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會用5種語言說我愛你，卻會用6種語言說再見（一）

一．

「在一起吧。「

「好。「

她講話和寫字一樣，乾脆利落，微翹的尾音和收筆時的筆鋒都令我著迷。

於是十五歲的那個夏天，我有了初戀。

最美的總是年少時那個穿襯衫的男孩兒，還有那個扎著馬尾，白衣白裙的姑娘。

是埋在書本與習題間的少女偶爾抬頭望向少年時翻的白眼。

是少年放課後打球的時，女孩帶回的晚飯和微涼的飲料。

二，

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扒拉飯菜的我望著坐在對著我傻笑的她，被莫名戳了笑點，開始大笑起來，於是飯粒嗆進了氣管，笑聲戛然而止，咳嗽聲響徹只有我和她的教室。

她伸手拍我後背，手掌比夏天更軟，劉海掛住汗珠，絲絲縷縷的被撩到耳後，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她睫毛微顫，如蜻蜓落在荷尖，鼻翼嗡動，呼出的二氧化碳都那麼甜。那一刻咳嗽戛然而止，我伸手捧起她的臉頰，她好像有些慌，身體往後傾了傾，旋即恢復正常。

「張晴晴，我愛你。」

「我也是。」

造物主一定曾目睹過她此刻的容顏，不然夕陽為何如此絢爛？

多希望能留下關於那時的膠片。

那時校園廣播站放的音樂是《晴天》。

三．

那時候我們不說再見，只說晚安。

不管是晚自修下課後在車區分別各回各家。還是放下手機後各自睡覺。

我們只道晚安，不說再見。

我們曾手拉手走過學校的操場，教學樓，體育館，食堂和小賣店。

我幫她用手撥掉發梢的柳絮，她為我理正歪扭的領子。

我們曾以為不說再見，就可以無論如何都不分離。那時的我們是如此的害怕一語成讖。

四.

高三暑假時的蟬，比往年都喧囂的緊。我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時候，接到了她的電話。

「對不起。「她只是哽咽，然後重複這句話。

那時我竟出乎意料的冷靜，只是安慰她，帶著哭腔的她說不出整個的句子，於是我安撫過她，掛下電話，打車來到她家樓下。

她下樓，三天未見，彷彿已是春秋輪轉。

她瞪著哭紅的眼睛看著我，好像看一眼就少一眼。

確實看一眼就少一眼。

她的爸媽瞞著她辦好了移民手續，暑假結束後便遠渡重洋飛赴加拿大。

加拿大，埃德蒙頓.

多好的城市啊，可是那麼高的緯度，那兒的夏天會不會很短？

那兒的街上，小店是不是永遠不曾放過《晴天》。

我望著她轉過身去的背影越拉越長漸行漸遠，她走過了樓的拐角，只能看見影子在燈下慢慢縮短。最後連她長發的影子也看不見。

我們未曾說過再見，可為何結局到最後卻讓我們如此難堪。

耳機里響的是《Thetruth that you leave》

張晴晴，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