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並不難之：《癔症研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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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癔症研究》看過的人大概都有一種「不知所云」的感覺，覺得要看懂這篇論文一定要具有醫學背景。造成如此狀況的原因除了翻譯上詞不達意、錯譯和誤譯之外，對《弗洛伊德全集》的刪減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中文版《弗洛伊德文集》缺少弗洛伊德1888年的兩篇重要論文：《癔症》和《失語症》以及弗洛伊德關於催眠暗示的研究，而非常突兀的以《癔症研究》開篇，且不知道處於什麼原因竟然刪去了最重要的第四章《癔症的精神分析治療》，所以看不懂實屬正常；所以出現：《癔症研究》晦澀難懂，但可高度歸納為一句話「女人總是要叫的，如果床上不叫那麼就在床下（生活中）亂叫。」這樣的奇葩解讀亦屬正常！

要弄懂《癔症研究》首先要理解兩個病人：一個著名的安娜.O；另一個是埃米 馮 N夫人。

讀過《癔症研究》的人都知道安娜.O並不是弗洛伊德的病人，可是我們都願意相信弗洛伊德之所以能通過對癔症的研究創立精神分析，其靈感來源於布洛伊爾對安娜.O的治療。因為這是一個關於精神分析起源的神話故事。

安娜.O，本名貝塔.帕本海姆（BerthaPappenheim），是弗洛伊德妻子瑪爾塔.貝奈絲在結婚前就認識的朋友。我們對布洛伊爾在1880年12月至1882年6月間對安娜.O的治療應該非常熟悉。當時，安娜.O大約21歲（1880年，弗洛伊德此時24歲）。她的癥狀是在照顧她重病的父親之後出現：神經性咳嗽、斜視、失語、各種不同的麻痹、視覺障礙和驚悚的幻覺等。同時，安娜.O似乎擁有兩種不同、但交替出現的「意識狀態」：一種是正常的意識；另一種被布洛伊爾稱之為「類催眠狀態」。

在治療過程中，安娜.O陸續出現一些語言障礙，她首先失去德語能力，只能以英語言談，發展到最後則完全失去言語，成為癔症性失語。安娜.O的語言障礙讓布洛伊爾直覺地認為她似乎有某些事情隱瞞不說，所以必須設法讓她說出來。

整個治療的轉折點出現在1881年8月中旬的時候，安娜.O出現「恐水」癥狀。布洛伊爾對其實施催眠，試圖了解原因。在催眠狀態中，安娜.O說因為看到女僕的狗在她的杯子里喝水，所以感到噁心而拒絕喝水。但說出此事後，布洛伊爾將其喚醒後，她立刻要了杯水喝。此後，布洛伊爾發現每當安娜.O在黃昏時刻陷入類催眠狀態時，如果她能透過言語向他敘述一個關於白天困擾她的障礙或幻覺的故事後，她的病情即刻有所改善。因此，布洛伊爾推論，一旦安娜.O能夠回憶起癥狀首次出現的詳細情境，並如此重複她當時所處的情緒狀態後，癥狀就會消失。

布洛伊爾根據安娜.O癥狀的變化節湊，創立了一套新的治療方法——凈化療法：藉助催眠，讓病人回憶起癥狀起源的場景，而通過病人對該場景的口述，使得在事發當時淤積的情感得以被帶入意識而由此被弭除。

此種「凈化療法」被安娜.O戲稱為「談話治療」、「掃煙囪」。

1883年，弗洛伊德第一次從布洛伊爾口中聽到關於安娜.O的故事時，他還是一個年輕的神經科實習醫生,一門心思的想在神經解剖學上一展所長。而此刻他對浴缸的興趣也許大於對安娜.O的興趣。他在1883年7月13日凌晨兩點寫給未婚妻瑪爾塔.貝奈絲的信中說：「今天是整個季節里最酷熱難熬的一天……我剛從他（指布洛伊爾）家回來……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讓我去泡個澡……親愛的，即使我們得等上好幾年，我們終究是會擁有個浴缸。（……）之後，我們開始一些關於精神與神經疾病的冗長的醫學討論，並提及一些奇特的案例——你的朋友Berthe Pappenheim（安娜.0）又再次被拿來討論。」（Freud 1960a:50）

十年之後的1893年，弗洛伊德認識到癔症的機制，是由於一個記憶（客體表象）受到抑制，使得連結在表象上的情感脫離，無法被弭除，從而轉換成身體上的癥狀。因此通過回憶找回被抑制的表象，並且通過化為言語，使這個表象連結到文字表象，來逆轉癔症癥狀的形成機制，使得情感得以通過語言的途徑被弭除。

完全可以肯定弗洛伊德已經知道，安娜.O的癔症癥狀是一種精神疾病（表象疾病）。這種疾病是可以通過語言（化為語言）來治療，所以弗洛伊德開始「熱切地慫恿布洛伊爾出版安娜.O的病例」。

然而，安娜.O的病例顯示，記憶既是病因也是解藥。那麼關於記憶的以下兩種說法就顯得荒謬和矛盾：第一、如果記憶的定義是對過去事件的保存，那麼就得出一個奇怪的結論——會遺忘的記憶是正常的記憶，而不會遺忘的記憶則是病態記憶。因為癔症患者正是因為過去的事件被保存在記憶里而未被遺忘、消退，才導致疾病產生；第二、造成癔症的是記憶，而治療癔症卻又必須通過記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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