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綱目》不止屎尿屁?——本草綱目之人葯研究更雷人

作者:棒棒醫生

鏈接:《本草綱目》人葯研究

以人入葯體現了中醫藥理學的精髓,大約也反映了東方傳統醫學的特色和博大精深。在最早的《神農本草經》中,人葯只有人發一種;後世方伎之士以人之「骨、肉、膽、血」入葯,李時珍認為「甚哉不仁也」,但他並不否認這些確實是葯。所以凡是經過古人用過的人葯,在《本草綱目》里「皆不可遺」,不過「無害於義」的「詳述之」,「慘忍邪穢」的略述之而已。《本草綱目》共列人葯37種(發、亂髮、頭垢、耳塞、膝頭垢、爪甲、牙齒、人屎、小兒胎屎、人尿、溺白、秋石、淋石、癖石、乳汁、婦人月水、人血、人精、口津唾、齒、人汗、眼淚、人氣、人魄、髭鬚、陰毛、人骨、天靈蓋、人胞、胞衣水、初生臍帶、人勢、人膽、人肉、木乃伊、方民、人傀),其中13種為李時珍發明。下面作一簡單「研究」。

人葯中有毛髮類葯4種,曰發、亂髮、髭鬚和陰毛。發和亂髮都是頭髮,二者有何不同呢?「時珍曰:發,乃剪下發也;亂髮,乃梳櫛下發也。」看官千萬不要被雷倒!僅僅因為這點不同,二者的氣味有微妙區別:發的「氣味」是「苦、溫、無毒」,而亂髮是「苦、微溫、無毒」。這溫和微溫是如何區分開來的?何以剪下的頭髮就是「溫」,而梳下的頭髮就是「微溫」?恐怕以人類今天的化學是解釋不了的。

發還有所謂「神化」的功能。《異苑》中記載:「人發變為鱔魚」,陳藏器說:「生人發掛果樹上,烏鳥不敢來食其實。又人逃走,取其發於緯車上卻轉之,則迷亂不知所適」,李時珍認為「此皆神化」,並進一步闡述發明道:「發者血之餘。埋之土中,千年不朽,煎之至枯,復有液出。誤食入腹,變為症蟲;治服餌,令發不白。此正神化之應驗也。」現代醫學已研究明白,發的化學成分也不過是蛋白質,豈能不腐。從考古發掘的實物來看,發埋土中千年不朽的實在罕見,從臨床文獻中也看不到誤食發入腹會變為症蟲的記錄,老李的這個理論實屬無稽之談。

既然「發乃血餘」,根據中醫的類比聯想,自然就「能治血病,補陰,療驚癇,去心竅之血」。李時珍為此記錄了兩個「病例」來證明:「劉君安以己發合頭垢等分燒存性,每服豆許三丸,名曰還精丹,令頭不白」、「老唐方,亦用自己亂髮洗凈,每一兩入川椒五十粒,泥固,入瓶黑研末,每空心酒服一錢,令髭髮長黑。」這兩個令發不白的方子甚為簡便易得,不知那些「未老頭先白」的瑛姑們可有勇氣一試。

髭鬚和陰毛沒有列出「氣味」,按說不是難得之物,何以竟缺了如此重要的藥理學參數?沒有「氣味」,中醫又怎麼能按中藥之理而用藥?富有犧牲、實踐和研究精神的老李何以不貢獻一點點髭鬚和陰毛親自研究研究?令人頗為費解。關於陰毛的藥效,也是男女有別的:男子陰毛可以治蛇咬傷,「口含二十條咽汁,令毒不入腹」;甚至可以治其本人老婆的難產,「橫生逆產,用夫陰毛二七莖燒研,豬膏和,丸大豆大,吞之」;婦人陰毛則主要治「主五淋及陰陽易病」。

古人關於發的名目甚多,「頭上曰發,屬足少陰、陽明;耳前曰鬢,屬手、足少陽;目上曰眉,屬手、足陽明;唇上曰髭,屬手陽明;頦下曰須,屬足少陰、陽明;兩頰曰髯,屬足少陽。」這鬢、眉、髯的藥理和髭鬚陰毛想必又有精妙區別,何以本草竟無記載?實在大非尋常,非常期待有古代科技史專家能解開這個李約瑟式的難題。

不管你見聞如何廣博,《本草綱目》似乎總能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奇,人身上的污垢居然也是葯,當然不是象老頑童那樣從身上隨便搓點老泥成丸就是葯,中醫要博大精深得多。

垢類的葯也有4種,曰頭垢、耳塞、膝頭垢、齒垢。

頭垢就是頭皮屑,甚易得,從梳齒上刮下來就是,所以又有個美妙的名字曰「百齒霜」,它的氣味是「咸、苦,溫,有毒」,藥效可了不得,可治二十餘種病。比如急性化膿性乳腺炎,今日須抗生素治療,老李推薦一方:「婦人乳癤:酒下梳垢五丸,即退消」牛的不行!女人足瘡,經年不愈的叫名「裙風瘡」,這個病也好治,「用男子頭垢,桐油調作隔紙膏,貼之。」但是,男子足瘡不愈是否可用女人頭垢,書里可沒有記載,這也給今日中醫們留下了一個重大的科研課題。小時候玩耍經常有竹木刺入手指肉內,大人以針挑,痛得哇哇叫。《本草綱目》有絕妙方法:「竹木刺肉不出:頭垢塗之,即出。」即使沒有拔乾淨也不要緊,「竹木入肉,針撥不盡者:以人齒垢封之,即不爛也。」真是奇思妙想!

耳塞就是耳垢,還有兩個你絕對想不到的耳垢名字曰腦膏、泥丸脂。為什麼叫耳塞呢?這是有高深的中醫生理學道理的,「腎氣從脾右畔上入於耳,化為耳塞。耳者,腎之竅也。腎氣通則無塞,塞則氣不通,故謂之塞。」有耳垢說明腎氣不通,這就難怪中國有那麼多的腎虛病人了。

膝頭垢可以治療「緊唇瘡,以綿裹燒研敷之」,這個緊唇瘡指的是小兒唇生瘡,腫痛難於開合者,是否就是嘴唇皰疹不好說。疑惑的是,非膝頭垢不可嗎?腋窩處、腹股溝處、腳丫處的垢不行么?

齒垢在《本草綱目》里的噁心指數還排不上號,它的「氣味」是「咸,溫,無毒」,「和黑虱研塗」可以「出箭頭及惡刺,破癰腫」,竟然是外科良藥。

爪甲就是指甲,又叫「筋退」,這裡也含有高深的中醫生理學道理,「爪甲者,筋之餘,膽之外候也」。中醫認為,從一個人指甲的形態可以推斷出其膽的病理生理,《黃帝內經》有「肝應爪,爪濃色黃者膽濃,爪薄色紅者膽薄;爪堅色青者膽急,爪軟色赤者膽緩;爪直色白無紋者膽直,爪惡色黑多紋者膽結」之說,其所謂膽濃、膽薄、膽急、膽緩、膽直、膽結,不知究竟何謂,況且其所謂膽,也不知是膽汁、膽囊還是現代中醫所謂功能膽,委實高深莫測。指甲的「氣味」是「甘、咸、平,無毒」,能治的病也不少,其中我感興趣的是有一方:「凡針折入肉,及竹木刺者。刮人指甲末,同酸棗仁搗爛,唾調塗之。次日定出。」「次日定出」,療效多麼肯定啊,小時候刺入手指的慘事經常發生,見此方大有相見恨晚之嘆!

關於牙齒,「時珍曰:兩旁曰牙,當中曰齒」,原來如此,令人大長見識!牙入葯是燒成灰用的,其「氣味」「甘、咸,熱,有毒」。「有毒」的中藥相當不少,中醫又有「是葯三分毒」之說,則一切中藥都有「有毒」之嫌,但是,中醫的博大精深之處在於,你永遠不知道那個「毒」究竟是何毒,中「毒」後有何表現?比如喝了有機磷農藥中毒,會出現腺體分泌增加(大汗、流涎和支氣管分泌物增多)、瞳孔縮小、噁心、嘔吐、腹瀉、腹痛、心跳緩慢、血壓下降、肌肉纖維顫動或抽搐,重者昏迷、陣發性抽搐、呼吸中樞麻痹而致死,清清楚楚。但是,吃了牙齒燒的灰中毒會怎樣表現呢?大約只有上帝和李時珍知道了。

屎尿類葯有6種,曰人屎、小兒胎屎、人尿、溺白、秋石、淋石,在人葯中最為博大精深。

人屎的「氣味」是「苦,寒,無毒」。中醫居然認為大便無毒,實在出乎我的意外,今日的時髦理論「排毒養顏」難道不是通過大便排出的?不但無毒,還解毒呢!人屎「主治時行大熱狂走,解諸毒,搗末,沸湯沃服之」。著名的黃龍湯(還元水、人中黃)的做法很講究,至少有四種方法,一:「近城市人以空罌(一種大腹小口的瓦器)塞口,納糞中,積年得汁,甚黑而苦,名為黃龍湯,療瘟病垂死者皆瘥。」二:「臘月截淡竹去青皮,浸滲取汁,治天行熱疾中毒,名糞清。浸皂莢、甘蔗,治天行熱疾,名人中黃。」三:「人中黃,以竹筒入甘草末於內,竹木塞兩頭,冬月浸糞缸中,立春取出,懸風處陰乾,破竹取草,晒乾用。」四:「用棕皮綿紙上鋪黃土,澆糞汁淋土上,濾取清汁,入新瓮內,碗覆定,埋土中」

小兒胎屎「除面印字,一月即瘥」。古往今來,面上印字的例子著實不少,水滸好漢宋江、林沖、武松、解珍、解寶等臉上都打上羞辱的烙印終身難以除去。用小兒胎屎一月即可達到現代整形手術的效果,不知是他們無知,還是施耐庵無知。

人尿是否能入葯且不管,在《本草綱目》里,李時珍回答了人尿是怎樣形成的這個重大生理學問題。「時珍曰:飲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道者,闌門也。主分泌水谷,糟粕入於大腸,水汁滲入膀胱。」其生理順序是水經胃成精氣,上達脾、肺,再調節闌門,分泌水汁到膀胱成尿液。根據《難經.四十四難》,闌門指大、小腸交接處。其猶如門戶間之門闌,故稱,應該相當於現代醫學的盲腸和闌尾。儘管現代醫學以無可爭辯的實驗研究證明,尿液是血液經腎臟過濾而成,是真正的「血之餘」,其形成過程中沒有脾、肺、闌門什麼事兒;但今日的中醫論及尿的形成,幾乎還是這一套荒誕不經的「理論」,中醫之死不認錯可知矣。尿的藥效絲毫不亞於屎,難以盡述,舉一例。「小便降火甚速。常見一老婦,年逾八十,貌似四十。詢其故。常有惡病,人教服人尿,四十餘年矣,且老健無他病,而何謂之性寒不宜多服耶?凡陰虛火動,熱蒸如燎,服藥無益者,非小便不能除。」有病治病,沒病美容,難怪直到今天華人中還有不少喝尿族。

溺白沂,又叫人中白、白秋霜、尿乾子。從字面上看,這些美妙的名字幾乎給人一種詩意的聯想,實際上是尿的沉積物,產於全國各地。直到今天仍是一味廣為應用的中藥。舉一例:走馬牙疳(相當於坏疽性口內炎)是一種兇險的口腔病,「用婦人尿桶中白垢一錢,銅綠三分,麝香一分,和勻貼之,尤有神效」,注意是婦人尿桶中的,男子夜壺中的是否有神效可作為今日中醫科研課題有待進一步研究。

秋石在化學成分上和人中白是一樣的,即尿酸鈣和磷酸鈣,但制煉技術大為不凡,以至李約瑟不惜譽之為中國古代科技二十六項發明之一,認為是從大量尿液中萃取的純凈的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混合製劑,可以之治療性功能衰弱。李約瑟對中國古代科技的扯淡式誇獎推崇有時讓人疑心他其實是在惡搞嘲諷。秋石之精者叫秋冰,其制煉技術之一:「用童男、童女尿各一桶,入大鍋內,桑柴火熬干。刮下,入河水一桶攪化,隔紙淋過。復熬刮下,再以水淋煉之。如此七次,其色如霜,或有一斤。入罐內,上用鐵燈盞蓋定,鹽泥固濟,升打三炷香。看秋石色白如玉,再研,再如前升打。燈盞上用水徐徐擦之,不可多,多則不結;不可少,少則不升。自辰至未,退火冷定。其盞上升起者,為秋冰,味淡而香,乃秋石之精英也,服之滋腎水,固元陽,降痰火。其不升者,即尋常秋石也,味咸苦,蘸肉食之,亦有小補。」

淋石是「患石淋人溺中出者,正如小石,收之為用」,顯然這就是尿結石。尿結石是如何形成的呢?李時珍認為:「此是淫慾之人,精氣鬱結,陰火煎熬,遂成堅質。正如滾水結鹼,滷水煎鹽,小便煉成秋石,同一義理也。」性慾旺盛得不到發泄就凝集成結石,這大概是世界上最令人崩潰的尿結石形成理論,只是太冤枉尿石症患者了。

牛的結石為牛黃,狗的結石為狗寶,結石的常見部位是膽囊、胃和腎,這發生在人身上古人就稱之為「癖石」。「淋石」實際是小的腎結石可以從尿中排出者,和「癖石」並無本質不同。李時珍認為各種石均是「精氣凝結」而成,象「寶圭化石,老樹化石」等現象屬於「無情之變異」;而「魚、蛇、蝦、蟹,皆能化石」就屬於「有情之變異」。這裡所說的「化石」現象與今日之科學術語「化石」所指似乎相同,不論解釋是否科學,總是在觀察的基礎上而構建的具有理論性質的假說。但接著舉出的例子露了李時珍的底子:著名的望夫石,傳說是「貞婦登山望夫,化而為石」,誰都知道是個神話傳說,李時珍卻視之為事實,並解釋其原理「此蓋志一不分,遂入於無情也」。又《宋史》載「石工採石,陷入石穴,三年掘出猶活,見風遂化為石」,李時珍的解釋是「此蓋吞納石氣,久而與之俱化也」。又有古書記載「波斯人發古墓,見肌膚都盡,惟心堅如石。鋸開,中有山水如畫,旁有一女,憑闌凝睇」,李時珍解釋道:「蓋此女有愛山水癖,遂致融結如此」。其他諸如:「一浮屠行大般舟三昧法,示寂後,焚之,惟心不化,狀如佛像,非金非石」、「一人行禪觀法,及死火葬,心內包觀音像悉具」等等傳奇,李時珍無不缺心眼似的信以為真。懷疑是最重要的科學精神之一,象李時珍這樣富於妄想而匱乏懷疑精神的人被視作「科學家」,如同《本草綱目》其書,實在是一個笑話。

體液類藥物有7種,曰乳汁、婦人月水、人血、人精、口津唾、人汗、眼淚

乳汁大概是人葯中唯一可以接受的,現代醫學研究證明,乳汁不僅營養豐富,初乳尤富含免疫球蛋白,確實有助於嬰兒抵抗感染性疾病,視之為葯未嘗不可,但中醫對乳汁的期待遠不止於此。乳汁的藥性與供者性情密切相關,而不決定於其化學成分,這體現了中藥藥理學的精髓。「時珍曰:人乳無定性。其人和平,飲食沖淡,其乳必平;其人暴躁,飲酒食辛,或有火病,其乳必熱。」乳汁治急性結膜炎類的眼病有顯效,原理是什麼呢?「人心生血,肝藏血,肝受血則能視。蓋水入於經,乃成。又曰上則為乳汁,下則為月水,故知乳汁則血也。用以點眼,豈不相宜?」這一段推理和中醫其他幾乎一切理論一樣,全是想當然的無稽之談。今天的病人很幸運,患了結膜炎有眼藥水點,不必去求性情相和的乳母的乳汁。道家把乳汁稱作「仙人酒、生人血、白硃砂」,以為有長生不老延年益壽之效。李時珍錄有《服乳歌》一首:「仙家酒,仙家酒,兩個壺盧盛一斗。五行釀出真醍醐,不離人間處處有。丹田若是乾涸時,咽下重樓潤枯朽。清晨能飲一升余,返老還童天地久。」道家醫學是傳統醫學的一部分,有無數污穢變態的記錄,這個是很乾凈的了。又錄《南史》中記載:「穰城老人年二百四十歲,惟飲曾孫婦乳也。」老李沒有腦子,也不想想,這個曾孫婦總也有一百幾十歲,尚能乳否?關於乳汁是如何形成的,李時珍的「理論」是:「蓋乳乃陰血所化,生於脾胃,攝於沖任。未受孕則下為月水,既受孕則留而養胎,已產則赤變為白,上為乳汁,此造化玄微,自然之妙也。」以月水和乳汁為同志,此非「自然之妙」,實乃中醫想當然之妙也。

婦人月水又叫「月經、天癸、紅鉛」。把天癸等同於月經,與現代中醫相比,恐怕李時珍理解的太簡單膚淺了。天癸一詞最早見於《素問.上古天真論》:「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七七天癸竭…」這一段成為中醫關於生殖生理學的經典理論一直沿用到今天。後世醫家對天癸究竟何物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遠不止天癸而已),有認為天癸即月事者如李時珍,有認為天癸即精血者,有認為天癸為真陰者(這個比較高明,已經接近現代中醫了)。現代中醫決不肯認可天癸是月經、精血一類的有形物質,到底是什麼呢?是「促進性發育和維持性功能的一種精微物質」 「精微物質」四個字是現代中醫發明的一個美妙術語,因為它精微到任何現代精密儀器都發現不了,也不願意被發現。天癸的職能是「促進男女性徵及生殖器官的發育和成熟;維持性功能;激發性慾和性衝動;參與生殖之精的化生以繁衍後代等」這種功能是抄現代醫學的,不就是性激素嘛,但現代中醫又絕不認為天癸等同於性激素,那顯得不夠博大精深,現代中醫一般認為天癸隸屬於腎氣範疇,又不等同於全部腎氣,是腎氣在主導人類生殖方面的一個分支,至於腎氣是什麼,那也是莫衷一是不可檢驗的東西。看似不同,其實現代中醫與古人並無二致,他們的一切「理論」都是一種說法,一種想像,一種「推理」,永遠沒有實驗的證據。月經的「主治」意外簡單,只是「解毒箭並女勞復」。但附錄的月經衣卻大是不凡,可以治很多病,其中有一方可以治女人的嫉妒,是男人都該感興趣,不敢自密,錄於此:「令婦不妒:取婦人月水布裹蛤蟆,於廁前一尺,入地五寸埋之。」

以人血為葯並不是中醫的獨創,很多民族傳統醫學中均有類似記載,真正把人的血液變成能治病救人的「葯」的是現代醫學的輸血術,直接輸進血管才成其為「葯」。關於血的生成,中醫不例外的有一套毫無根據的臆想理論,「血猶水也。水谷入於中焦,泌別熏蒸,化其精微,上注於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中焦受汁,變化而赤,行於隧道,以奉生身,是之謂血,命曰營氣。血之與氣,異名同類;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行於陰,衛行於陽;氣主煦之,血主濡之。血體屬水,以火為用,故曰氣者血之帥也。」在我的拙文《從血是什麼看中西醫》中對此有詳細的辨析。

人精就是精液,精液是由睾丸所產生,古人認識不到此,「時珍曰:營氣之粹,化而為精,聚於命門。命門者,精血之府也。」這個「命門」在中醫是和「三焦」、「天癸」一樣幾千年也搞不清楚卻死也不肯放棄的漿糊概念,它絕不指睾丸。古人有以下幾種說法:《難經》以右腎為命門;《醫學正傳》和《類經附翼》以兩腎俱為命門;《醫貫》以兩腎之間為命門;《醫旨緒餘》以腎間動氣為命門;《靈樞》以眼睛為命門;《針灸甲乙經》則以命門為督脈和任脈上的兩個穴位名。都是經典,這讓骨子裡都浸透了崇古情結的現代中醫們好生為難,命門若有其物,只可能是一個東西,所有這些經典要麼全錯,要麼只有一個對的,而不可能都對。如何判定?除了實驗證明別無他法!但中醫是寧死也不會走實證這條路的,因為他們心裡也許清楚,只要一實驗,被否定的就不會是命門,而是整個的中醫理論大廈。所以直到今天,中醫說到命門,上面各種說法都提一下,哪個古人都不得罪。李時珍採錄得一方,精液和鷹屎混合是除瘢良藥,和雞屎行不行,不得而知。

口津唾又叫「靈液、神水、金漿、醴泉」,這些美妙的名字含有古人關於唾液的生成和功效的奇異理論。「時珍曰:人舌下有四竅,兩竅通心氣,兩竅通腎液。心氣流入舌下為神水,腎液流入舌下為靈液。道家謂之金漿玉醴。溢為醴泉,聚為華池,散為津液,降為甘露,所以灌溉臟腑,潤澤肢體。故修養家咽津納氣,謂之清水灌靈根。人能終日不唾,則精氣常留,顏色不槁;若久唾,則損精氣,成肺病,皮膚枯涸。」我常常疑惑,當「時珍曰:人舌下有四竅時」,他何以如此淡定?他是見過那四竅,還是局部解剖過舌?「兩竅通心氣」是如何通法?「兩竅通腎液」又是如何通法?人體的結構可以隨意想像?玩隔山打牛、劈空掌?

《本草綱目》記載這樣的軼聞:「晉時南陽宗定伯夜遇鬼,問之。答曰:我新死鬼也。問其所惡。曰:不喜唾耳。急持之,化為羊。恐其變化,因大唾之,賣得千錢。乃知鬼真畏唾也。」。李時珍在藥物學巨典中鄭重記錄這種聊齋故事,應該說,他對文學也有「突出貢獻」才是。

關於人汗,「時珍曰:汗出於心,在內則為血,在外則為汗。」關於眼淚,「時珍曰:淚者肝之液。五臟六腑津液皆上滲於目。」流汗血虧,流淚肝傷,臆想胡說,滿紙荒唐。

《本草綱目》有人體器官類葯9種,人骨、天靈蓋、人胞、胞衣水、初生臍帶、人勢、人膽、人肉、木乃伊。總算手下留情,沒有把五臟六腑一一入葯。

李時珍並不提倡以人骨為葯,他質問:「犬不食犬骨,而人食人骨可乎?」但這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對老李也有一問:犬亦不食犬屎,而人食人屎可乎?」又有「理論」認為「父之白骨,惟親生子刺血瀝之即滲入。」李時珍稍有科學精神,驗證這個理論並不為難,做一對比就真相大白。但老李是寧信古書,也不屑親為驗證的,不獨李時珍然,幾乎一切中醫都是如此。李時珍又記載志怪筆記《酉陽雜俎》的一個傳聞:「荊州一軍人損脛。張七政飲以藥酒,破肉去碎骨一片,塗膏而愈。二年余復痛。張曰:所取骨寒也。尋之尚在床下,以湯洗綿裹收之,其痛遂止。氣之相應如此,孰謂枯骨無知乎?仁者當悟矣。」以此不稽傳聞來證明「氣之相應」理論,中醫的科學性大抵如此而已。

天靈蓋可以治「屍疰」,「屍疰」是個什麼病呢?據《諸病源候論·屍注候》的解釋,其主要表現為:「寒熱淋瀝,沉沉默默,腹痛脹滿,喘息不得,氣息上衝心胸,旁攻兩脅,攣引腰脊,舉身沉重,精神雜錯,恆覺惛謬,每逢節氣改變,輒致大惡,積月累年,漸就頓滯,以至於死。死後復易旁人,乃至滅門。以其屍病注易旁人,故名屍注。」從其「死後復易旁人,乃至滅門」來看,無疑是一種烈性傳染病,古人對於傳染病的病因一無所知,於是妄自推測,有歸於「鬼氣」的。天靈蓋治「屍疰」的理論是:「屍疰者,鬼氣也。伏而未起,故令淹纏。得枯骸枕骨治之,則魂氣飛越,不復附人,故得瘥也。」李時珍有方必錄,意外的記錄一個叫陳承的話「《神農本經》人部,惟發一物。其餘皆出後世醫家,或禁術之流,奇怪之論耳。近見醫家用天靈蓋治傳屍病,未有一效。殘忍傷神,殊非仁人之用心。」這一段話對人葯持否定態度認為是「奇怪之論耳」,對天靈蓋治「屍疰」的觀察結論是「未有一效」,這樣的言論在中醫殊為難得。

人胞即是胎盤,古人有很多好聽的名字:「混沌皮、混元母、佛袈裟、仙人衣、紫河車」,以「紫河車」最為著名,其中包含的道理是「天地之先,陰陽之祖,乾坤之橐龠,鉛汞之匡廓,胚胎將兆,九九數足,我則乘而載之,故謂之河車。其色有紅、有綠、有紫,以紫者為良。」在中醫理論中,人胎盤自古以來就被認為是不老神葯,具有扶正補虛、養血填精、補腎壯陽、益氣健脾等子虛烏有的藥理作用。胎盤作為妊娠期母子間交換物質的過渡性器官,其結構和功能已被現代醫學透徹研究,離開活體的胎盤無論怎樣炮製,吃進肚子里,都將毫不例外的被消化成基本營養素而吸收,不可能有什麼神奇的物質在裡面。但古人基於聯想和臆測的對胎盤的「崇拜」在今日似乎也並沒有過時,不但胎盤照吃不誤,還用現代技術從胎盤中提取了中國特色葯「胎盤多肽」,為中國醫生們貢獻了不少回扣。

胎盤腐化而成的水也是一種葯,叫「胞衣水」:「此乃衣(胞衣)埋地下,七八年化為水,澄徹如冰。南方人以甘草、升麻和諸葯,瓶盛埋之,三五年後掘出,取為葯也。」這種水是「辛,涼,無毒」的,不知道李時珍是否親嘗過。

臍帶與胎盤相連,自然逃不過中醫的「毒手」,只不過只有「初生臍帶」才是李時珍看重的葯,它具有疫苗的功效:「初生小兒十三日,以本身剪下臍帶燒灰,以乳汁調服,可免痘患。」這種純天然、綠色、易得、又不花一分錢的免疫方法未能在中國推廣開來,實在可惜。

人勢即陰莖。閹割是唯一被古人發揚光大的外科手術,但是因為麻醉、包紮縫合、消毒滅菌等諸多關鍵技術沒有解決,這個手術不僅滅絕人性,其結果往往也是恐怖的。比如包紮縫合,在今天雖然是極其簡單的技術,在當時可能就簡單的「以灰火傅之」了事,因此常常流血經月不止。如何解決呢?陶九成《輟耕錄》載:「杭州沈生犯奸事露,引刀自割其勢,流血經月不合。或令尋所割勢,搗粉酒服,不數日而愈。」這位勇士自宮後已經流血「經月」,然後以割下之物服下,再數日血止住。這個過程中對「藥物」療效的評價可以見出傳統醫學和現代醫學的根本區別,傳統醫學很容易輕率得出人勢「有效」的結論,因為是服藥後血才止住的;現代醫學則慎重的多,很可能不吃藥數日後血也該止住了,也可能是其他因素起的作用,比如酒,比如吃的其他任何食物,甚至休息本身等等,因此如果不做大樣本的隨機對照試驗根本無法判斷止血是人勢起的作用。李時珍和其他中醫沒有什麼不同,僅僅根據一則筆記里的傳聞,就肯定了人勢的藥理作用,因此向那些可憐的被閹割者嚴重推薦「觀此則下蠶室者,不可不知此法也,故附於此雲。」

人膽也可以治療「鬼氣、屍疰、伏連、久瘧、噎食、金瘡」等。五代吃人狂趙思綰有句名言:「食膽至千,則勇無敵矣!」,李時珍評價這種行為說「是雖軍中謬術,君子不為也。」僅僅是道德評價,他並不否認吃膽可「令人勇」的藥理。

吃人肉在古籍中驚人的豐富,多是當食物來吃的。根據「葯食同源」的理論,自然也可以作為葯來吃,《本草綱目》認為人肉可以主治「瘵疾」,無法準確定義「瘵疾」是什麼病,一般認為指疫病,亦指癆病,總之是一種慢性的傳染病。我們可以理解,在抗生素髮明之前,人類對於傳染病只能病急亂投醫,什麼都會嘗試一下,人肉會作為救命稻草也不奇怪。

木乃伊作為葯是李時珍根據《輟耕錄》中的一則傳聞而採錄的,記錄如下:「天方國有人年七八十歲,願捨身濟眾者,絕不飲食,惟澡身啖蜜,經月便溺皆蜜。既死,國人殮以石棺,仍滿用蜜浸之,鐫年月於棺,瘞之。俟百年後起封,則成蜜劑。遇人折傷肢體,服少許立愈。雖彼中亦不多得,亦謂之蜜人。陶氏所載如此,不知果有否?姑附卷末,以俟博識。」這則記錄顯然並不可靠,長期以蜂蜜為唯一食物主要會導致營養不良,蜂蜜的主要成分是果糖和葡萄糖,可以直接為人體吸收,吃再多的蜜也不會排蜜便,除非有腸道消化吸收功能障礙。而血液經腎小球的過濾形成原尿,其中的葡萄糖經過腎小管將被完全重吸收,到終尿時葡萄糖的含量是零,所以只要腎功能正常,也不會出現蜜尿。苛求對消化和泌尿生理學知識接近於零的古人具有這樣的分辨力是無意義的,但是,把幾乎只會「有方必錄」的李時珍拔高為醫聖或葯聖更是可笑的。

《本草綱目》無形品類葯有4種:人氣、人魄、方民、人傀。把這些或無形或烏有之物當做葯來用,大約只有中醫才有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想像力。

人氣不是「人氣指數」的人氣,但到底是什麼,李時珍也沒有搞的明白。李時珍說:「老人、虛人,與二七以前少陰同寢,借其熏蒸,最為有益。杜甫詩云「暖老須燕玉」,正此意也。但不可行淫,以喪寶促生耳。」十四歲少女想必不會自願與老人同寢,老人有柳下惠之定力者也未必多,這一方可謂「很黃很暴力」。《續漢書》記載:「太醫史循宿禁中,寒疝病發,求火不得。眾人以口更噓其背,至旦遂愈。」可見人氣不單可以肉體「熏蒸」,也可以口噓之。前者非氣也,實肉體熱力溫度之感應;後者不過二氧化碳含量略高之空氣。

人魄是什麼?李時珍有精闢理論:「此是縊死人,其下有物如麩炭,即時掘取便得,稍遲則深入矣。不掘則必有再縊之禍。蓋人受陰陽二氣,合成形體。魂魄聚則生,散則死。死則魂升於天,魄降於地。魄屬陰,其精沉淪入地,化為此物。」根據這個理論,人魄這味葯甚為難得,必須拿著鍬守著人自縊,等一斷氣就挖,用不用得著這葯還在其次,關鍵是防「再縊之禍」。

方民和人傀不是具體的一味葯,方民是一種「地理病理學」,人傀主要是「生殖生理學」,這兩條內容駁雜,論理荒誕,別有一種趣味,有時間當另著一文詳論之。

作者:棒棒醫生

鏈接:《本草綱目》人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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