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它們,音樂劇已經死了
音樂劇歷史上兩部劃時代的大戲,拯救了百老匯,也撼動了整個美國社會。
文 | 劉禕
知乎的主頁常常有這樣的月經問題:
看這個架勢,買了票的的劇迷、非劇迷們,還不等欣賞演出,心肝兒早顫了三顫兒。
歌劇,怎麼就成了上流社會的象徵了?
在過去的西方,歌劇是貴族和平民的共同消遣。一個市民階層的消遣走上了高雅藝術殿堂,失去了大眾陣地,恐怕不是歌劇人想要的結果。現在看來,歌劇沒有已死,至少也已經半死不活了。
音樂劇的歷史上,也曾經面臨著這樣的局面。
七十年代後期,嬉皮文化走向末路,人們不再去劇院看戲了。朋克、搖滾和迪斯科音樂佔領了美國人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音樂劇成了一種老掉牙的消遣,一種亞文化。音樂劇的專輯銷量創造了歷史新低,以至於百老匯的大公司不再灌錄任何一張專輯。百老匯迎來了音樂劇史上的「大蕭條」,褲子都賠沒了的投資人們就差沒學華爾街,排著隊從冬日花園劇院樓頂上跳下去了。
1979年,那是一個春天,一位剛剛嶄露頭角的新人,與百老匯巨擘桑德海姆的音樂劇正面撞期,奪走了後者的票房,百老匯一座皆驚。
他就是以一部《耶穌基督萬世巨星》名聲大噪的安德魯·勞埃德·韋伯。
百老匯不知道的是,在未來數十年中,這位年輕人將無數次帶著作品登陸冬日花園劇場,讓美國人回憶起被英國殖民的恐懼。
百老匯的心靈受到了創傷,所以編出漢密爾頓報仇(大誤)
1982年,天空一聲巨響(並沒有),一部劃時代的大作即將再次屠榜。是的,那位年輕的殖民者,不,作曲家,韋伯,他又來了,帶著他在英國獲得空前成功的大作《貓》。
《貓》的出現,宛如一劑強心針,扎進了百老匯營養不良的埋汰身體,音樂劇圈整個風氣為之一變。《貓》除了吸取了之前音樂劇運用搖滾和迪斯科曲風的經驗,將搖滾和鼓點運用到極致,吸引了年輕觀眾;更有一曲經典至極,制霸金曲排行的《Memory》,優美抒情,迎合老牌劇迷的口味。這樣的新舊結合也體現在了編舞上面,現代舞和芭蕾的結合,新潮又復古。
《貓》的劇情也非常健康積極,改編自童話故事的情節,氣質純良,和當時一直打著軟色情旗號,和輕黃段子牌的百老匯賤貨畫風完全不一樣,吸引了大批處於觀望之中,從沒進入過劇場的保守派民眾。全美的大老爺們兒都沸騰了,他們終於可以帶著一家老小進入劇院,不用擔心被誤認為是基佬了!(是的,當時許多保守派民眾對於同性戀依然很不寬容。)
說到這裡,不禁微微一笑,呵呵,想得太簡單了,韋伯韋爵爺,早就把酷兒元素和性暗喻放在了劇中,看不出來,是因為當時大家都是新車上路,還是太young,young and naive啊。(至於藏在哪兒了,你們自己去看)
《貓》用老少咸宜的劇情,優美洗腦的唱段,征服了整個百老匯,那一年,《貓》那雙黃色的眼睛印在了每一樣紐約的旅遊紀念品上。拿下美國之後,《貓》開始了全球巡演,所到之處大街小巷無不響起Memory的大合唱,《貓》也成了世界上許多人,人生中看的第一部音樂劇。
說完了八十年代《貓》拯救百老匯的故事,我們來看看百老匯的下一個十年。
《貓》前腳剛走,百老匯再次不爭氣地陷入了危機。
這次的危機,不僅僅是百老匯一人的鍋了,全美都陷入了恐慌。
那就是艾滋病大潮的來襲。
我們的孩子需要教育,而不是艾滋!
說起艾滋病,那該是六十年代種下的禍根。二戰後垮掉的一代興起了要做*不要作戰的嬉皮運動,那些出生於富裕中產階級的富二代和藝術家們,選擇了自由、放縱的流浪生活,結果性的解放演變成泛濫。隨著嬉皮運動走向末路,艾滋陰影蔓延到了美國社會的角落。當時,甚至許多嬰兒一出生就帶上了艾滋病毒。
與艾滋伴隨而來的,是貧窮和疾病。沒錢治病,只好通過賣淫和販毒來掙,性和毒品進一步加重了艾滋的傳播。社會對「艾滋」的極大偏見,給了它「同志病」的名字,這又加劇了大眾對同性戀的恐懼和厭惡。政府放任艾滋病的傳播不作為,使無數的年輕人在紐約的中央公園裡遊盪,尋找著死前的狂歡,或是不堪折磨的孤獨死亡。
九十年代,那種對於艾滋的恐懼,是今天的人無法想像的。毒品、性和艾滋病的作用下,犯罪率的居高不下,社會動蕩,百老匯票房一落千丈。百老匯的音樂人們卻無法把握這種時代的趨勢,逃避現實,一味使用大製作、大場面。華麗的場景,極端戲劇化的故事,卻始終無法獲得主流的關注。只有像《歌劇魅影》這樣的商業巨作開演,才能稍微吸引公眾的注意力。當時出了許多驚世駭俗的大爛劇,並且投資之高,回報之低,刷新了下限。
最重要的是,在這些年間,美國的年輕一代對百老匯完全無視,普遍認為音樂劇是一種過時的玩意兒。失去了年輕人的陣地,百老匯再次與潮流文化絕緣。無法贏得大眾的心百老匯再次flop,這次flop得更加徹底。
循規蹈矩的老年人們忘記了自己曾是嬉皮士,是波希米亞人的後代,約翰列儂的擁躉,嬉皮士走向了末路。但波西米亞自由的種子,卻深深地紮根在了新一代年輕人的身上。他們對陳規更加不屑一顧,他們激進,大膽,開放,他們支持同性戀,並對社會上貧窮痛苦、沒有政府援助的艾滋病人抱有極大的同情。
研究(艾滋),而不是歇斯底里!
九十年代,年輕人急需一種藝術形式來釋放情感,來訴說他們的生活方式。它必須大膽,激進,富有強烈的時代特色,又敢於深入尖銳的社會議題,同時還要能在社會中激起強烈的回聲。
社會風雲變幻,艾滋陰影沉沉。他們不知道,藝術,將以怎樣的形式,改變每一個美國人的觀念。
1996年,社會動蕩,社會運動風雲四起,一部音樂劇悄然在外百老匯開演。以一己之力完成劇本、作曲、作詞的那位天才藝術家,那些不被主流認可的年輕人中的一員,他在這部劇目上演的當天早上突然死亡,震驚了劇院。劇組討論之後,一致同意堅持完成表演。
第二天,外百老匯沸騰了,衝動的觀眾們衝進劇院,把這部講述艾滋病人和同性戀音樂劇票一搶而空。他們每夜在劇場外排隊,就是為了等第二天賣票時再買一張進去看。
第三天,這部劃時代的音樂劇傳遍了大街小巷,年輕人們口耳相傳,音樂劇這種被他們當做古董的藝術形式,第一次和他們站在了一起,用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唱出了他們的吶喊。
這一部音樂劇是百老匯歷史上劃時代的作品,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現實主義傑作,它把深刻的主題,通俗的故事和流行的音樂完美結合在一起,是當時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音樂劇的創新和革命。
它就是《吉屋出租》。
僅僅三個月,《吉屋出租》因為太受歡迎,空降百老匯的主陣地,無數的年輕人和艾滋病人、同性戀、泛性戀者走上街頭,唱出了這部劇中的主題曲《Seasons of Love》。它不再有華麗的布景,反覆的服裝,歡快的百老匯旋律,取而代之的是骯髒的街頭,凌亂堆砌的房間和鋼筋搭建的粗糙建築,塗鴉,流浪者,食不果腹的藝術家們,每一個細節都是對紐約格林威治村的復刻,它的故事就是每一個紐約人正在經歷的掙扎和彷徨。
這是同性戀故事第一次在舞台上以平視的視角展現。劇中對於同性戀群體的刻畫,擺脫了人們固有的刻板印象,顯得優美自然。但是對於社會來說,影響最大的反而是更廣大的非LGBT人士。他們第一次得以用一個公平公正的視角,來看待這些邊緣人士。癮君子、脫衣舞娘、同性戀、變裝皇后,這些人,還帶著艾滋病的病毒,是時人眼裡社會的渣滓,和艾滋病的罪魁禍首。但是《吉屋出租》使人們開始意識到,這些人和自己一樣,有血有肉,有喜怒哀樂。
當貧窮的藝術家們享受著愛與活著的每一天,面對著權威的開發商喊出「Fight Aids」的口號時,觀眾們沸騰了,他們意識到面對艾滋時,他們不再是一個人。隨著《吉屋出租》在百老匯的演出,社會的恐懼慢慢轉變成了一種力量,艾滋防治意識有了極大的進步。
《吉屋出租》風靡美國,影響了整個美國社會,許多保守州對同性戀鬆動或改觀,社會風氣大為開放。對於美國來說,走到同性戀婚姻合法化這一步,可以說《吉屋出租》的出現功不可沒。
我們抗爭的是艾滋,不是同性戀
至此,音樂劇風格陡然一變,搖滾、布魯斯、爵士、福音,各種各樣的曲風都出現在了音樂劇中,更加影響深遠的是,這種描繪年輕人蝸居在一起的群戲,與當下生活和流行文化緊密結合的現實主義風格,不僅影響了百老匯的選題題材,更影響了很多後來的影視劇和90年代後期美劇的走向。《老友記》、《摩登家庭》、《生活大爆炸》等大熱劇都對《吉屋出租》做了致敬或提及。
《貓》和《吉屋出租》,兩部劃時代的音樂劇,不僅拯救了處於低谷的百老匯,更是給音樂劇的創作開闢了全新的道路,激發了無數音樂人的靈感。
現在,這兩部大戲即將登陸北京,開啟新一輪的中國巡演!這裡特地為大家送上兩部音樂劇的特別套票,領略什麼是重新定義音樂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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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貓》的場次以購買場次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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