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同人】歷史的進程(11.02更新)
- 試寫一篇《臨高啟明》同人文,故事背景設置為感恩縣千家村(借用北朝論壇:愚玄散人的同人文《郊縣往事》中相關人物背景,不清楚他知乎ID,在此感謝),開始時間設定為1639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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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符家美滋滋 吳氏MMP
八月的海南是火熱的,雖然已近傍晚,卻沒有一絲涼意。路旁的各色熱帶植物也都耷拉著葉子,偶爾吹來一陣微風,也撩撥不起它們的興趣。即使是那茂密雜樹叢中的蟲鳴鳥叫,彷彿也是在應付一般,叫的隨意,聽的心煩。但這卻絲毫不影響路上正在跑著的一個人,一身邋遢的短打,在赤腳帶起的塵土裡更加凌亂。六尺出頭的身材盯著一頭剪短的頭髮,亂蓬蓬的像是孵蛋的母雞尾巴,又像一把用了很久的破掃帚。一條瘦條臉上,有著不很稠密的鬍鬚,由於臉色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倒是顯出鬍鬚的黑。一對眼珠滴溜溜的轉,顯出那些有著許多小聰明的人特有的狡黠。眼看著目的地到了,他便扯著嗓門喊起來:「中啦,中啦!符鄉長,賢侄中舉啦,報喜的官人已經到村口啦!符鄉長,符四哥!鄉長大哥,是我六娃啊!我這提前給您老報喜來啦!」此時站在千家村村委大排房前扯著嗓門大喊大叫的人叫符六娃,並不是因為他排行老六,只是因為他是六月生的,他爹就隨口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
「誰擱這吵吵呢,咋咋呼呼的像什麼樣子,知道這是啥地方不?」這時從坐西朝東兩間小屋中的一間里出來一個人,這人看著比符六娃高了些許,營養大約也好些,一樣的髮型下面卻長著一對烏黑而濃密的眉毛。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一樣,眼睛深深的陷在眼窩裡,一張口說話便能看到缺了一顆門牙。這人叫符敬囑,自從他哥符敬嗣改了名便開始發達之後,他自己也是緊趕著找了個識字先生,把自己原來的名字元五斤給改了。然而名字是改了,這命卻沒改,原來啥樣還是啥樣,反而招了自己大哥一頓數落。要不是名字改的緊跟元老院偉大光輝指引方向,指不定還要受他大哥什麼白眼呢。為了這事他還去找過那個識字先生鬧過一場,想要回改名花的五毛流通券。不過那識字先生卻說自家哥哥那是元老給改的名字,改名的時候肯定也開過光了,他要想也逆天改命,就得去找元老開光。他一想好像也對,就放過那個識字先生,但終究是找不到能給自己開光的元老。
符敬囑邊往外走邊拿手搓自己的麻子臉,以便讓自己從午睡中昏沉感中清醒些。搓完臉打眼往前一看,發現原來是符六娃這粗坯,又開口說道:「呦,我說誰呢,原來是六娃啊!咱們親戚歸親戚,但這鄉長大哥是你能叫得的?還有啊,我那大侄子一生下來我就知道那是文曲星下凡,中舉那是列在玉皇大帝仙冊上的,板上釘釘的事,還用你來報喜?我看你無非就是要討兩個喜錢,好去賭上兩把吧!」邊說著符敬囑拿起小屋前水缸里的葫蘆舀子舀起一瓢水,灌了一嘴,漱起口來,又把剩下的水一下澆到自己臉上,接著甩甩臉又說道:「喲,你腳上鞋呢?上次杜雯元老來咱這視察不是每人都發了雙草鞋嗎?該不會是被你老小子拿去換錢賭了吧!」說起杜雯元老,符敬囑不經咽了口唾沫,眼裡放光,在他的所有認知里,從來也不知道一個女人怎麼會那麼高貴、威儀,大約是武皇帝轉世吧,他每每這樣對自己說。
看到首先出來的是符敬囑,符六娃這心裡直想罵娘,想來這喜錢是要泡湯了,但面上還是笑眯眯的,說著話從村委大排房前一顆椰子樹下往小屋廊下走:「哎呀,五哥,您老可不能憑空污人清白啊!這還不是三十好幾年也沒穿過鞋,腳底板早長出一雙鞋來了,再穿這草鞋一點也不利索,就擱家裡收起來了!」符六娃邊說著邊從自己的破衣兜里掏出大生產,給符敬囑敬煙。接著又開口說道,「咋沒見我四哥呢?他老人家又到村裡頭去巡檢啦?」
符敬囑看這符六娃送上前的是大生產,心裡甚是鄙視,但還是伸手接了,畢竟除了蹭村裡人的,自己平時也只買得起大生產,還不能緊飽了抽。有的抽總比沒得抽好吧,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哥他老人家能跟你一樣,成天遊手好閒的到處閑晃,全村人,啊不,以後這全鄉父老鄉親還得指著他吃飽飯呢。這不前兩天又到縣裡去開會了,馬上就能帶回來元老院的新旨意了,到時讓你們這群粗坯也能過上好日子。」
這時符六娃走到了廊下,但也不跨到台階上去,就站在水缸旁邊微微抬頭對著符敬囑說道:「哎呀,五哥說的是,這以後的好日子還得指著您老人家多提攜呢。也不知道元老院他老人家又準備頒啥旨呢?別又是修路修溝修橋的,要是能給發個婆娘就好了。」
符敬囑這邊得了免費的煙,吞雲吐霧不亦樂乎,猛吸一口之後說道:「你小子到是敢想,不過要真是發婆娘,那可就真像歌里唱的那樣元老院賽過我親爹了!」眼瞅著符敬囑嘴裡的大生產快燒到頭了,符六娃趕緊又抽出一支來給續上,手上動作那是相當麻利,心裡卻是在滴血,眼看著自己半天的煙量被這比自己還粗的坯糟蹋了。符六娃自己已經抽了一根大生產,想到今天煙量已經超標,捨不得再抽,便站在下風口,吸兩口符敬囑的二手煙過過乾癮。
「五哥,你說咱啥時候也能取個婆娘生幾個娃呢?現如今元老院在上,咱也是有吃有喝,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了,再不像以前那樣有上頓沒下頓。但你看就咱村裡,十個男人搶一個女人,之前村西頭那王寡婦,男人死了不到三月,就被鄰村姓吳的一家取了,聽說新郎還是個棒小伙呢。」
符敬囑聽了這話,心裡不由得鄙視起來,眼珠子在眼窩深處翻了一圈,嘴裡吐出一個煙圈,開口說道:「就你這粗坯還想娶婆娘?你出得起彩禮不?你現在要是能從兜里掏出五毛流通券我立馬讓我哥給你去說親!」符敬囑眼看著自己嘴裡的煙就剩四分之一了,這符六娃卻一點沒了之前的眼力勁,眼窩深處的眼珠子不禁由翻了一圈。
沒等符六娃接過話茬,兩人就聽見東南方向傳來了洪亮的聲音,「誰說粗坯就不能娶婆娘的?有偉大光榮正確的元老院指引,人人都能吃飽飯,人人都能有錢賺,人人都能娶婆娘!當然,也不能簡單的等靠要,個人的奮鬥也是必不可少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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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2017.10.24 更新分格線 —— —— —— —— —— ——
符敬囑和符六娃都轉頭朝東南邊看去,只見一個一臉正氣的七尺大漢正踏著標準的幹部步,從兩顆大椰樹中間的標準石軌步道往村委大排房裡走,邊走邊繼續說道:「你們吶,平時讓你們多學習元老院政策精神,一個個不聽,成天村東頭晃到村西頭的,這會到惦記起娶婆娘了。婆娘能從天上掉下來?元老院再富有四海也不能白養你們這些閑漢吧。還是要聽元老院的指揮,擼起袖子加緊干!空想誤時,實幹興鄉!」說出這一番中氣十足,慷慨激昂的話的人正是符六娃口中的鄉長大哥,千家村村長符敬嗣。而就在本次去縣裡開會回來之後,他已經被正式任命為剛設立的千家鄉的代鄉長,開始管理起包括千家村在內,千家鄉下轄的六個村。當然由於經費問題,辦公地點並不變,只不過是在村委大排房上再掛上一塊臨時鄉政府的牌子。
雖然對於符敬嗣的任命是在昨天的感恩縣全縣幹部工作大會上才正式做出的,但早在一兩個月前便有風聲傳出,於是這十里八鄉的凡是腦子沒毛病的都開始改口稱符鄉長,尤其是這符六娃更是晃到哪都一口一個我大哥(符敬嗣排行第四,但前面三個都死了,所以稱大哥/四哥皆可)符鄉長如何如何,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親戚,雖然馬上就要出五服了,頂多算個緦麻親(高祖父輩血親)。對於此,符敬嗣一開始是拒絕的,還嚴正警告過符敬囑跟符六娃兩人,在外不要亂說,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再添點筆墨,觀感不好是小,甚至有可能影響自己的政治前途。雖然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一個使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拿到乙等文憑的人,能做到鄉長已經很不容易了,頂多再往上爬一級也就到頭了,但他還是覺得謹慎一點更好。況且首長不也說了嘛,人的命運啊,不光要靠自我的奮鬥,還要看歷史的進程。自己以後能到哪一步還說不準呢,不能在一點小事上犯錯誤。
然而人吶,終歸是喜歡戴高帽的,一開始符敬嗣聽到村民們叫他符鄉長的時候,還總是板著臉糾正別人,但別人也只當他是拿喬,嬉嬉笑笑的就過去了。但是被這麼叫了幾天,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代入了鄉長的角色。等到他十多天前去對頭吳佩孚(原名吳二狗)的抱梅村去考察石門水庫修理工程,發現沒一個人管自己叫鄉長的時候,頓時覺得哪哪都不是味,一整天都板著臉不說幾句話。回來後越想越氣,心裡琢磨著肯定是吳二狗這偽明餘孽在搗鬼,當年在東方農貿公司時拉人頭比不過自己,現在競選鄉長也比不過自己,於是就無時無刻的不給自己下絆子,穿小鞋!敢不把本鄉長放在眼裡,看老子以後怎麼治你。
符六娃一見符敬嗣開會回來了,頓時來了精神頭,忙應和道:「對頭,對頭,鄉長大哥您老啊說啥都是對的,」看到符敬嗣往大排房那邊走,符六娃趕緊屁顛著湊過去,掏出一隻大生產給符敬嗣敬煙,符敬嗣很自然的停下腳步接過煙,微微低頭拿手護著符六娃劃著的火柴。雖然心裡也是嫌棄的,但畢竟已經做了三年的村幹部,也見過大幹部甚至是元老下基層考察時的做派,自然也是有樣學樣,面上叫人看不出任何東西來。符六娃點完煙繼續說道:「呀,我的鄉長大哥,您老這回可是去開了足足三天會啊,元老院他老人家是不是又有啥重要的旨意頒下來啦!」
符敬嗣待煙完全點燃又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氣,對著符六娃說道:「是代鄉長,還不是正式的呢!」
「嘿,這能有啥差,要我說啊,就您老給您個縣太爺噹噹都屈才了!」符六娃繼續奉承著。
符敬囑待手裡的煙燃到最後一點了才用水滅了煙頭,丟到屋旁的垃圾桶里,把手裡的葫蘆舀子丟到水缸里,也趕緊跑到符敬嗣跟前,介面說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哥是誰,那可是跟元老都同桌吃過飯的!」
「誒,休要胡說!」符敬嗣嘴裡吐出一口煙氣,開口說道,心裡很是受用。不過說到跟元老同桌吃飯,不過是一次去縣裡開會,在縣辦食堂吃午飯時,當時還是感恩縣辦主任的朱選仁隨機的選到了自己坐的桌子,順便諮詢了他一些關於千家村的工作開展情況而已。
符六娃見符敬嗣今天說話不似以往那班一板一眼,知道他今個高興,便又開口說道:「四哥,我可是在這等您老半天了,您今個可是雙喜臨門啊!我前頭過來的時候,看到報喜的官人已經到村南頭了,這會應該在挨家挨戶的發信呢,說不定馬上就到咱這村委會了。」
「哦?報什麼喜?」符敬嗣故意問道。其實他三天前一到縣裡就已經知道了符六娃所謂的報喜之事,縣裡頭的消息畢竟比村裡頭靈通多了,而他之所以這麼高興也是因為三天里遇著兩件大喜事。甚至他一度在想是不是因為另一件喜事間接促成了自己這一件喜事,讓他在跟對頭吳佩孚的競爭中獲得領導青睞,最終勝利呢!
符六娃見符敬嗣這麼一問,趕緊接著說道:「四哥,我這可是第一手的消息咧,一知道我就立馬跑來給您老報喜來了!」頓了一會像是等著符敬嗣做出說明回應,然而符敬嗣只是轉過頭看看他,沒有多餘的反應,於是他繼續說道:「四哥您可是不知道,咱的賢侄金榜題名啦!高中了元老院的恩科,馬上可就要飛黃騰達啦!四哥,您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以後咱老符家這靠山可就更硬啦!您可得跟大侄子好好說道說道,以後可不敢忘了他六娃叔啊!」
一旁的符敬囑聽了這話,頓時拿手猛拍符六娃肩膀,邊拍邊大笑著說道:「你個老小子,把心放肚子里,只要一心的跟著我哥,以後跟著我大侄子,還怕沒你一口吃的不成,哈哈哈哈……」話說完符敬囑笑的越發猖狂起來。
另一邊符敬嗣聽了他倆這番話,開始還滿臉笑意,但轉瞬就沉下個臉來,「說的什麼胡話,也不怕閃了你的牙。什麼靠山?什麼一心跟著我?你們給我記住,咱們唯一的靠山就是元老院,一心要跟著的也是元老院,沒有元老院就沒有這新生活,不要整天想著一家一戶的私利,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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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兩人看符敬嗣板著個臉將他們一頓訓,便不敢再聒噪,只是一個勁的點頭如搗蒜。符敬嗣剛想再給他倆上上課,卻聽到不遠處一聲渾厚的聲音傳過來,扭頭看去,只見一位六尺有餘,體型壯碩,穿著一身31年式國民軍夏常服,武裝束腰帶上掛著30年式左輪手槍。「我的符大鄉長啊,你可算是回來啦!」伴著聲音那人越走越近,等到走近了眾人看清了這人的臉部輪廓,一張黑黃的臉皮,中間鑲著白多黑少的兩顆玻璃珠,但就是那少許的黑卻叫人感到它在放著明亮的光。中間一個寬扁的鼻子,鼻下是些看著像干黃的穗子的鬍子,遮住了嘴。「你走這幾天,可是把我折騰壞了。他娘的那幫天殺的愚民,一個個都該拉到蜉蝣地去,明明是為了他們好,不想著感謝元老院大恩大德,就知道推三阻四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他娘的真是該殺!」這樣的神態,這樣的口氣,除了民兵隊大隊長曹錕還能有誰。
符敬嗣瞅著來人是曹錕,原本板著的臉瞬間化開來,笑著說道:「哈哈哈哈,我的曹大隊長,啥事又叫你這麼不高興了,你且說來與我聽聽,看看怎麼解決。」說起來曹錕這人除了脾氣火爆點,愛說髒話外,其他都好,講義氣也講原則,元老院有啥政策下來那是二話不說堅決支持自己的工作,平時的民兵訓練工作也是一點都不含糊。所以符敬嗣跟他也是向來有商有量,一起把千家村治理成了感恩縣的標兵村。
符敬囑跟符六娃看到過來的是曹錕也是鬆了口氣,這下不用再挨訓了。符六娃趕緊上前一步遞上煙,曹錕接過煙點上抽了一口開口說道:「還不就是讓那幫北方新來的組裡的寡婦改嫁的事,這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事,結果他娘的那幫該殺的跟俺在那瞎幾把扯淡扯半天,就是不同意。」
符敬嗣轉過身來正對著曹錕,待他完全走到近前了,開起口來:「誒,老曹同志,咱們做事還是要講究方式方法嘛,總歸元老院政策是既定的,也有很多其他地方的解決事例可以學習,不急在一時,咱們還是穩紮穩打慢慢來嘛。」
曹錕抽了口煙,左手提了提自己的武裝帶,才介面道:「我的符大鄉長哦,你是不知道那幫天殺的,他娘的我說一句他們能給我回十句,要我說元老院當初就不該把這些個沒良心的從死人堆里撈回來。要不是元老院有政策,老子早就挨個把這些天殺的一個個突突了。」符敬嗣的話顯然沒有讓曹錕的火氣消下去,依舊是左一句天殺的,右一句他娘的。
符敬嗣眼瞅著曹錕話說的越來越沒邊際,趕緊一番話要止了他的話頭,「誒,老曹,你這話不對!你當初不也是元老院把你從滿韃子的彎刀下救回來的嘛,說到底咱都是元老院從十八層地獄裡重新拉到了人間,以後還要跟著元老院把這天下建成人間天堂咧。你這個話以後休要再說了,畢竟他們也才從偽明那人吃人的環境里出來不到半年,思想上總歸還是沒轉變過來嘛,咱們還是要多做做思想工作,急不得的嘛!」
「理是這麼個理,可你不知道我今個實在是被那幫天殺的氣的半死。真是有句話說的好,這幫沒良心的就是他娘的吃著元老院的飯,要砸元老院的鍋。」曹錕火氣像是小了些,但嘴上還是不想放過這群他娘的天殺的。
符敬嗣上前一步拉起曹錕的手,往村委大排房裡走,「行啦行啦,過幾天我再陪你走一趟,去看看到底啥子個情況!都擱大門口站半天,走,咱趕緊進去坐下喝口茶歇歇。我也順便把這次去縣裡開會的主要會議精神給你講一講,咱們也好研究研究下面怎麼開展工作。」後世的人們看到兩個大男人手拉手往往會覺得辣眼睛,但此時這確是他們無比親密的革命同志情誼的表現。
曹錕跟符敬嗣並排走著,另外兩人緊跟著他們在後面也往裡走。曹錕轉頭又問起來,「誒,我剛剛過來的時候隱隱的聽到誰在說報喜報喜啥的,你這大鄉長不是早一個月就已經欽定了,這會還報個啥喜?」
正在後面跟著的符六娃一聽曹錕問起,趕緊搶先答道:「曹隊長,您老有所不知,小老弟我這次來報的是咱賢侄的喜,咱家賢侄高中了元老院的恩科!而且我都打聽清楚了,整個感恩縣就這獨一份!」
聽到符六娃這麼說,曹錕頓時滿臉露笑的說道:「哦,還有這等喜事吶,我說老符啊,你這可是雙喜臨門啊,這可得好好慶祝慶祝啊!說不得以後這符大侄子那就是元老門生,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啊!」
說著話幾人已經到了屋裡,只見屋子牆壁屋頂都刷的雪白,地上用青磚鋪的嚴絲合縫,北牆上開著個大窗,右手邊放著三張大木桌,左手邊靠里也有一張同樣的桌子,這些桌子上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文件。左手邊桌子前面放了一張八仙桌,下面配著三條長凳。八仙桌上放著玻璃水壺玻璃杯玻璃托盤等,只見玻璃器上都統一印著『祝第二屆感恩縣全體幹部大會圓滿成功』的字樣。在玻璃器旁邊還有一盞煤油燈,上面印的卻是『臨高婦女合作社敬贈』幾個字樣。桌上另外還放了一盤香蕉,幾顆芒果,還有些其他雜物。八仙桌上方的牆上掛了三幅人物彩像,居中的正是文德嗣,文德嗣像左側是王洛賓的肖像,右側則是馬千囑。
一進屋符敬囑趕緊從八仙桌肚底下抽出長凳來,讓給符敬嗣跟曹錕坐下。邊幹活邊說道:「那可不是說嘛,我早就看出我家大侄子骨骼清奇,一看就是天賦異稟,將來那定是要出將入相的。」符六娃也是搶先一步趕緊拎起水壺給玻璃杯里倒滿水,一一推到幾人面前,然後和符敬囑擠到一條長凳上坐下。符敬囑看著符六娃倒是跟到自己家似的,眼窩深處的眼珠子又翻了一圈,但倒也沒說什麼。
符敬嗣聽到自家弟弟這麼說,趕緊說道:「誒,別聽他們瞎說,不過是被芳草地中學部錄取了而已……初高中六年連讀。」符敬嗣原本是想表現的並不在意的樣子,但他那一頓後又加上的一句出賣了他,還有那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任誰都看得出他心裡的美滋滋。
曹錕拿起杯子一口喝掉半杯水,放下杯子介面道:「哎呀,竟然還是六年連讀啊!我去年去臨高看望老長官的時候聽說過,好像是去年才開始有這麼個招生方式的,而且我聽老長官說去年總共招了不到二十個,他家正好有個遠房侄女被錄取,為這事聽說擺了三天三夜的酒席呢。」說道這他又拿起水杯一口氣喝光了杯里的水,然後又說道:「這可是了不得啊,去年不到二十個,我估摸著今年也不會超過這個數吧!」說著伸出三根手指頭。「就是這過去偽明開科舉,一年也不止取這麼點人啊!」
符敬囑聽得曹錕這些話,更加得意洋洋起來,搶著說道:「咱元老院這恩科豈是那偽明能比得了的,元老們可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咱家大侄子以後那是要跟著元老首長們學仙法仙術的。」
「誒,那是自然科學,哪來的仙術仙法,莫要怪力亂神!」符敬嗣說道。
符六娃邊給幾人續水邊說:「我看五哥說得對,元老們做的那些事也只有神仙能做得,要是沒有仙術仙法哪來的那些無風自動的大鐵船,無力自走的大鐵車的。」符六娃邊給幾人續水邊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聽得符六娃這麼說,符敬嗣跟曹錕兩人同時笑起來,符敬囑看兩人笑起來,也是跟著笑,符六娃見狀也跟著莫名其妙的笑起來,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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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說得清千家村是打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人定居的,有可能它已經靜悄悄的存在了上千年。如果不是因為穿越者的到來,它一定還是按著自己的步調靜靜地不出聲,任憑南方濕潤的海風帶來充沛的雨熱,卻並不多出產多餘的口腹之物,以免供養出的生靈太多,擾了自己的清修。然而這一切都從幾年前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幾十個人的小村子,幾年的光景人口增加了十倍有餘。講了不知道多少輩的家鄉話,被天南海北各種口音的臨高普通話代替了。走了不知道多少輩的羊腸小道,被又寬又直的大路代替了。種了不知道多少輩的田地,被一個叫天地會的組織佃種了大部分。還有那原本的雜林荒地,全都點上一把火燒個乾淨,等到第二年便有一個噴著黑煙的鋼鐵怪獸,後面還掛著個更可怕的鋼鐵怪獸,就那麼在地上跑幾趟,原本板結的都是草木灰的土地,竟就都翻好了,而且看起來比最地道的老把式馭著最精壯的老黃牛犁出來的地還要好上許多,村民們於是便都開始叫這鋼鐵怪獸「爬灰大王」。原本年年少不得的要獻給龍王河伯的貢品,也因為河上多出來的同樣冒著黑煙的鋼鐵怪獸而免了,自從有了這怪獸那田裡便是想澆水就澆水,想抽水就抽水,看到這鋼鐵怪獸的能力真是叫村民們既驚懼又驚喜,村民都親切的叫它「水貨狀元」。還有村西頭糧油加工廠外頭那成天轉悠個不停的三片大鐵片,大家都叫它「鐵扇公主」。漸漸西斜的太陽照在鐵片上,拉出三道長長的陰影。
此時在「鐵扇公主」的陰影下正走著一個人,全身穿著軍綠色的制服,但並不是軍裝。身上背著一個大大的綠色挎包,看起來包裡面填滿了東西,鼓鼓囊囊的樣子。軍綠制服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糧油廠大門前,大喊道:「萬有財,符五六,有信!」沒錯,這是一位郵遞員,就職于海南郵政感恩縣郵政局,大號叫劉丙橙,小名叫阿丙,但從沒人叫過,因為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全都死光了。當伏波軍的將士來到劉丙橙曾經的家鄉,膠東某個偏僻的小村子時,看到的是屍山血海。於是伏波軍將士們挖好大坑,將一具具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還有嬰孩的屍體丟進去準備掩埋時,一個心細的伏波軍班長發現了劉丙橙「屍體」的異樣,那竟是一具還有溫度的「屍體」,於是劉丙橙立即得到了粗糙但卻及時的臨時救治。之後便被送到了山東鹿莊主的莊子里,經過一段時間的將養並作了凈化後,乘著和諧輪800來到了海南。在臨高經過一年多的學習和新社會新生活的熏陶後,並海南聘為了臨時工,接著由於海南各地對於郵政事業的迫切需要,被分配到了感恩縣,在兢兢業業的幹了一年多之後,劉丙橙終於轉為了正式的事業編製。
聽到門口有人叫自己,萬有財趕緊從座椅上站起來往外走,走到門口一看是劉丙橙,一張和實際年齡極不符的雞皮臉上,立馬堆出一臉的笑來,「哎呀,劉幹事啊,快進屋裡坐!」劉丙橙也不去管萬有財做出的請,自顧自的在綠挎包里翻找起來,然後從中找出兩封信來,將一封遞給萬有財並問道:「符五六呢?有他女兒給他寄的信,怎麼也不見出來?」萬有財趕緊接過劉丙橙遞過來的信,也不看信封上的內容,只捏著信用手指來回搓了兩下,然後嘴角便漏出滿意的笑。劉丙橙餘光一掃看到萬有財這動作,便不禁和以往一樣又打趣他道:「呦,兒子又給你寄錢啦!這次又寄了多少?拆開來給俺也看看嘛,哈哈哈哈……」萬有財聽到劉丙橙這話,臉上頓時窘迫起來,拿著信的手別到了身子後,另一隻手卻不知該放哪,又用不大的聲音說道:「莫取笑,莫取笑,當爹的給他存著,以後也好幫他娶親。」說著似又想起什麼,又說道「老符回家去了,現在新糧還沒收,廠里活不多我便不叫他一直待在廠里。」聽到萬有財這麼說,劉丙橙將另一封信也交給了他讓他轉交給符五六。又問有沒有要寄出的信,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便準備走,萬有財還想請他進屋喝杯茶,劉丙橙也只說要趕著送信,便轉身去往下一家。
「元老院的天是晴朗的天,元老院的人民好喜歡……」邊走邊哼著小曲,劉丙橙覺得現在的生活是自己曾經做夢都不敢夢到的。路上有夏日傍晚的微風,和煦的猶如元老院的恩情。空氣里充滿了稻香,再不會有各種屍體敗壞的死氣,也再不用終日提醒吊膽的度日,生怕過兵遇匪,還有拖著條鼠尾殺人不眨眼的韃子,只有人民子弟兵的伏波軍。人人臉上洋溢的是安心的笑,那些年齡小的孩子們都長了一張跟自己這輩人完全不同的,一張不受欺負的臉。
就這麼邊走邊想著,劉丙橙走到了千家村村委會門前,照例是大喊一聲:「符敬嗣,有信!」在屋裡閑聊著的人一聽到聲音,立馬變站起身來往外走,符六娃更是一馬當先的衝到了劉丙橙面前,伸手便要去搶他手裡的大紅信包。是的,這是個紅色的大信包,足有A4紙那麼大,正面大大的四個「海南郵政」的大字,在右下角還有一行小字「芳草地招生專用快遞」。劉丙橙伸手便打開了符六娃的伸過來的手,「搶什麼,不是給你的!」然後跨開一步,迎上了跨出門來的符敬嗣,「符大鄉長,恭喜啊!符大侄子這以後可是前途無量啊!」說完便把手裡的大紅快遞遞給符敬嗣。符敬嗣趕緊兩手去接,激動的不知道要說著什麼,怔怔的看著快遞包,看著看著眼圈竟開始紅起來,又立馬仰起頭來,怕在這麼多人面前落下淚。接著又轉過身走進屋裡,眾人都覺得一臉懵逼,也跟著進到屋裡,留著劉丙橙在門口二臉懵逼。眾人進到屋卻見符敬嗣正對著八仙桌上方的三幅肖像畢恭畢敬的鞠躬敬禮,嘴裡還念念有詞「本人符敬嗣堅決擁護元老院綱領,遵守元老院章程,執行元老院決定……隨時準備為元老院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背叛元老院。」進屋的幾人看到符敬嗣這樣,便也跟著開始拜起肖像畫來。符敬嗣做完這一套程序,把大紅快遞輕輕的放在桌上,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門外,伸出兩隻手緊緊的捂住劉丙橙的右手,「哎呀,劉幹事對不住對不住,一時太激動了,快請進屋喝杯茶!」說著鬆開手要把劉丙橙讓進屋。劉丙橙擺擺手道:「不了符大鄉長,還有幾封信要送呢,天黑前還要趕回局裡。恭喜恭喜啦,見著符大侄子也替我像他道聲祝賀!」說完轉身便朝著村北走去,身後還不斷傳來幾個人的感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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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劉丙橙走遠了,幾人又回到屋裡,符敬囑立馬拿起快遞包就要拆開看,卻被符敬嗣叫停了,「幹啥呢?快,去把二狗,還有大牛、小鴨都叫過來,快去!」符敬囑聽了這話不情願的又把快遞包放回桌上,悶悶的往外頭走去。剛走出門,符六娃卻從後面跟著,「五哥,走,我跟你一塊去找娃子們!」符敬囑見有人陪著自己一起,原本的不樂瞬間鬆快起來,合著身後傳來的曹錕那爽朗的大笑聲,步伐輕快起來。
而此時的二狗符澤岳,大牛符澤川,小鴨符澤萍三兄妹正在和小夥伴歡快的在小河裡摸魚。一大群小到七八歲,大至十五六的兒童少年,正在干一件在他們看來極偉大的事。有幾個大一些的孩子正在用各種工具挖小河畔的泥,並把這些泥丟到小河裡以期堆出一條泥土壩來。另一邊則有另幾個孩子在清理小河裡的枯枝水草,岸上還有幾個手裡拿著盆盆罐罐的像在商量著什麼。不一會岸上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大聲說道:「大虎二虎,這邊的堰差不多了,你倆找兩根大點的樹枝,跑遠點把魚給我往這邊攆一攆。」叫大虎二虎的兩個半大小子聽了應了聲便立馬動了起來。少年又接著對還在往已經露出水面十多公分的土堰上堆土的幾個人說道:「小狸貓,你帶著他們幾個跟著大虎二虎,去那邊再堆一道堰出來。」叫小狸貓的少年也是應一聲,便帶著另幾個小夥伴向大虎二虎方向走過去。「哥,你們動作快點,小狸貓他們堰修好前你們要把河裡的雜物清理乾淨。」少年又對著河裡看起來跟他長的六七分像的一個小夥子說道。「趁著天涼快下來了,大家動作都快點啊,別天黑了還摸不著魚,弄一身泥回家,讓爹媽把屁股踢開花。」小夥伴們聽了這話,都哈哈大笑起來,幹活的勁頭也更足了。不一會,叫小狸貓的跟大虎二虎還有其他幾個都跑了回來,那邊的堰也堆好了。叫大虎的扔掉自己手裡的大樹枝,對剛剛那個發號施令的少年問道:「二狗,那邊我們都弄好了,開始舀水不?」之前分配小夥伴們幹活的正是二狗符澤岳,一雙小小的眼睛裡眼珠卻在滴溜溜的轉。聽到大虎在問自己,他卻不直接接他的話,而是對他弟弟二虎說道,讓他把之前準備好的漁網,用樹枝紮好,在看著土堰的地方圍起一個圓弧來。然後又叫小狸貓接著帶剛剛挖土堆壩的小夥伴,到兩段土堰攔起來的這一截小河水的中間去撈淤泥,在中間段撈出一個深一點水窪來。等分配好這一切才轉頭對剛剛問話的大虎說起來,讓他領著幾個小夥伴,拿著舀水的盆罐,進到剛剛用漁網圍好的區域,開始奮力把水往土堰另一邊潑。符澤岳看到大虎幾人已經開始幹起來,跟他哥說讓他和小狸貓領著另外幾個小夥伴組成另一隊,好和大虎他們那隊輪換著來。而他自己也早已脫掉了短上衣,這時也跳到小河裡,時而給土堰補點土,時而拿起木盆刮兩下水。
這一群小夥伴里還有兩個小女孩,正在河岸邊采著野花,下午的陽光照映出她們長長的身影。兩道影子時而交匯,時而跳躍,時而奔跑,時而安靜,不時有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合著小河裡男孩子們的嬉戲吵鬧聲,還有不時傳來的蟲鳴鳥叫聲,彙集成了一曲無憂的夏日村歌。但這和諧的樂曲卻像彈著的琴突然斷了弦,敲著的鼓突然斷了槌,一聲極大而不協調的男中音突然響了起來,「二狗,瞎弄啥呢,跟這幫瓜娃子能玩出個啥?元老院的金榜紅封發來啦,取了你啦,哈哈哈哈……趕緊跟我回去,快!」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原本面朝渾水背朝天的符澤岳抬起頭來一看,原來是自己五叔,「五叔,你咋來啦?你說啥取了?」其他小夥伴看到來了兩個大人,也紛紛停停下動作直起身來朝他們看去。而在小河另一班的小鴨和她的小閨蜜也看到了來人,跑到近處甜甜的叫道:「五叔,六娃叔!」符六娃看到在河對岸的小鴨,朝她招招手,讓她到自己這邊來。符敬囑又朝著河岸邊走了幾步,叫符澤岳符澤川都趕緊上到岸上來。兩個孩子見自家家長找過來,好像還有啥急事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什麼,趟著水走到河坡上,甩一甩身上的泥水。符敬囑看三個孩子都過來了,也不多說轉身往回走,符六娃朝著還在小河裡看著的孩子們說幾句注意別被扎到天黑了早點回家之類,也跟著往回走。正把短上衣往身上套的符澤川見自家五叔已經往回走,趕緊喊道:「五叔,叫我們回去啥事啊,這麼急?」「對啊,啥事啊五叔、六娃叔?」符澤岳上衣套好了也跟著問道。符敬囑聽到問話,並不停下,也不回頭,倒是有聲音傳過來,「啥事?天大的事,元老院御用芳草地已經取了你的名了,還不快點!」「啥?我被錄取啦!哈哈哈哈……」符澤岳這下聽清了,頓時激動起來,也不等他大哥還在套衣服,自己朝村委會跑去。符澤川聽到幾家五叔的話,連著說了幾個真噠真噠,接著也哈哈哈笑起來,站的更近的小鴨倒是不出聲,只是自己咯咯地笑。看到自己二哥已經跑的超過了兩個大人,自己也在後面跑起來,邊跑邊叫著讓自己二哥等等自己。符澤川看著自己弟弟妹妹都已經跑開了,久穿不上的上衣乾脆不穿了,也跑起來。沒跑兩步聽到小狸貓在身後喊,「大牛哥,你們待會還回來不?」符澤川腳下沒停回過頭來,「你們先弄著,回不回來看情況吧!要是不回來,記得給我家留幾條。」剩下的小夥伴看著他們越跑越遠,便又開始干起活來。時不時有歲數小的問長一些的芳草地是啥,金榜紅封是啥,二狗以後是不是不和大家玩了諸如此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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