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勸退的一點看法

04-20

最近生化環材勸退文非常火爆。剛好今天一個朋友給我轉了 @雲天的勸退文：

https://zhuanlan.zhihu.com/p/35583769

此文思入微茫，引人入勝。我讀了以後，頗哀其不幸。@雲天作為一個在碩士期間能發ACS Nano的人，能力應當不差，卻很走了一些彎路。這是中國教育資源不均衡大環境下的個人悲劇，也反應出了做好戰略規劃的重要性。以下發表一些個人對勸退的感受。才疏學淺，敬祈垂詧。

先說我的觀點：對於科研勸退這一行為，我是很支持的，原因如下：

1. 要發展的好，就要有明晰的戰略路線。進入一個行業之前，一定要對它有一定的了解。不能頭腦發熱，因為聽起來高大上就加入。就像投資樂視的股民們，當年大抵也沾沾自喜，以為能大賺一筆。結果被割了韭菜，追悔莫及。因此，在選行業這種大事上，一定要多查資料，多問人，確定該行業是否對自己的發展有幫助。這點對於科研這種回報周期長，轉行成本大的行業尤甚。

2. 戰略正確，有能力的人在每個行業都會發光。這裡突出戰略和能力的結合。舉例而言，很多人的夢想都是賺大錢，那麼貌似比較簡單的一個方法是在2011年買一堆比特幣存到今天賣掉。然而這辦法聽著容易，真正執行起來很難。因為你要堅持靠比特幣投資的戰略不動搖，在多次腰斬中不拋幣，需要強大的自信和心理素質，非常人所能及。反過來講，雲天在碩士期間靠自己努力發了ACS Nano，說明他的能力不錯。但是如果戰略正確，將同樣的精力放在他感興趣又熱門的計算機行業上，他也許會更快地走上人生巔峰。

如果你對科研沒有興趣，未來的發展中也不會用到學術界的技能或資源，就完全沒必要走這條路。因為關於科研的兩大幻覺之一就是我能靠科研改變世界。（另一大幻覺是搞科研的工作時間比較隨意，不用朝九晚五，時而朝九朝五的我表示呵呵）科研只是一份工作，既不高貴也不低賤，卻又有著不小的難度。如果不喜歡或不需要，不必強求。

3. 接著剛才靠科研改變世界那點說：科研本身只是工具，不是成功的必然。拿找工作舉例子。學術界的一大問題就是和工業界的脫節。科研上我們認為一個人文章多，影響因子高就很厲害。但是公司根本不在乎你發了多少文章。他們重視的是：1）你的技能和背景是否和這個職位對口 (background match) 2）你的personality是否和公司文化契合

(culture match)。以高分子行業舉例，現在大量公司需要的是高分子材料的成型和加工技能，即雲天提到的「下三濫的小作坊」。在戰略上，如果你讀碩士，博士的目的是畢業以後找工作，那麼在就讀期間你就要做好功課，把自己的專業技能往公司的方向調整。此外，你也可以去做做實習，對公司文化有所體驗的同時為簡歷添磚加瓦。

4. 只靠搞科研掙錢的人鳳毛麟角。從古至今，大多數科研從業者都是經濟富足，拿科研當愛好的。常見的例子有萊布尼茨，拉瓦錫，薛定諤，愛因斯坦等，就不一一詳述了。單靠科研掙錢的話，一種常見的路子是搞出個有實際應用的專利，然後以此為基礎去創業。然而這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而且周期很長。如果著急賺錢貼補家用，像金融，電子工程等行業可能是更好的選擇。然而，選擇了這些專業並不意味著戰略上的鬆懈。中年危機永遠在前方等著你。你要考慮：二十年後，我靠什麼保證自己不被年輕人替代？是通過工作經驗轉管理崗位？還是用這筆錢當啟動資金去創業？

5.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搞科研。我見過一些人，真的是祖師爺不賞飯，雖然非常努力，卻處境艱難。如果你是這樣的人，可以思考一下：我是不是更擅長其它行業？那些行業是否更適合你的發展？

6. 在學術界「蓬勃發展」的當下，很多老闆要的不是獨立思考的科研工作者，而是力工。這可能會讓一些想要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的人感到幻滅。此外，隨著自動化的發展，大多數科研力工最後會被替代。比如Brad Olsen組已經通過部分自動化減少了對學生的需求。因此，科研這行的競爭會愈發激烈，入行會更加艱難。

綜上，科研日子苦，周期長，出成果不易，並非快速脫離loser，賺大錢，走向人生巔峰的途徑。加入這行一定要謹慎。不妨審視一下自己的戰略目標：我對科研感興趣嗎？干這行會讓我有成就感嗎？我的經濟實力足以支持我4-5年做一份收入微薄的工作嗎？做科研為我帶來的經驗和資源能支持我進入我戰略設想的下一階段嗎？想清楚了這些問題，就可以決定是否入行/轉行了。

最後，@雲天有一點說的很好。一路過的很順，沒什麼挫敗感不是什麼好事。要仔細想想：是不是現在這個圈子已經不適合我了，我應該去更好的圈子發展？我達到今天的成就有多少是靠自己努力，有多少是外因幫助？要知道才不配位必有災殃，還需多多自我砥礪。

希望大家不管選擇什麼行業，都有美好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