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夢魘——評蘇童《黃雀記》
最終,他們無人逃出那場年少的夢魘。
仙女遠走,最終仍只有回到故鄉,柳生不斷念叨著「讓過去過去」,卻因過往而死。而保潤,從來不曾放下過少年的執念——他想要和他的仙女跳一支小拉,他希望柳生離他的女孩遠一點。
在這本書里,蘇童敘述了一個如同古希臘悲劇一樣的故事,命運在他們的少年裡埋下了悲劇的種子,儘管左奔右突,都無人能夠逃脫命運的擺布。
保潤,柳生,仙女,這三個少年幾乎是那個年輕的時代的縮影,保潤是香椿街的普通孩子,柳生被家裡寵壞,仙女潑辣,任性,嬌蠻。他們的成長伴隨著一個時代的變換,而這個時代我們將其命名為世紀末,社會轉型期,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或者我們也可以一言以蔽之,混亂。混亂的時代使得柳生有機會逃脫制裁,栽贓保潤,也讓仙女陷入沉重的少年夢魘。
然而這個少年時代的開端,卻是祖父,祖父尋不見祖先的屍骨,後來又失了魂,住進瘋人院,井亭醫院,這個充滿瘋狂與錯亂的所在,恰是故事發生的地方,祖父的失魂只是開始,自此之後,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失掉了「魂」。我們很難忽視其中的隱喻,書中男女老少的「失魂」,可以視為是作者對國民的暗指——經濟飛速發展的世紀末,金錢搭起的外殼之下,沒有與之相應的強大靈魂,
除卻「失魂」,書中還有諸多象徵,保潤的繩索,水塔,烏鴉。它們互相交織成命運的模糊面孔,在少年們身邊縈繞不去。
繩子在這裡充滿了諷刺,保潤因繩子而結識柳生從而得以與仙女約會,但也因此蒙冤,出獄後他竟以捆人為業,最終,他殺死柳生的導火索,也是他試圖捆綁新娘未成。而繩子是仙女不堪回首的記憶,繩子在她與保潤之間反覆出現,以變換的面目示人,它是保潤少年的執念,是二人的羈絆,最後,化為了命運的圈套。
說到繩子,那麼必然避不開水塔,它足夠古老和隱秘,是一切罪惡的開端,少年們的命運在這裡被改寫,和繩子一樣,水塔也是輪迴中的重要一環,保潤與仙女在此和解,並先後成為二人的住處。三個少年的罪惡與愛恨在這裡先後上演,水塔靜靜注視,完成一場場沉默的共謀。
書名黃雀,然而究竟誰是黃雀,少年們都曾在不同的時刻扮演過黃雀,但最後他們紛紛成了可憐的蟬,唯一的黃雀其實是命運,它垂目拈花,等待下一個懵懂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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