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網恢恢 | 事業上升期搖滾女星深夜殞命案

90年代的西雅圖是一個孕育了新搖滾的搖籃,人們稱呼這種搖滾為「Grunge」--a style of rock music characterized by a raucous guitar sound and lazy vocal delivery. 這種龐克搖滾音樂雖然有點邊緣化,卻吸引了無數的愛好者來到西雅圖,包括粉絲,也包括樂隊。

在這些愛好者其中有個樂隊,名叫「The Gits」,他們出色的現場表演,吸引了許多的粉絲。

「The Gits」的四個成員主唱 Mia Zapata, 吉他手Joe Spleen, 貝斯手Matt Dresdner,鼓手Steve Moriarty

1993年7月7日凌晨3點20分,一個路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邊發現一具無名女屍,在剛被發現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是溫熱的。案發現場十分慘烈,受害者被重度毆打,被強姦,最後被用帽衫上扯下的線繩勒死。

案發現場

Mia 當天穿的衣服

受害人的身體被刻意的擺弄過,發現受害人的現場也並非第一案發地點。這條街道的兩邊都是宗教建築,一邊是天主教的教堂,另一邊是天主教活動社區。而受害人的身體被擺成仰面躺著,雙腿併攏,雙臂張開,看起來就象基督受難的姿態。

在法醫收到屍體做屍檢的時候,迷弟法醫赫然認出了受害人,就是The Gits的主唱兼作詞Mia Zapata。

The Gits的主唱兼作詞Mia Zapata

說到這裡多介紹幾句Mia Zapata,Mia Zapata是個非常有天分的音樂人,她出身中產富裕的家庭,可是卻走了不尋常的追夢之路。她在大學期間和三個好友組建了The Gits,畢業之後來到龐克音樂中心西雅圖,The Gits 在當地的音樂氛圍下如魚得水表現出眾,吸引了好多來看現場的粉絲,她身為女性卻是搖滾樂隊主唱這種獨特的組合,使她迅速的成為眾人焦點。當時樂隊發展真的很好,剛剛發行了第一張專輯,正在準備他們的第一個全國巡迴演出和歐洲巡迴演出。在這個檔口,Mia Zapata卻被害了。

Mia Zapata的被害,在當地的音樂人和粉絲中引發了極大關注

警方試圖追溯回去Mia當天晚上的行蹤,發現她在凌晨2點的時候從朋友家出來,獨自穿過這段小區步行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被襲擊。Mia的身上傷痕纍纍,她曾經被兇手多次猛擊腹部,被打到肝臟破裂,兇手不僅用拳頭毆打她,還用腳踢,甚至直接用膝蓋跪壓在她的身上。法醫說,就算她最後沒有被勒死,她的內傷也嚴重的足以致命。

法醫在解剖屍體的時候發現,Mia的胸部有明顯的咬痕。他用棉簽採集了這個部位的組織,送去實驗室進行檢驗。如果幸運的話,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突破,因為如果這被證實是咬痕,就很可能會因此發現兇手的DNA。

為了證明這一點,首先要證明棉簽取樣的組織上含有唾液,實驗室還真的通過檢驗找到了澱粉酶,並且通過培養反應,證明了那的確是唾液。

可是因為實驗樣本太小的緣故,實驗室無法在樣本組織上做DNA檢測,為了保護本來就不多的樣本組織,警方把這份證據放進了冰箱。等待科技發達的那一天。

警方繼續調查本來就不多的線索,期間曾經把懷疑的目光投向到Mia的前男友Robert Jenkins身上。因為Robert Jenkins劈腿,Mia 跟他鬧分手,正處於情緒低落期。據說當天晚上Mia正在去跟他攤牌的路上。

Mia的前男友Robert Jenkins

看到資料上說,Robert Jenkins也是個玩樂隊的發燒友,他的樂隊名叫"Hells Smells"。話說重金屬搖滾音樂都要這樣重口味嗎?Mia的前男友比她年長20歲,是越南的退伍老兵。

但是Robert Jenkins對警方的調查非常配合。首先他提供了一個相當鐵的不在場證明,案發當晚他跟一群朋友在外面玩,有一堆的認證。其次他主動提供了自己的血液和毛髮給警方做樣本對比。然後他還通過了兩次測謊實驗。這沒法不排除他的嫌疑。

Mia的前男友Robert Jenkins

接著警方把發現屍體現場周圍方圓兩邁以內所有有暴力犯罪前科的人,甚至那晚在附近晃悠的人,差不多200來口人吧,都喊到局裡談話,可是依舊一無所獲。

加上現場並沒有很多線索留下來,警方完全一抓瞎,連基本的分析方向都沒有。完全無法判斷這到底是熟人作案,還是偶發案件,兇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沒有第一案發現場,沒有目擊證人,找不到嫌疑犯,沒有明顯的動機。雖然在粉絲間和龐克搖滾界許多人都未釋懷,這個案子還是逐漸的冷了下來。

被朋友和粉絲們懷念的Mia Mia Zapata

不過Mia的朋友從未放棄過她。The Gifs的鼓手也是Mia的好朋友Steve Moriarty尤其投入,他聯繫她的朋友們登出懸賞尋找目擊證人。

雖然懸賞會帶來一些線索,但是卻沒有帶來相應的突破。

The Gifs的鼓手 Steve Moriarty

Steve Moriarty是Mia大學時期的好友。他說Mia在受害的兩個月前,有所感應似得提到過自己的死亡,她寫了一首歌兒,歌里說自己將會死於一個陌生人之手。她對Steve說,她打算寫一首關於連環殺手的歌,Steve問她,Why would you do that? Mia 回答說:Because its happening so much. 她真的寫了這首歌,而歌的名字叫:「Sign of the Crab」。一語成讖。

歌詞里寫道:

Anything to get me in and then get me killed

Go ahead and slice me up, spread me all across this town

Cause you know youre the one that wont be found

1995年的時候,The Gits聯合西雅圖的音樂社區成員,包括幾個相當著名的樂隊Nirvana, Pearl Jam, Soundgarden通過義演和義賣的方式籌款,籌到了7萬美元。

The Gits剩下的三個成員和Joan Jett 組成一個新的樂隊,合作發行了一張專輯,並且做了巡迴演出,用掙的錢加上之前的籌款僱傭了一個私家偵探Leigh Hearon來繼續調查。他們的新樂隊名字叫"Evil Stig"。也就是"Gits Live"倒過來拼,以此紀念Mia。

Evil Stig樂隊成員

私家偵探Leigh Hearon

看到這個私人偵探是個女的,是不是有點驚訝?有數據統計啊,全美的私人偵探中,有15%是女偵探呢。Leigh Hearon雖然是個女性,但在當地還小有名氣。她有自己的偵探所,面對的客戶包括律師和私人。業務包括面試證人,找人,找證據,背景調查,刑事案件調查,還包括找親生父母啊這些的。總之大小都做。她還被Expertise網站評為西雅圖最棒的20個私人偵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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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看到傳言說,請私人偵探要50萬起跳,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王牌偵探。我大概查了一下,一般來說私人偵探按小時收費,再加上其他的業務開銷,比如油費,索取材料的檔案費,拍照啊,資料庫搜索之類的這些開銷。當然每個偵探水平層級有差,收費標準也會有所不同。

他們的收費方式也是會根據案情給客戶一個基本估價,先收50%的定金,在調查結束的時候再收取剩下的部分。所以並不是說這個錢會無休止的花下去,他們也會制定一個goal,實現了這個goal這個活兒就算結束了。而這個goal並不定是找到兇手或者證據,也可能就是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

所以可以估算一下50萬美元能請一個啥樣的偵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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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igh Hearon接手案件之後,與警方合作,把案子重新捋了一遍,又回去細細的走訪了所有相關哪怕只沾了一點兒邊兒的證人。整個調查經歷了3年,但是結果還是跟之前警方的調查結果一樣,並無突破進展。

1996年,Mia的案子被幾大電視台做成節目曝光,包括了A&Es American Justice, Cold Case Files, City Confidential, CBSs 48 Hours, FOXs Americas Most Wanted, and TruTV的 Forensic Files. 雖然曝光率吸引了更多人的關注,但是對找到兇手卻並無幫助。轉眼9年就這樣過去了。

不過命運總是在意外處拐彎。Mia在1993年的夏天被害,而在同一年,一件事情一個人,影響了整個法醫學界。他的名字叫Kary Mullis,在1993年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

Dr. Kary Banks Mullis

他因為發明了聚合酶鏈鎖反應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獲獎,這個技術現在已經成為生物化學和分子生物學的關鍵技術。而對法醫學界來說,這個技術使人們得以能夠對極小的樣本做DNA測試。

2001年,隨著PCR技術逐漸發展成熟,鑒證專家終於可以取出了一直被仔細保管的那一小片棉簽,使用PCR技術擴大樣本進行了檢測。

而這一次,他們成功的檢測出了一個未知男性的DNA。

他們將這個男性的DNA樣本分離出來,輸入到名叫「CODIS」的DNA資料庫里。這個資料庫錄入了200萬犯罪人員的DNA信息,警方希望能通過對比,找到符合DNA樣本的那個人。

正在DNA資料庫進行搜索的MM

可惜,這一次並沒有帶來意外的驚喜。

這個一無所獲有很多種可能,要麼這個兇手從來沒有被抓過。或者他已經死了。或者就是他的記錄還尚未被錄入到這個資料庫里。這個情況真叫人絕望,許多人都已經不抱希望的覺得這個案子會一直冷下去了。

不過,計算機並沒有放棄,它還是一直日以繼夜的在CODIS里搜索。直到12個月之後,「叮~~」的一聲(這是我藝術加工過的效果),計算機報出了一個警告,「找到了!!!」

這人名叫Jesus Mezquia,是一個來自古巴的48歲難民。1980年卡斯特羅流放了大批罪犯,Jesus Mezquia就是當時船上的一員。

嫌疑人Jesus Mezquia

Jesus Mezquia生活在弗羅里達,以打魚為生。這哥們兒有一屁股的黑歷史,他當年是作為罪犯被驅逐出古巴的,被美國收留(表問我為什麼美國這麼聖,話說美國聖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到了美國之後,他在亞利桑那和弗羅里達都有一大長摞的犯罪記錄。2002年他因為搶劫被捕,這時他的DNA才被錄入系統,從而被發現吻合Mia案的嫌疑人DNA樣本。

一開始的時候,警方還有點兒顧慮。因為看這人是走到哪裡就禍禍到哪裡的節奏,如果他是兇手,怎麼在西雅圖卻沒有留下別的痕迹呢?

西雅圖警方決定先去探訪一下Jesus Mezquia。正好這段時間他剛從監獄裡被假釋出來。西雅圖警方就跟弗羅里達當地警方的兄弟警官打招呼,說你們先幫我們盯著他一下。當地警方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你們來吧,我們看著呢。

可是當西雅圖警方到了弗羅里達找到Jesus Mezquia的住處時,卻撲了個空。他壓根不在家。當時西雅圖警方的心都涼了。

人去樓空的Jesus Mezquia家

不過還好,沒幾天Jesus Mezquia自己又回來了。原來他找了個臨時工的工作,跑到邁阿密幫人打魚去了。西雅圖警方就問他,你願意配合我們調查回答幾個問題么?Jesus Mezquia說行啊。

警方在Jesus Mezquia面前擺下五張照片,問他,你認識這幾個女人么?

Jesus Mezquia回答說不認識。警方又問,那你有沒殺害其中的一個人?他立刻跳起來說,「沒有,我沒有。」 然後伸出雙手給警察看:「看,我的手都很穩,我沒有撒謊。」

可是Jesus Mezquia卻始終無法回答一個問題。如果他說,哦,對,我認識她,我們倆搞過。那這事兒還說的圓。可是如果他壓根不認識Mia,沒有見過沒有接觸,那麼他的DNA是怎麼跑到Mia的胸部上的呢?

警方收集了在詢問的時候Jesus Mezquia抽過留下的煙屁股,對比了煙屁股上留下的DNA和Mia胸前咬痕的DNA。當然結果你們肯定能想到了。

警方深入調查了Jesus Mezquia的經歷,發現在Mia被害的時候,Jesus Mezquia就住在拋屍現場三個街道以外的地方。在Jesus Mezquia被逮捕後,警方公布了他的照片,一個婦女打電話給警察局說認出了這個人,這個混蛋有次抓住機會對她暴露下體來著。控方很高興的把這位婦女請來做了控方證人,證明Jesus Mezquia的人品很差。

嫌疑人Jesus Mezquia在法庭上全程通過翻譯聽取案情和判決

警方在重構案件的時候分析。當天可能Jesus Mezquia晚上沒事兒在附近開車閑逛,正好遇上了想散步回家的Mia。當時Mia戴著耳機聽walkman,所以根本沒有聽見Jesus Mezquia靠近的聲音,所以淬不及防的被Jesus Mezquia抓上了車。隨後Jesus Mezquia將她挾持到遠處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暴打之後性侵,最後用繩子勒死了她,然後再開車回來,在離他家不遠的地方拋屍。如果不是後來他因為搶劫被捕,DNA信息被錄入系統,Mia的案子可能就永無出頭之日。

但是Mia的案子沒有目擊證人沒有其他的證據,唯一的證據就是那一小片棉簽,一點點的唾液,而這一點證據還被冷藏了10年。Jesus Mezquia的律師在法庭上拼了老命試圖說服陪審團,那個唾液不是Jesus Mezquia的,是警方弄錯了,或者肯定被污染了,或者就算是他的也不能證明他殺了Mia,bla bla bla。陪審團糾結了8天然後得出了結論。

在Mia被害整整11年之後,她的兇手伏法,Jesus Mezquia被一級謀殺罪名成立,入獄36年。這是華盛頓州法律規定下最高的刑期。

Jesus Mezquia被一級謀殺罪名成立

對於非龐克搖滾粉絲來說,這個案子看起來很plain。可是到最後通過DNA科技抓到真兇,真的很振奮人心。不過我寫這個案子,很大的一個原因是想說,妹子們在陌生的地方,沒人的地方,甚至有人的地方,走路等車等人逛街什麼的,都不要戴耳機玩手機。這真的是自我防衛的第一條。首先盡量避免身入險境,其次盡量保持自己對身邊環境的警惕性。雖然世界上好人很多,但總有些你不知道的危險存在。保護好自己,就是對你所愛的人和愛你的人最大的負責。

警方在Mia的屍體周圍畫的粉筆線用了三年才逐漸褪色,可是對她的親人和朋友來說,失去她是永遠不能痊癒的傷痛。

「You don』t realize what forever is. You drive your daughter to school, tell your wife, 『Have a good day, I』ll see you later.』 You assume you』ll be together at the end of the day. But then something happens, and forever is forever. It doesn』t matter what I do, how I do it, how I pray, how I wish. Nothing on Earth is going to bring Mia back.」 ---Mias dad Robert Zapata (Mia的父親說,在某個時刻之前,你可能都無法真正的理解什麼是「永遠」。每天早上,你送你的女兒去上學,跟妻子告別,你的心裡默認很快晚上大家就會回到家裡,這是正常普通的一天。可是當意外發生,這個時候你才意識到什麼是「永遠」。你永遠無法再見到她,不管你做什麼,不管你如何努力的祈禱,沒有什麼能把她帶回你的生命,你永遠的失去了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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