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愛情無法沉默

作者:隱空(來自豆瓣)

來源:douban.com/note/6062690

清早一起床,又接到了他作文般的簡訊。大意是寄託思念云云。

每次和他打完電話的第二天早上,她都會接到這樣的簡訊,很長很長,像一封情書。

和以往不同的是,昨晚的聊天並不盡興。他沒話找話,而她不想說話。

異地戀到了一定的年頭,愛情不會敗給時間與距離,只會敗給曾被新鮮感掩蓋的乏味和無趣。他在電話里說,就想聽聽她的聲音,哪怕她只是在嘮叨今天吃了什麼菜、菜里有幾條蟲子。

他還說,常常打電話只是想說說話,因為除了她,他幾乎不和人說話,但是每當此時,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為什麼就算是在不分你我的愛情里,還是總有道不盡的傾訴欲?為什麼就算掏心掏肺、無話不說,也覺得不夠澄澈?為什麼陪著人們買外賣、上自習、聽CD、看笑話的,不是人,總是寂寞?

似乎很難對這個問題做出道貌岸然的解釋。曾在北京看過一部話劇,《天堂的隔壁是瘋人院》。戲裡的男人是一個被認為拭母的瘋子。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沒有仇人。或者簡單來說,他的世界裡,除了自己,沒有別人。

在茫茫人海中,與人群逆向而行。人人都有一樣和善的臉孔,然而這臉孔卻永遠不會面向自己。在這人群之中卻又在人群之外的自己,被誤解,被無視,一開始焦慮,然後憤怒,後來害怕,最終沉默。

最寂寞的,是不被同類認作同類,是在唯一的歸屬地,卻找不到歸屬感。

於是男人發了瘋地想要找人說話,只為了證明自己還是一個「人」。

他找到了一個女人,他願意花20塊錢,50塊錢甚至幾百塊錢,就讓她陪他說說話。

然而這還不夠。他需要的是一個萬人肅靜維己獨聲的機會,一個可以讓他暢所欲言而所有人洗耳聆聽的天堂。

為此,他真的殺了一個人。

他以為警察會盤問他,死者家屬會咒罵他,法官會審訊他,看客會調笑他。不管怎樣,他總算有了反駁和解釋的機會,他可以說話了。

可是直到執行死刑,他都無法開口。審訊室、監獄、法庭,無人問津。沒有人想了解一個瘋子的內心世界,沒有人想聽聽這個殺人犯的臨終宣言。他從為人所知的那一刻起,就被宣判剝奪話語權終生,他是一個啞巴,是一個異類。

人是說話的,所以,他不是人。沒有話語權的群眾是一群走狗。而沒有話語權的個人,是一條狗。

於是就有了這一幕——在臨刑的前一刻,他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用盡全身甚至全生力氣喊到:「我想說話!」

寂寞是一條蛇,遊走在生命的任何縫隙。一個不小心,就有被咬噬的危險。

抵擋寂寞的武器是什麼?

別說是愛。

愛如果不被表現,又有什麼用。

唯一能震懾住寂寞的銀色子彈,是聲音。

空無一人的房間里,總要開著電視,或是放著歌曲,才不覺得冷清。臨睡前的安靜,總讓人心生不安,只有摸著心跳或鐘聲,才有入眠的安定。

聲音和光有著一樣的魔力。可大可小,卻能填塞住任何空間。

如果有一天一覺醒來所有音樂都消失,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有一天起來,所有聲音都消失。

聽不到情話會覺得甜蜜嗎?

聽不到笑聲會覺得開心嗎?

聽不到嘮叨會覺得溫暖嗎?

聽不到哭泣會覺得難過嗎?

戲裡的男人不是不曾說話,但他發不出聲音。因為沒有人聽到的句子,只是張張嘴的唾沫,不是會被傳遞的音波。

有一道哲學問題。森林深處的樹木倒塌了,但是整座森林空無一人。那麼這個樹倒下的時候,發出了聲音嗎?

不被感知的是不是就不存在?那個與異地戀七年的女友已無話可說的他,想了很久也毫無頭緒。

他只知道,為了讓這些存在,他得去感知。

他需要面對一個人對她滔滔不絕,並且希望她能回以同樣的波濤洶湧。

他需要有事沒事嬉笑癲狂,然後看著旁人露出可笑的表情確認自己的表演有人收看。

他需要在一個噩夢醒來的時候抓緊誰的手,並感受到她回握的力度。

他需要互望、互握,以及交談。

人生是一齣戲。構成戲劇的,除了演員,還有觀眾。只有存在觀演關係,才存在戲劇。

所以,孤獨的人生是不存在的。孤獨的人,沒有人生。

所以,只有擁有觀眾和聽眾,才算活著。

所以,你得說話,得看著誰說話,得看著誰聽到了你的話並給予回復。

否則,寂寞會殺人,會抹殺掉你作為一個人的資格。這就是愛情無法沉默的全部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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