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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廠村,沒有姑娘

1

算你走運,我想寫一寫後廠的姑娘們。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我搭訕了20多個姑娘。最後的故事,全在下面了。

後廠混雜了多種風格,城中村、拖鞋女、OL麗人、眼鏡男,有機結合,構成了許許多多的細節:園林工人是後廠醒來最早的人。五點,天色還沒亮。他們除草,或將因大雨積滿水的樹坑掏干。七點,各路口的保安們開始站第一個小時的崗。八點,巨大的人流從西二旗地鐵口湧出,黑車司機無孔不入逮人就問:「去哪去哪?」後廠終於被喚醒了。

起頭,是滴滴兩棟6層大樓,往西是百度科技園,鄰居網易,網易與新浪面對面,西側正在施工的騰訊總部大樓拔地而起。從百度科技園再往北走,迎面就是聯想的新大樓了。

在這裡發生了許多故事。騰訊總部大樓失火,新浪員工跑去救,網易員工第一時間發了快訊,百度員工在窗邊觀望。

坊間流傳著一個段子,互聯網巨頭湊在一起,最大的意義在於方便員工之間互相跳槽:新浪的大樓修得最給員工長面子,被稱為「蘇菲」;網易的食堂讓所有鄰居們欣羨不已;滴滴大廈里幾乎都是二十幾歲的活力少年;騰訊,後廠江湖還未見其身,就已先聞福利待遇絕佳的傳說。而未入駐後廠的搜狐,則驕傲地稱它是「唯一一家工作地點在四環內的門戶」。

傳說中後廠村最好吃的網易食堂餐。 受訪者供圖

除了公司的員工,寄生於軟體園的一切人都是外來者:午休的建築工人躺在大樓的陰影下,太陽曬過來了又移動位置;流動的水果攤悄悄地告訴顧客,他們幾點會出現在哪個大樓;送外賣的小哥只能在樓下暴晒十多分鐘等人取餐。

後廠不歡迎外來者,沒有公共的休息區域。對於大多數後廠的姑娘來說,樓外的荒蕪不那麼重要,後廠只是一個物理空間,她們被車拉到這裡,鑽進密不透風的辦公樓,晚上又被車拉走。

但後廠也並非全是冰冷的印象。女白領們吃飯路上談論著不可理喻的客戶,她們走了一公里,只有在這裡,才恢復了一點市井的人氣。她們到最近的一家小餐館坐下,點了一份辣炒雞雜和紅燒肥腸,在老闆娘又大又尖的叫號聲中,開始談論走在前面的姑娘的連衣裙。

類似的場景並不少。當三個姑娘交談著在路邊走過的時候,兩個騎著單車的民工向她們投來又喜又羞的眼神;午休時,一位穿著優雅長裙的女士坐在人少的台階上,翹著二郎腿自拍;一對一起上班的情侶,女士走得匆忙,男士默默幫她提著滑落的書包肩帶。

後廠是一座孤島,對在這裡工作的姑娘來說,形成這種感覺是多方面因素促成的:在地理位置上,它遠離繁華地段,沒有生活氣息,孤獨是無法避免的詞語,而回到出租屋,家,又是另一座孤島了。

2

中午快到了。桃子覺得自己的眼睛快要乾澀到流淚。從七點進入大樓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她連續幾個小時都在做同一件事:複製、粘貼、複製、粘貼……這是她每天最主要的工作,枯燥到有時讓她懷疑人生。

兩年前,她逃離了國企,「不要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現在,她的日子又顯得太望不到頭了。

兩年前,她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這樣的狀態:衝勁只是偶爾爆發、在陌生人面前顯得無趣。她跟大多數同事的交流停留在線上,即使就在她對面,也互不說話,「我們都是網友」。

吳月是帶著對互聯網公司的向往來到後廠的。學生時期,她曾在學校做過實習編輯,指導老師「整天說她的女兒」,說夠了,「說她女兒的男朋友」。研究生她到騰訊實習,互聯網的未來感吸引著她。現在工作兩年後,她發現自己能學到的越來越少了。

有時從機械而瑣碎中抬起頭來,新浪的林林會產生一種錯覺,恍惚間以為置身於20年前的國營大工廠,自己是一名戴著頭巾的紡織女工。

園區自成一個體系,提供給他們基本生活所需的一切——正如電視上看到的國營工廠那樣,只是一切都更現代化了:咖啡廳取代了開水間,乒乓球桌被寬敞的健身房代替,車間變成一排排工位,食堂里的菜式更加豐富,手工紡織升級為線上操作。

一定程度上,今天在後廠頂著產品經理、內容編輯、商務經理、工程師等頭銜的姑娘們,和多年前做著紡織女工、學徒一樣,生活在公司為他們打造的完備小社會裡。

午餐時間在新浪大樓下等候的外賣騎手。 圖/AI財經社 袁琳

焦慮一方面來自工作的機械,一方面來自工作的無孔不入。百度的李丹一下班就會把自己的手機斷網。而微信的提示音是她最恐懼的聲音。「真的很煩,」印象最深的一次,她半夜12點被拉進了一個工作群,早上醒來一看,有300多條未讀消息。這樣的事例不可避免地持續發生著。

後廠的孤島效應加深了後廠花們的焦慮感。

午飯是後廠花們難得的活動時間,可這裡並沒怎麼給她們提供走出大樓的機會。穿紅黃藍衣服的外賣小哥在中午時分成群結隊駛入軟體園,賣水果的楊大哥和李大哥開始在大樓間給女士們送水果。

新浪的樊凡很想在中午出去走一走,她已經厭煩了外賣,可出了公司大樓,最近的餐館要走20分鐘以上,味道好不好另說。有幾次實在受不了,她跟同事打了車去西二旗地鐵站附近吃飯。

由於周邊設施的匱乏,大多數後廠花一天中最大的位移就是中午從樓上辦公室到樓下食堂,接著又坐回到電腦前,忙碌而沉默地敲打鍵盤。某種意義上,後廠村「沒有姑娘,只有機器」。

3

後廠花們的堅強和勇敢有時會超出你的想像。夏夏幾乎是一眼就看上了網易考拉商務經理的工作,她知道這是她想要的。剛畢業兩年的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像個能獨當一面的職業女性。她很少讓自己閑下來,不知道多少次看過凌晨的後廠村。

她穿細長黑色高跟鞋,塗深色紅唇,配上一頭黑且直的長髮,為的是讓自己更老練;出差時遇到電梯停電,她一個人拎著23公斤的行李,背一個電腦包,再挎一個斜挎包,一步一步爬上16樓。並不覺得苦。

後廠的姑娘們對形象看起來沒有那麼在乎。楊梅的男朋友給她說,剛認識的時候以為她是高冷女神,接觸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女屌絲。

「我們後廠村的女人不都這樣嗎?哈哈哈。」她在向我說起這個段子時,笑得直拍手,模樣更像范冰冰了。她化了淡妝,頭髮隨意紮起,穿一身休閑裝,腳上蹬一雙中跟拖鞋。

她上一份工作在央視財經,上上份工作在三里屯,「每天都得化精緻妝容,穿套裝,裝得人模狗樣的,可累了。」她在滴滴幹了三年,不想走,因為互聯網的環境很自在。

「這邊的女孩都很簡樸,我想不洗頭就不洗頭,沒人說什麼,」她翹翹腳上的拖鞋說,「我這拖鞋還算正式的,你去園區里看看,穿洗澡拖鞋出來的都有。」

北京地鐵16號線北段投入試運營階段,為後廠白領提供了新的出行路線。

簡樸是後廠花們的普遍特徵。她們顯得隨性洒脫,或素麵朝天,或化著不顯眼的淡妝,喜歡用舒適的平底鞋代替高跟鞋。她們對錶面功夫抱有極大的寬容,跟你擦身而過的那位背雙肩包、穿運動鞋的女士,有可能是一名小編,也有可能是身價千萬的大佬。

楊梅喜歡這種藏龍卧虎的感覺,她和她的同事們都坦然地自稱「女屌絲」,在看到朝陽女伴發出精緻下午茶的朋友圈時,嘖嘖兩聲,默默地點個贊。

在某個瞬間,你會發現後廠姑娘們的性格是迷人的。

安徽的雨菲愛上北京的暖氣,以及這裡的天氣。前段時間,媽媽在老家給他介紹的對象擅作主張來北京看她,看到她花1600租的小次卧,萬分不解地說:「你幹嘛要在這受罪呢?」一股火氣湧上她心頭,雨菲心想,我花我的錢過我的生活,你有什麼資格指指點點。她把他趕走,拉黑了。

當李晶在說一個國際新聞時,經常會發現對方一臉茫然,「大家覺得很遙遠,覺得女孩子不應該關注這種問題,女孩子應該關心美容美甲逛街,女孩子的朋友圈發的都是自拍、花花草草。」

她近乎堅定不移地信仰自己的職業。在孩子生病時,她懷疑過自己,為什麼要那麼辛苦地堅持一份那麼不接地氣的工作。但最後堅強戰勝了疲勞。

4

雖然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但於夢卻總是忘不了那個夜晚。那是剛來北京時一個飄著細雨的冬夜,沒帶傘的她一個人下了班車,冷雨打在臉上,「就算我這樣一直走上高速公路也沒有人會管我吧?哦,警察應該會來把我教育一頓。」

於夢住的回龍觀被稱為睡城,有幾萬戶北漂青年住在這裡,就可能有幾萬種孤獨。她渴望人氣,卻與合租的舍友刻意保持距離,關係維持在見面點頭和計算水電費的紅線之內。剛搬來時,對面合租阿姨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她感到無所適從,「特多的人我會覺得很累,不想說話。」

從南京辭職的於夢,看到後廠的第一眼,就覺得自己對繁華帝都的想像徹底崩塌了,「我在南京可是住市中心的人」。為了更方便地到達公司,她和眾多後廠花一樣只能選擇住在離公司5公里,打車只需10分鐘的回龍觀。

每天下班,她都在班車上貪婪地吸著人氣,不停地找人聊天,聊八卦,聊什麼不重要,回到家又只有她一個人了。這是她獨有的消解孤獨的方式。但這還不是她知道的關於孤獨最慘的故事。她一位同事周末在家生病了,因為不想麻煩同一小區的同事,自己叫外賣送了葯,「比我班車吸人氣還慘」。

「後廠不堵車還可以,就是沒有煙火氣。」 為了與孤島保持距離,夏夏沒有選擇回龍觀,而是住在更遠、更熱鬧的五道口,為此她需要付出更貴的房租和更長的時間。

雨菲已經想不起上一次進城是什麼時候了,她思忖半天,反問了我一句:「五道口算城裡嗎?」

後廠花們的孤獨不以住處劃分。即使是住在繁華的三里屯、有著眾多朋友的網易的周彥,也會在馬不停蹄地累了一周後的周末,接到朋友邀約時考慮再三,最終回一句「不去了」。久而久之,朋友們索性不叫她了。

對於後廠花來說,繁華的三里屯離她們的生活十分的遙遠。

「大齡單身女」這個詞像幽靈一樣盤旋在後廠花們的頭頂。周彥已經31歲了,上個中秋節,她原本和媽媽愉快地聊著天,談到婚姻問題,媽媽突然說了句:「你讓我覺得很丟臉。」這是周彥跟母親最大的一次爭吵,在向我回憶起這個細節時,她難以抑制地掉了淚。她事業有成、貌美如花,在北京擁有自己的房子,一度是母親的驕傲,卻因為婚姻的問題,變成母親的「恥辱」。

沈嫣已過而立之年。她看起來很年輕,娃娃臉,穿著修身小黑裙和精緻的蕾絲高跟鞋,眼神里還保留著女孩般的羞澀。由於對通勤零容忍,她索性將家直接搬到軟體園裡面,每天的活動半徑只有從家到公司的1.5公里。她的生活被兩件事填滿——工作和睡覺,幾乎每天加班到八九點才離開公司。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 沈嫣說,繁忙的工作之餘,她要看電影、看書,沒有時間通勤,也對逛街購物缺乏興趣,東西都在網上買,包括做飯所需的食材。顯而易見地,她也沒有時間去接觸新的異性,朋友都笑她眼光太高,她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就是沒有想要走進的感覺,以至於讓我懷疑喪失了這種能力。」她總結說。

5

6月的一個周末,周彥正慵懶地躺在沙發上看劇,突然,像被誰抽了一耳光,她猛地坐起來反問自己:「我在幹什麼?我為什麼過這樣的生活?」她環顧曾被自己精心布置過的房子——窗邊放著白紗小帳篷,上面掛滿小彩燈,旁邊放著鋼琴,置物架上堆著可愛的玩偶飾品,她曾和朋友躺在帳篷里的軟墊子上度過美好的閨蜜時光。

現在,茶几上放著剛吃完的外賣,門邊的高跟鞋已經很久沒穿,鋼琴蓋子上有一層薄薄的灰,自己懶散得像個廢人,生活是一片枯燥的空白,她心裡一陣恐慌。

總會有這樣的時刻。在某個無聊寂寥之際,這個問題就來臨了。她們突然從庸常的生活中抽離出來,最終跌落到無邊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懷疑中。

每過一段時間,樊凡都會為自己買書。一定要是實體書,如果條件允許,要親自去書店挑選,她最喜歡裝修得文藝有情調的書店,言幾又是她常去之一。她買的多數是暢銷書,像《追風箏的人》、《解憂雜貨鋪》一類,小資情調的書籍也是她的最愛,比如台灣作家寫的《購物》,精緻的一小本,豎排,一頁只裝幾十個字,留白比文字多。隔一段時間讀一些書,她覺得心裡安穩,便可以繼續心安理得打開iPad看韓劇了。

東北旺西路路口的指示牌,前方就是後廠村路。圖片來源於網路

吳月應付這一問題的獨有方式是約朋友聚會。當她覺得生活糟透了,她會積極地攛掇朋友出來聚餐,周末的下午,三兩個好友聚在一間堆滿鮮花的店裡,吃著甜點,喝著下午茶,各自吐槽工作生活的不幸,看著別人也生活得一樣糟,吳月便欣慰地釋然了。

一個人的時候,她愛看《奇葩說》和《最強大腦》,她覺得這種能引發思考的綜藝,總要比一味娛樂的有意義。

周彥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了,必須做出改變。「我的身體是舒服的,我的精神很有壓力」,她開始強迫自己8點起床跑步健身,然後跟朋友一起吃早餐,陪朋友去教堂看一看,即使自己並沒有信仰。就算沒有特別的事,她也要約上朋友聊聊天,盡量尋找一些感興趣的事情做,比如做飯、畫畫、彈琴。

沈嫣是一個典型的現代人,她把虛無當成享受。「你有想要的東西或達成的願望嗎?」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她不假思索地說了「NO」,生活中沒有什麼事值得興奮,亦沒有任何事值得悲傷。

她不愛出門,很久沒坐公共交通,因為不喜歡與陌生人擦肩接踵的擁擠感,即使從家到公司的1.5公里她也要開車。只有特別特別重要的朋友或聚會,她才會選擇出門赴約,大多數時間,她待在自己的精神王國里,養一隻貓,搭一個積木的小世界,裡面是幸福的一家。

她的精神王國被書籍和電影填滿。書籍偏愛歷史和哲學,按著北影的教材把好的電影看了個遍,她愛陰鬱的主題。

有時候沈嫣會想,自己是孤獨的嗎?她對這個問題給出的答案是:孤獨不是問題,問題是能不能與之相處。

生活單調而乏味,頑強的後廠姑娘們想了很多辦法來消解空洞感。林林給自己訂了每周一束的鮮花;網易的張歆把每周三和周五定為健身日;楊梅會在每個周末認真地做一頓飯,仔細擺盤,再仔細吃掉……她們為自己樹立的儀式感,儀式感讓她們覺得自己還活著。

6

這是陳茜在後廠的最後幾天。天府之國養成了她對人間煙火的強烈依賴。「難道下班不是應該約聚會、吃串串嗎?這裡根本沒有夜生活。」這些天她一直住在西二旗的賓館,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沒有菜符合她的胃口,她逮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回家,三個月回了四次。北京的同事過著讓她難以理解的生活,「房價那麼貴,生活又好慘,難道能在這兒呆一輩子嗎?」

在催促完供應商交海報的那一瞬間,吳月也想到了辭職。思量再三,還是放棄了。她工作的這兩三年,互聯網的風口換了一個又一個,從團購,到滴滴出行,到直播,到共享單車和短視頻。互聯網不斷在流動,她卻似乎被困住了。

一方面源自互聯網動蕩的氛圍,一年換一次工作的頻率對互聯網人來說簡直太正常了。另一方面,成熟的大公司體系帶給人安全感的同時,也伴隨著職級相對穩定、晉陞機會稀缺的問題,一個蘿蔔一個坑,想要升職,先熬個五六年吧。

但跳槽同樣是個大難題。前幾年創業正值黃金時期,許多人被創業公司高薪挖走,去創業公司是一條離開後廠的不錯路徑。如今資本寒冬來臨,眼見創業公司像被割的韭菜一樣倒下去,薪資回落不說,更無法像大公司一樣為未來提供保障。「有點怕,怕失業」,這是很多人的想法。

在這個一切都趨向於批量生產的時代,桃子的危機是被物化,她試過去找新的工作,但她發現最終可能只是到後廠的另一棟樓;她還擔憂自己的工作有一天被人工智慧代替。這已經不是杞人憂天了。

而去開拓一個新領域,對她來說又太傷筋動骨,她已經懶得折騰。辭職從婚前拖到婚後,婚後想到可能要孩子,不方便換,決定不要孩子之後,就想要不等到發了年終獎再說,最後終究沒有辭掉工作。

家會在哪呢?這種身份認同的問題困擾著北漂的後廠花們。她們來自二三線城市、小城鎮、農村,她們指著北京的方向說我要去那裡,要去更廣闊的國土,要去改變世界。但一切並不是這樣簡單。

沈嫣已經看好了心儀的居住地,具體到小區——波士頓某區靠海邊的三兩排房子,或者是東京旁邊的一個小區。什麼時候有機會去那裡生活?無解。

後廠村就像一座圍城,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出去了的人又有些慌張。互聯網巨頭們的校招辦的轟轟烈烈,數以萬計的名校學子擠破頭也要進來。今年本科畢業的狄紅學校的事務還沒結束,便片刻不敢耽擱地回到網易實習。來北京的相當一段時間她住著青旅,隨後搬到北京南站附近,每天上班需要兩小時的車程。即使如此她總是來得最早,走得最晚,因獲得了老師們的讚賞而欣喜若狂。

每一個生活的界限既是開端,也是結束。誰知道這些年輕的姑娘幾年之後會在哪裡?她們是否是典型的互聯網人,她們是否能代表後廠,無從把握,因為她們絕非整齊均勻的標本。生活並非鐵板一塊,技術的後果可能提醒人們開始注重情感。嚴肅的代碼可能用於戲謔,熱情的開端可能繼之以冷漠,潛在的力量可能會改變一個人的道路。最重要的是忠誠地度過一生。

晚高峰時人群熙攘的地鐵站。

傍晚時分,伴隨著夏日的餘暉,後廠的姑娘們從封閉的大樓刷卡走出,各自向家的方向散去,陸陸續續,直到日光消失,夜幕降臨。

夜深了,最後一名加班戰士打車離開,後廠村重新投入到廣袤的沉寂中。住在後廠的沈嫣看到過後廠最孤寂的樣子:那麼幾萬人突然一下就沒了,只有植被和建築在暑氣中蒸騰。

工作到深夜的夜晚,沈嫣會走到陽台,望著沉默的軟體園,安靜地點亮一根煙。

一天結束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AI財經社(ID:aicjnews) 文/楊紅欽 袁琳 編輯/金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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