找到自我。無論他的歸宿是詩人還是瘋子,是先知還是罪犯——這些其實和他無關,毫不重要。他的職責只是找到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他人的命運——然後在心中堅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它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對大眾理想的懦弱回歸,是隨波逐流,是對內心的恐懼。」
丹陽說她相信我可以找到,我會努力不讓她和自己失望。道阻且長,要努力啊。
我發自內心地祝福我過去幾年遇到的每一個人,如今你們也在世界各地努力生活著,是你們讓我成長為如今令我還算滿意的自己。希望大家都能看清自己想要的,並且最終得到它。
各位,江湖路遠,咱們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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