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曾被森森鄙視的天蠍座——追記扎哈在哈佛的最後演講

「當我穿著奇裝異服坐在一個展覽的門廳,有位學生突然躥出來勸我掐滅煙頭,他說我對學生影響很惡劣。他意思當然不是指我吸煙的行為,而是說我的設計作品對學生有壞影響。或許有些人贊同他的看法,但我的學生很憤懣,因為他們認為這話語透著自視高人一等的傲慢態度。」

她愛抽煙、愛大笑、愛給員工取有趣的綽號、愛手繪、與教練意見不合便棄考駕照並雇了司機、發脾氣要把弄炸水管的下屬送到22米高空交給業主處置......但我們知道她是永遠不再回來的好建築師。

孔融死而士氣灰,嵇康沒而清議絕。

——題記

「她讓建築成為都市精力的虹吸管,讓我們看到城市生命力的噴薄和流動,她將建築行業拉到了一個新高度。」

——《普利茲克獎評委會發布的獲獎詞》

前言

主持人哈佛GSD院長Mohson指著自己身上的扎哈建議他買的黑色西裝,說:「每當穿著這套『即使放進手提箱都不起褶皺』的西服,都會想起扎哈。算起來我和她已經有40年的交情了,最近GSD也邀請過她的合伙人帕特里克·舒馬赫在此演講,舒馬赫對參數化主義的長遠意義深信不疑。」

帕特里克堅信:「文藝復興建築誕生於早期資本主義,巴洛克式醞釀於獨裁主義背景,新古典主義風格在資產階級中產生,現代主義在國際社會主義中孕育,參數化主義應該是後福特時代建築界的發展方向。 」

扎哈早在33歲就中標了香港的「頂峰」(Peak)項目:流動、線性、漂浮、鋒利......頗似希區柯克電影《北偏西北》中聯合國模擬布景。這大膽的設計,華美的競賽圖,為她吸引了她今後的「土豆」——扎哈最重要的搭檔帕特里克·舒馬赫(Patrik·Schumacher),扎哈戲稱他為「土豆」。

扎哈1989年為香港山頂競賽繪製的表現圖

在帕特里克的印象中,扎哈充滿了激進創新的先鋒理念

Ⅰ.Explosion:打破常規局限,產生自然的空間。

Ⅱ.Distortion:抽象的線條、不規則的幾何圖案、跳躍的色彩,鬆散與緊密、有序和無序、混沌與秩序,都在經意和不經意間巧妙融合,打破了固有的線性思維模式,使建築成為一個非線性的複雜系統。

Ⅲ.Calligraphy:這一理念充分體現在了維也納圖書館及學習中心的設計中。略微傾斜的立方體建築外部是直線型構造,內部被分隔成很多塊的多弧形構造。

維也納財經大學圖書館

Ⅳ.Landscape:把建築的外形設計的像自然風貌一樣圓滑自然。景觀建築是戶外公共場所、地標和建築的設計,以達到環境、社會行為或審美效果。

Mohson接著說:「她還喜歡給員工和同事取綽號,如土豆(Potato)、幸運兒(Licky)、生手(RawMan)、柯林頓(Clinton)等。她愛發脾氣、大笑,在早些年代還愛哭。她的設計風格從早期的銳角形式轉變為複雜的曲線形式,然而強調動態空間,並且蔑視萬有引力。人們普遍認為她的複雜的設計和圖像只是計算機起輔助作用,但事實上,一切都是手繪的。在過去的幾年裡,她和帕特里克充分利用先進的軟體構建築思和描述超出人的智力和手藝的形狀。

她創造的線條具有畫筆描繪出的流動感,說明她早期受至上主義(特徵是簡約的幾何圖形,強調獨一無二的純粹精神)的影響。她將至上主義對一點透視的拋棄、對浮動方塊和散點透視的推崇轉化為現實的建築形式,這與手繪是截然不同的。」

扎哈1976/1977年設計作業

馬列維奇《Alpha Arkitekton》,1923

「當我們探討建築與地形的關係,這些項目解決場地問題的手法至今仍使我眼前一亮。所以我們有必要去揣摩手繪與藝術實踐的聯繫,與繪畫的靈犀相通,與地形的呼應等等。這些概念在她早期項目里都有呈現,比如維特拉消防站。我們驚喜地看到:她的工作室不止是建成的作品,還有不少實驗性項目處在調研階段,還有最新的項目,例如望京SOHO辦公綜合體,SOHO銀河和亞塞拜然的阿利耶夫文化中心。」

維特拉消防站是扎哈首個實際項目,多角立面讓我們依稀看出她對兩位至上主義大師和里查·塞拉大型鋼板雕塑的致敬。

1913年馬列維奇著名畫作《白底上的黑色方塊》標誌著至上主義的誕生。

1918年《白底上的白色方塊》問世,標誌著至上主義終級作品徹底拋棄了色彩要素。

「接下來讓我們以無比愉悅的心情歡迎扎哈!」

講座正文

我熱愛手繪和設計,儘管很辛苦,但這是我職業生涯中的快樂源泉。今天來到這裡Martin說跟我有40年的交情,勾起了我很多回憶,我想起最近10年來或遠或近的老朋友,他們一直陪伴著我。

1986年我受亨利·考伯(美國著名建築師,代表作: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銀行總部)邀請首次來到GSD,此前大家都知道我的生活習慣不好,到處都可以看到我在吸煙,但自從進哈佛時我就開始戒煙。

最近,當我穿著奇裝異服坐在一個展覽的門廳,有位學生突然躥出來勸我掐滅煙頭,他說我對學生影響很惡劣。他意思當然不是指我吸煙的行為,而是說我的設計作品對學生有壞影響。或許有些人贊同他的看法,但我的學生很憤懣,因為他們認為這話語透著自視高人一等的傲慢態度。還記得2004年剛得普利茲克獎時回來演講,我給所有觀眾提供香檳,這是我記憶深刻的黃金時代。

意在筆先,趣在法外

我習慣用繪畫和模型的手段觀察和體驗空間,用抽象和拆解分裂的手法來探究和想像建築項目,所以手繪線條和素描是我表達理念的主要工具。其實那些流線形態(Fluid)本質上還是以傳統設計方法進行創作的。我在事務所一般用評述和草圖(sketch)的方式向400多名員工傳達我的觀點和創意,帕特里克·舒馬赫則擔任主要執行者。

瑪茜藝術館設計手稿,扎哈善於描繪碎片幾何結構和液體流動性,從而創造抽象動態的美好事物

瑪茜藝術館設計手稿,扎哈善於描繪碎片幾何結構和液體流動性,從而創造抽象動態的美好事物

今天要展示的項目主要是從我上次來哈佛之後一段時間做的,這些就是那時完成的辛辛那提藝術館,萊比錫寶馬展廳,奧地利的滑雪台,阿布扎比的大橋。我早期的項目主要實踐兩個想法:一是線條與地形,另一個我認為很關鍵的就是「結構」。

最近十年的成果——Theater

最近十年的成果——Tower

最近十年的成果——Tower

最近十年的成果——Shell

現代主義的全新視點

伯納德·屈米的拉維列特公園Parc de la Villette(1983),他將建築看作空間系統、事件系統和運動系統的三者疊加,它們之間的分裂碎片能相互激發關聯,形成整體。

扎哈1989年香港山頂競賽繪製的表現圖。這個作品是在香港紛雜的城市脈絡中不斷勾畫而成,它是一組「梁的聚合」形成的人工山峰,用四塊水平大板嵌入山岩,大板高度不同、長短不一、各成角度,轉換空間十分有趣。扎哈以恣意的力量和偶然的疊置強加了複雜的環境秩序,但其充滿能量的空間流動卻為空間的無限擴

雷姆·庫哈斯的畢業設計,他是空間拼貼的高手。

彼得·庫克的Comfo-Veg設計草圖

消費時代的毀譽

扎哈的導師——建築大師雷姆·庫哈斯這樣評價她:「扎哈就像是一座火箭慢慢地描繪出一道不斷加速的軌跡,她是一顆有著自己獨特軌道的行星。」扎哈自己也曾說:「我的工作一直都是探索抽象的東西,數學也是抽象思維,正如書法一樣,因此,我更多的工作是考慮怎麼把具體的幾何圖形變成一個沒有見過的新的人流方式、車流方式、房子以及城市流動的方式。」

年輕時期扎哈與庫哈斯

從左至右:伯納德·屈米、Helmut Swiczinsky、Wolf D. Prix、丹尼爾·里伯斯金、雷姆·庫哈斯、扎哈·哈迪德、馬克·威格力(照片由Robin Holland拍攝)

但建築不是精英主義,它與哲學、藝術不同,主要價值就是滿足人居住、活動的實際需求,因此所有的使用者、觀看者都順理成章地有評價的資格。因此在讚譽聲中,有人卻認為扎哈的所謂「離經叛道」與她的導師庫哈斯有相當距離,她的作品像一道入口刺激但缺乏回味的快餐,很難從中看到與這個時代矛盾性和複雜性相應的辯證性

有評論稱,扎哈的SOHO銀河嚴重破壞北京東二環老城傳統街區地貌和衚衕肌理,引發部分市民反感。

同濟大學建築與城規學院副院長李翔寧甚至認為扎哈堅持形式,而柯布西耶和庫哈斯不論對工業生產系統、城市面臨的挑戰還是當下時代某些現象,在作品中都有哲學性的反映,但這方面扎哈呈現得較少。

建築評論家方振寧卻不以為然:「扎哈和庫哈斯其實是殊途同歸。扎哈對歷史和城市的關注融合在建築中,她更多專註於自己的設計。其實庫哈斯從城市、都市甚至建築策略去切入建築關係,而扎哈直接從單體建築入手,兩人雖然手法不同,但精神傾向性是同一方向。

Ⅰ.Explosion:塑造自然的空間

從基地尋找語彙

扎哈在講莫斯科的首都山住宅項目時,提到了事務所的工程師Helmet:「他與帕特里克同為德國人,我並不喜歡他,而他卻是帕特里克身邊的紅人。」

「我請他幫我設計公寓的衛生間,沒想到他竟然安裝笨重的德國式抽屜,甚至水管也出了問題。第二天清晨便有鄰居敲門投訴,說我公寓的衛生間管道爆炸,污水已經蔓延了所有樓下的住戶。我警告Helmet如果這個住宅項目再出差錯,我就把他送到該建築工地的22米高空的卧室交給業主隨意處置。」

Helmet被送到首都山頂層住宅施工照片

首都山住宅是位於俄羅斯莫斯科Barvikha森林半山坡的流體幾何形別墅,奇特得像外太空飛行器降落於此。設計概念是讓室外的地勢地形延伸入室內,使室內空間及出挑陽台獲得與自然零距離的接觸。建築由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組成:一個是隨著山坡起伏的「裙房」(公共空間),另一個是漂浮在地面上的力量感十足的高塔(私密空間),以動態視角俯瞰森林。它由纖維強化混凝土、鋼鐵及玻璃等材料建造,手法非常類似Mendelsohn的經典作品Eistein Tower。

由於場地高差,建築「裙房」分為半地下和地面層,半地下層包括地下室和休閑空間,包括起居室、按摩房、健身區、桑拿房以及摩洛哥式浴室等,地面層包括圖書館/學習室、會客廳和兒童房。一部景觀電梯與樓梯連接地面兩層與上部高塔,這個最頂層宛如觀測塔的空間作為主人卧室。22米高的空中卧室視野極其開闊,可以環看林景也可俯瞰山下都市風光

別墅的兩部分三條混凝土立柱支撐,內部是垂直交通,包括豎向管線設備,以提供半空的正常起居。業主托羅尼在談到扎哈的創意時稱讚:「這是一棟非常特別的建築,扎哈彷彿並非來自21世紀的人。」主卧白牆上的波紋和曲線創意給人以未來流體空間創意印象。

呼應城市肌理

辛辛提那的羅森塔爾當代藝術館的設計理念是將城市吸納到建築內部,它以三度空間的立體視覺加上轉折立面與不同經緯度的線條打破街道與建築絕對分離的關係。

我總是要對「場地」做出直接的回應,但不是去模仿場地。例如,在羅馬的國立21世紀藝術美術館(MAXXI)的設計中,整個建築被塑造成了一系列的「樹枝」,或是「河流」的形態,相互交匯,而每一個流淌的方向都是跟美術館場地的出入口,以及周圍住宅道路相呼應。這些河流形態,或是「大枝杈」在交匯、穿越、環抱處的節點,就形成了支撐整個建築的結構,或者形成了中庭院落等半戶外展示空間。

扎哈說:「該博物館並不是一個容器,而是一個藝術品營地」,在這裡走廊和天橋相互疊加連接,創造出具有生機的動感空間。儘管建築功能清晰、平面組織合理,但追求空間的靈活使用仍是設計的目標。空間的連續性設計避開了大量的牆體劃分和干擾,為建築內多樣動線和臨時展示提供了良好場所。進入博物館的中庭,混凝土弧牆、懸浮的黑色樓梯和吸納自然光線的開敞天花等元素映入眼帘。扎哈力求創造出多視點和分散幾何體的新型空間流動性,以此來象徵現代生活的紛雜動感

但扎哈提出了疑問:「流動性特徵能否與羅馬這個擁有豐富古典文化遺產的靜態城市相匹配?」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在這樣的文脈環境和現有城市架構中,平滑的弧牆面與新古典主義的勻稱立面形成了良好對話。這個全新有機體成長過程中呼應了它前面的建築,而且其側面由簡潔厚實的表皮所覆蓋,展示出了建築的靈活性共生性。博物館很精妙地契合於城市肌理中,沿著建築控制線從一端到另一端形成了全景視域

蛇行的黑色樓梯與建築周圍的小道在風格上十分協調。扎哈設計的帶狀牆、複雜編排的樓梯和不固定的走廊,共同構成了她所謂的「流動的空間」,這種建築效果堪稱奇蹟,就像18世紀藝術大師皮拉內西想像的雕刻建築成為了現實。

曖昧的流動空間

費諾科學中心和扎哈以往作品一樣,設計也被視為一片連續不斷的面,通過對「面」的平展、拉伸、摺疊、扭曲和切割等操作手法生成內部空間。這種手法消除了平面、立面和結構間的界限,創出嘆為觀止的空間感受。一度被評論家認為是「驚人的、令人振奮的鋼筋混凝土建築,一個可以體驗空間力量的地方」:鋸齒狀的角度、若隱若現的曲線、斷裂面和大膽的凸起,154米的長度在空中盤旋。以複雜動感的空間實現連續性視覺效果,從微微起伏的地勢營造出架空空間,到「形似火山口」的博物館地板,光線自然滲入內部空間。

場地處於沃爾斯堡南北兩區交界的城中心,當今世界汽車製造業巨頭之一德國大眾公司在此設有生產基地,眾多工廠、辦公樓及配套設施構成了這座城市的雛形。建築坐落於威力布拉特廣場,北面緊挨鐵路,也是保時捷街北面盡端。建築要成為聯繫里城區和大眾汽車城的文化藝術寶石。

扎哈設計概念的手繪線稿

扎哈提出了非常簡單巧妙的解決方案:與傳統的把建築樓板層層向上疊加的常見空間布置策略不同,她把所有展覽空間都集中在單層平面接近梯形的混凝土盒子里,然後混凝土盒子抬升至離地8米,架設在十個作為結構支撐的混凝土倒錐體上,這些錐體依據城市幾條主要軸線布置。這種獨特空間布局使建築在人眼高度上獲得通透性,從保時捷街徒步的遊客視線能穿透建築,在倒錐體之間看到鐵路對面的大眾汽車城,把城市南北部從視覺上聯繫起來。

自密實混凝土材料在德國首次大規模應用:SCC Self Compacting Concrete是指在自身重力下能流動、密實,即使存在緻密鋼筋也能完全填充模板並獲得很好均質性,且不需要附加振動的混凝土。

其實抬高建築主體、首層架空的做法並不少見,底層架空的概念源於柯布西耶的現代主義建築五則,但扎哈指出:「首層架空是現代主義的概念,但那裡從不是個充滿活力的地方。」正如草圖所示,費諾科學中心架空的底層不是平淡無味的白板,而是被賦予新含義和角色的活力四射的建築元素。架空層地面在設計中被扎哈設想成液體般流動性表面,動線將它牽動、擠壓、切割。它不斷記錄捕捉動線的方向和力量,在混凝土倒錐體周圍凝固,形成平緩或急促的火山口般的人工地景。幾個「火山口」間的凹陷形成「峽谷」布置人行走道,引導行人從露天廣場進入架空底層。「火山口」間平緩地帶作為有頂半戶外廣場,可作室外展覽。

十個大小各異的倒錐體是建築另一吸睛元素,它們不僅是支撐結構,倒錐體內部都是空的,包含各種設施用房。其中最南側倒錐體布置了通往二層展廳的主入口,其它則容納了書店、小餐廳、研究室及250座的講演廳。

人工地景的概念延伸到二層展廳的設計,起伏變化的地面的高差將1.2萬平米的巨大空間劃分成幾個展區,在倒錐體帶動下,部分展廳地面向上隆起形成俯瞰全貌的高地平台,另一部分則凹下形成「盆地」空間。整個展廳沒有明確限定的參觀路線,開放流動的展覽空間鼓勵參觀者隨時隨心定義行走路線,自由遊歷這片地景。展廳沒有任何阻擋視線的分隔牆或柱,可時刻觀察別處狀況,任憑好奇心驅使去探索操作展廳里的250個互動教育展覽裝置。

這種設計在施工中苛刻條件給工程師帶來巨大挑戰:連續的面形成大空間複雜幾何形體變化使大多牆體傾斜彎曲,甚至有些傾斜達39度,一些構建不僅8米之高,且最薄處要求只能0.2米!

打破空間界限

扎哈設計的寶馬廠徹底顛覆了人們對汽車廠的固有刻板印象——落伍、髒亂差。

我們的設計採用連接各部的思路,提供了一個聯通工廠組裝線與員工的平台。這個新穎的想法意在模糊了相互獨立的空間,為藍領、白領、參觀者和汽車營造一個共享的水平空間。

建築外部呈現奇異的對角線支撐結構,光柱透過玻璃幕牆投射進室內,使空間充滿動感與活力。開放的工作環境像瀑布傾瀉而下,渾然天成地充滿建築的兩層高度。想像一下在辦公室和開放餐廳上空,沐浴在縹渺藍光中的半成品車身在生產線上緩緩移動。一旦它的移動速度變慢,技術人員就能察覺到生產節奏的改變,可以很快找到問題所在。一體性和開放性的結合使不同生產線上的工人、物流工程師和質檢專家們經常能不期而遇,相互討論研究,完美地通過建築設計促進了團隊交流。

這座大樓不僅是作為工廠辦公樓和公眾關係的集中點,還是工廠生產過程中非常重要的環節。所有的承重牆,樓板和分隔都是用現澆混凝土澆築而成,而屋頂是空間框架鋼樑結構構成。建築外表面是由一些簡潔的材料諸如波形金屬,U型玻璃和玻璃幕牆所覆蓋。

Ⅱ.Distortion:非線性模式

「去街區化」的新嘗試

阿利耶夫文化中心是扎哈在蘇維埃式,以及俄羅斯新古典主義的城市環境內的一次全新嘗試,她試圖完全「去街區化」、「去模式化」,讓建築與景觀的邊界消失。是一次讓全新的抽象形體完全區別於周圍建築形體的大膽嘗試。

我在廣場與建築之間建立了一個連續流暢的關係:廣場可以通往巴庫市區各處,這個表面向上升起,將內部的公共空間包裹起來,界定出一連串的活動空間,這些空間主要用於文化集體慶典。這些經過起伏、分岔、褶皺和彎曲變化的複雜形體,將廣場地面轉化成為建築景觀,模糊了建築對象和城市景觀、建築外圍護結構與城市廣場、建築形象與背景、室內與室外之間的傳統區別。

我們採用混凝土結構結合空間框架體系。為了實現能讓遊客體驗到內部流動性的無柱大空間,垂直的結構元素都被外圍護結構和幕牆系統吸收了。特殊的表面幾何形態脫離常規結構,譬如我們引入彎曲的「靴式柱子」,支撐建筑西側的地面與牆體流暢銜接的部位;「燕尾」錐形的懸臂樑用以支撐場地東側的建築外圍護結構。

秩序與無序

這座640英尺長的龐然巨物——「皮埃爾-比維斯大樓」被譽為「Pierresvives」(活石頭),為法國南部城市蒙彼利埃的知識和體育中心所有,是扎哈在法國的第三個作品,此前的兩個分別是斯特拉斯堡有軌電車站和馬賽的 CMA/CGM 塔。扎哈說:「這個項目象徵一棵智慧樹(tree of knowledge),它給人的印象是一棵巨大的樹水平放置在地面上。」目的是用「Pierresvives」這個「神經中樞」把市中心的都市結構和偏遠的工薪階層居住區 Mosson「縫合」起來。

在水泥和玻璃組成的船形體量中我們驚奇地發現了扎哈設計中不常見的弧線。建築包含了埃羅省檔案庫以及埃羅省體育部辦公室,每種功能都有一個水平層來表達。從外面就能看到:底層是檔案館,中間走廊和玻璃幕牆部分是媒體中心,頂層是政府部門辦公室。整體效果就是將或實或透的樓層疊放起來。

流性和運動一直是扎哈的亮點。建築的內部設計考慮到不同空間流暢銜接的問題,解決手法就是在中軸線上放置一個自動扶梯。這個建築強調的是歷史文檔和作為公共空間的易接近性之間的對話,所以公共空間存在於很多樓層,包括入口大廳、媒體中心、檔案館閱讀室、建筑後部的展覽空間,入口大廳上方有劇場、數字革新中心和露台,約40,000平方英尺的空間是向公眾開放的,可供演講、演出、多媒體借閱、室外體育賽事等活動使用,足以彰顯建築卓越的社會公共服務功能。建築下方的地窖還有特殊的儲藏功能:它儲存著該地區出產的陳年紅酒,這些酒將在此以十年為期進行儲藏和分析。

後工業時代的流動意象

美國美學家蘇珊·朗格認為:「建築是一切被創造的可見的環境。形狀、顏色、布局都有助於創造個性生動、結構鮮明、高度實用的環境意象。」從這個層面來看,扎哈追求抽象的視覺形式的自由,也對建築的實用性毫不馬虎。河畔博物館不僅帶來視覺衝擊,而且能夠使觀者獲得文化和心理上的認同。

格拉斯哥河畔運輸博物館項目也被稱為「一條河的重生」,在這個以交通為主題的博物館中能看到最古老的踏板自行車、老式汽車、火車甚至19世紀的街道。博物館一面朝向城市廣場,一面朝向克萊德河岸。這個巨大的反Z形建築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銀光閃閃、光輝奪目,在克萊德河沿岸一片灰濛濛的色調中異常顯眼。

但是扎哈依然確鑿有力地賦予它意象性:「我設計的靈感來自格拉斯哥的歷史與克萊德河的深遠關聯,我希望它能反映地理環境的重要性,激發革新性和靈動性的空間,讓展品的特點得到充分展現。」這個博物館被媒體譽為「城市中的燈塔」。

這個宏大建築堅持革新性和現代感,回應了格拉斯哥當地的歷史文化和環境景觀。博物館的入口面向城市,出口面向克萊德河岸,它是連接城市和河流的時空隧道。扎哈提取了克萊德河河流的元素,用建築頂部的五條褶皺代表水流的能量,輕鬆運用曲線表現建築的流動感和連續性。這種線條感也在空間內部營造豐富變化,給展品展示提供更多空間上的靈感與可能性。它具有強烈的可讀性,不僅給人視覺上強烈的衝擊,而且被清晰地感知。

這個最高點只有36.6米的體量與周邊建築相比不會過於突兀,從某一角度看正門頂部的凸起非常尖銳,走近換個角度卻發現這種尖銳變得柔和了。建築結構的多樣性與人的視覺錯覺相遇,讓觀看變得更多元,體驗更有趣。在內部空間設計上扎哈所做的豐富變化讓展覽空間的豐富性大大增加,在這裡你能看到漂浮在空中環形圓軌道上的自行車展示,展廳的採光系統可以靈活開合,這種光線變化也令參觀者視覺體驗更精彩。

Ⅲ.Calligraphy:線條流暢寫意

「我一直相信好的建築應當是具有流動性的,如果我們能夠很好地做到這一點,對我來說,這就是我的舞蹈時刻。我只遵循我自己的規則。」倫敦奧運游泳館依然是她的一貫風格,設計靈感正是來源於「流動的水」。

飄逸的屋頂靈感來自於黃貂魚(stingray),整個鋼結構屋頂框架跨度160米長90米寬。

奧地利伯吉瑟爾滑雪台將混凝土曲面彎向天空,扎哈為這座高聳的滑雪台兼咖啡館營造出動態的抽象圖騰,使整個蒼穹成為了滑雪的帷幕。

阿布扎比扎耶德大橋

線條的起承轉合

蛇形畫廊是我在小尺度上,將新時代注入古老概念,對於歷史建築進行改造和保護的前衛做法。畫廊的空間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一座19世紀的火藥商店,另一方面是加建在這座古典磚結構建築旁的新型展示空間。

這個新空間採用了張拉膜結構——用三根特製的鋼柱繃住,作為屋頂的玻璃纖維膜的支撐,再用五根支柱撐出屋頂起伏的高點。這五根支柱在頂部又變換成筒狀,可以讓光線進來,猶如五棵自然光束。這個非線性的體量與火藥店的老建築在搭接處並不直接連接,而是採用了連續的玻璃高窗:整個新建部分如同一片漂浮的白色雲朵,好似輕輕的搭在老建築的肩頭,但實際上又不碰到,拿捏分寸妥當,並沒有吃老建築豆腐的樣子。

線條是流動的語言

奧地利茵斯布魯克Nordpark鐵路站台的建築語言靈感來自於流動的天然冰,以及車站北部的因斯布魯克連綿的山脈。

輕巧的有機屋頂漂浮在混凝土基座上,它那柔軟的形狀和輪廓創造了一種人造景觀,描繪了一種運動和循環的形態。

建築語彙與環境

順著布雷格雷格河的流向,扎哈為劇院帶來流動的姿態,由地面蔓延、延伸到天空,如雕塑般的形體,與周遭地景彼此融合。充滿流動性的外部設計靈感來自從拉巴特城中流淌而過的河流,劇院內部無處不在的銳角則為觀眾帶來極為硬朗的視覺感受。

線條的過渡與修辭

接著扎哈介紹了她在密歇根做的博物館作品。Eli and Edythe Broad當代藝術博物館坐落於密歇根州立大學北部邊緣,被一系列的穿行流線和周圍動線所界定。博物館的摺疊式立面的不鏽鋼和玻璃材質與周圍的紅磚製作的哥特式北校區形成有趣的對比。

格蘭德河大道北側大街的活力四射和南側大學的厚重歷史氛圍交織形成了一個豐富的視覺和路線網路。一部分路線是現存的格局,另一部分是新建的從學校通往城市的路線系統。 在格蘭德河大道上東西方向的流線,同時也是進校園的主要通道,給這個地塊賦予新的含義。從這些流線和視線關係中,我們設計出了平面,通過摺疊這些平面,我們得到了最終的空間。這種幾何空間的聯通與斷開給展覽提供了多元可能性、空間多樣性、流線豐富性。管理者可以巧用這種多樣性,從不同角度、視點給參觀者介紹藝術品和它們之間的聯繫。

通過對場地、流線、類型學的細緻調查研究,我們對於控制線的把握很有信心。正是這些控制線使博物館真正的融入到當地特殊環境中,與周圍環境有了密切的關聯。這個博物館以尖銳的形體、方向性的褶皺反映著它周圍環境的地形和流動特點。它的表皮和不同的方向產生著共鳴,給這個建築瞬息萬變的外觀,喚起人們的好奇心,同時還闡釋它的內涵。這種開放的特性強調了這個博物館作為社區文化中心的職能。

Ⅳ.Landscape:模擬自然風貌

延續城市文脈

扎哈說廣州歌劇院項目是對城市文脈的獨特探索,是對未來充滿雄心壯志和樂觀主義精神。它的理念來源於自然景觀的概念以及建築與自然間有趣的相互作用,運用了侵蝕和模擬地形與地貌的手法,構思為一對被珠江水沖刷形成的鵝卵石,植根於動感十足的城市空間。

扎哈通過類比的手法把主體建築與環境景觀關聯起來,以產生一種嵌入性。將景觀元素滲透到建築形體和空間中,以流動的建築空間和形式、模糊邊界的手法形成功能交織,並使之有機相連,從而實現空間的持續變化和形態交集。建築的內部、外部直至城市空間被看作是城市意象的不同但連續的片段,通過刻意的切割與連接,使建築物和城市景觀融合共生。

設計主要受到了河谷概念以及卵石在水中受到侵蝕過程的影響。河谷的折線限定了歌劇院的輪廓及區域,切割強烈的內部和外部峽谷,便形成了交通,大堂和咖啡館空間,並將自然光線引入到建築的內部。圓滑的過渡貫穿在不同元素和樓層間,使得流動感在空間內得以延續。定製的增強石膏玻璃纖維模板(GFRC)用在建築內部和觀眾廳里,這使得流暢動感的建築語言可以無縫銜接。

歌劇院外部形態猶如在平緩的山丘上放置的大小不同的兩塊「礫石」。外立面幕牆材料以天然花崗石為主,通過「大石頭」和「小石頭」在體型、色彩及質感上的對比、呼應,表達了自然粗獷和舒展飄逸的建築空間效果。而幾條沿大小石頭表面環繞形態自由的玻璃帶保證室內公共空間獲得極佳的珠江景觀和自然光線。

流動性VS功能性

流體建築(Blobitecture)是一種高度有機型建築,柔軟、圓潤和彎曲是它們的三大特色。你可以看到,在流體建築中人們不會再感到迷惘,建築物的功能性提升了,人們可以很輕鬆地從外部結構走進內部結構。流動性的設計是不分尺度的,對工業設計、建築、地景都適用。

我最近設計的建築採用了中間鏤空的設計,使得內部和外部空間聯繫起來。梅溪湖國際文化藝術中心就是最好的案例。中央廣場力圖打破呆板的都市生活,營造更多便利的聚會場地,通過雕塑花園及廣闊的展覽空間來增加文化厚重感。我們可以看到,藝術中心和周圍的景觀完美結合,給人和諧一體的感覺。

博物館由三個花瓣組成,圍繞中庭綻放。上釉的玻璃猶如一條條緞帶,與露台一道向湖面延展,同時也使自然陽光可以照進美術館中。多功能區內可進行各項活動,在這個「下沉」庭院中,零售店與餐廳鱗次櫛比。三大主建築雖然各居一方,但也通過蜿蜒的通道,彎曲的白色平面及具有巴洛克風格的建築連接在一起。同時,顏色、綠化帶和引人注目的形態也將三大獨立的建築融合,提供了強烈的「城市體驗」。

首爾摺疊——歷史紐帶

東大門設計廣場地處韓國首爾市中心,附近有韓國最古老的交易市場,是一個洋溢著民間生活氣息的用地。建築融合韓國天然景觀與建築傳統,最後以扎哈式的流動自然建築語言體現出來。整個場地有博物館、展覽室、常設服裝表演場、設計實驗室、創意市場以及東大門歷史公園。參數化的外立面使用了4萬5千多塊大小不一的面板。

設計在建築景觀上做到了新舊歷史的結合,以古城牆和古文物為中心,是整體構架的中心元素。外部景觀將首爾變成一座綠色都市,表面的鏤空與摺疊設計展現了建築革新的一面。DDP儼然成了城市現代文化、歷史和自然的重要紐帶。建築外表利用視覺錯感和多空模式,根據光照條件和季節變化產生動態視覺效果。建築有時看起來絕世獨立,有時又與周圍景物融為一體,成為東大門整體環境的一部分。到了夜晚,所有LED燈和霓虹燈被點亮,燈火通明。通過嵌在牆體表面的燈光的相互作用,建築看起來動感十足,成為城市裡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環境不是偽命題

與環境融合,真的是一個偽命題嗎?扎哈有一句膾炙人口的經典名言向來被人津津樂道:「如果你的周圍都是垃圾,你也要和垃圾相融合嗎?」這句桀驁不馴的話語正是在回應她很多項目受到的批評:體量過大、造型突兀、與環境不相融合。的確,融合和對立是相對的,當我們周圍99%都是庸常之外總需要一些城市的點睛之筆——地標性建築,誠如一身素色的服裝需要華美的珠寶點綴。

銀河SOHO集辦公、零售、娛樂為一體,是扎哈所有作品中最有太空時代特色的一個。這座形似銀河系星雲的大底盤多塔建築經歷了最多的爭議:支持者們為流線型、參數化的設計拍案,而反對派則提出充滿未來感的設計破壞了北京的傳統建築風格。設計靈感來自規模宏大的北京,5個連續流動的形體通過橋樑連接在一起,彼此協調,成為一個無死角的流動性組合。

內庭傳承中國傳統庭院氣度,創造一個聯繫的開放空間。建築不再是剛性的,而是柔性的、適應性的、流動性的。群體建築擁有鮮明而強烈氣場,在連貫的群體之中也擁有合理的私密空間。

我的設計主題是借鑒中國院落的思想創造內在世界,同時這又是二十一世紀的建築:不再是剛硬的矩形街區及街區之間的空間,而是通過可塑的、圓潤的體量的相互聚結、溶合、分離以及通過拉伸的天橋連接,創造了一個連續而共同進化的形體以及內部流線的連續運動。步行商業街如峽谷一樣依偎在建築形體的流暢曲線之間。「峽谷」提供了適合各個年齡段的人所需要的功能,購物,休閑,娛樂等,而優雅的空中連橋縱橫在「峽谷」之上,為此開敞空間提供交通服務。

最近十年的探索

南京青奧中心

最新的Tower項目

紐約425公園大道項目(未建成)

Tower與Ground的辯證性

這座名為「一千博物館」的住宅項目位於邁阿密市中心的比斯坎灣大道,是扎哈在美國設計的首個住宅項目。摩天大樓共有60層高約215米,採用了混凝土「外骨骼」結構

扎哈坦言:「我非常喜歡邁阿密這個城市,但我不覺得這個設計與這座城市非常匹配,對於這座城市而言,它似乎有點過於商業了。我們一直試圖避免那種通用的、現代主義類型學表達方式。我們更傾向於高層建築本身體現的東西,包括它是如何在地面上落成及其結構是如何被展示出來等問題。」

伊拉克中央銀行

快餐?皮囊?——東京體育館

早在2012年日本就公布了體育館競賽第一名為扎哈?哈迪德,她設計的外形如同一頂棒球帽,呈現非常分明的肌理感,整體呈流線型,主體結構兩端由棱狀外殼組成。場館有數個橢圓形和水滴形開口,觀眾置身其內,恍若乘坐宇宙飛船。JSC看中了這個方案的創造力和超未來性,認為這是一個可以成為城市地標的建築物。安藤忠雄當時這樣評價:「流線型和未來的設計體現了日本想傳達給其他國家的訊息,我相信這個體育場將會成為未來一個世紀的世界體育聖地」。

此後關於扎哈作品的爭議此起彼伏:伊東豐雄、隈研吾和藤本壯介等日本建築師也紛紛站出來指責,甚至有規模不小的街頭抗議,主要的批評聲音是「太大、太人工化」,並且整體設計與周圍設施極不協調。在爭議聲中,扎哈對初始方案做了修改,包括場館的形狀和所用的材料,使體育館在視覺上看起來更輕盈,並減少建設成本。

扎哈在日本設計的體育館雖然沒有實際建成,但日本建築界對她的人品和魅力讚譽有加,可見她的獨特吸引力。同樣身為建築師的日本東洋大學建築專業專職講師藤村龍至在推特上發言稱:「與她震撼力十足的作品相反,她是一位性格開朗、有品格和魅力的建築家」。

此外,曾經在舊版東京新國立競技場競標設計一決雌雄的另一位日本建築師勝矢武之也在推特上對她設計風格的表達了崇敬之意:「在我學生時代,我就很佩服她的那些製圖」。

結語

庫哈斯說過:「只有令人厭煩的建築才只有一種聲音。建築是需要爭議的。」所以爭議本身恰是前進的動力。正如上海世博會中國館總設計師何鏡堂所言:「每個人都可以提出不同的看法,而且任何一個標誌性建築肯定會有爭議。」

扎哈1976年作品 《世界(89度)》The World (89 Degrees)

扎哈曾因設計華麗酷炫被人詬病「形式大於內容」,然而她的早逝卻彷彿點燃人們長期未得宣洩的一把火,將所有的溢美之詞扔向她。如何評價這位被稱為「只有未來才能評判她」卻又收穫最多商業成功的建築師?扎哈的成功究竟是一場可以被寫入教科書的經典案例還是不可複製的孤傲存在?她對形式的極致探索究竟有其背後的理念支撐,還是說誠如一些人批評的那樣只有一副空洞的好皮囊?總之,扎哈給了我們一張未來的通行證。我們姑且不把這看成對一位先鋒者的讚美,而是抱著中肯的態度,在研究她的作品、技術、動機和表達之後,再看這個人的性格,也許10年之後,她所期待的公允會來臨,人們也會對她做出更加客觀肯綮的評價。

問答環節

Q:感謝您令人愉悅的精彩演講,我印象很深刻的是您剛開始提及的別人對您的關於作品惡劣影響的評論,您認可他所謂的您給學生帶來很壞影響嗎?

A:事實上,我能接觸到所有的學生,所以我深信我不可能對學生產生很壞的影響,但是我時常抱有我可能會出錯的想法。他或許覺得我的工作室和展覽是一場謬誤,因為我們每個人的自我意識(ego)不盡相同。我的意思是他們中的很多人和我都一直保持親密的朋友關係,回憶起那些歲月,如果你找到合適的人去共同學習進步,任何經歷都是激動人心的。我記得我經歷的那些時期,或許第一年會感覺很糟糕,但到了最後一年往往會很滿意,我甚至想起很不愉快的時光:那時老師對待我的方式使我憤怒,但這些恰恰使我更加專註,或者去選擇一些我真正想做的事。

Q:我很好奇,當您做香港山頂(peak)項目那段時間您常談到彩色紙屑(confetti)的概念,事實上這個山頂並不像繪畫,它沒有繪畫本該有的很多彎曲線條,所以項目的這些看起來支離破碎的碎塊(fragment)與分散(dispersal)的概念似乎對您很重要——因為這是您處理建築的手法。某些事物您看似是以整體性(totality)觀念來思考,但其實這只是一種否定整體的技巧,您並不願意展現整體,所以體驗這些分散要素就很關鍵。現在再說塔樓(tower),要做出這種分散概念的塔樓是很難的,因此您用很大精力處理了結構單元的組合,但同時您也處理了體系中的一些動態要素,比如您提到的「花」的形式。所以這「花」某種程度上是伸展開的,然而它又有整體感。所以我很好奇的是這個想法——從「反抗整體性概念的空間形式」轉變為「關注整體性」,但整體性有其自身的內部結構。正如你描述這結構像一朵花。那麼我想知道,由於您描述的薄殼結構(shell structures)甚至是蜿蜒蛇形(serpentine)或是並列結構(juxtaposition),您覺得這些研究該往什麼方向發展?關於未來的建筑前景您下一步要做些什麼?因為您正做一些似乎不太可能建成的事物,請問您對此的行為準則是什麼呢?

A:在城市的層面(urbanism)尺度中的大規模項目,我認為我們仍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我的項目並不是城市的尺度,而是城市的一個大型片段(large segment)。我覺得我們仍在解決傳統的城市肌理街巷格局(street pattern)的問題,以及曲形外觀或是交通流線的想法,並沒有很大不同。所以我研究的下一個層級就是我們建築本身層面之後的城市尺度的層面,想看到城市層面中展現在畫面里的所有分裂(fragmentation)與混亂(chaos)的場景都被我設計的建築吸納汲取(suck),我希望更多地通過流動的形態學(fluid morphology),而不是以分裂的碎片來呈現。

Q:在您的作品中我最喜愛的品質就是建築線條帶來的感受,這些線條聯結著雙手和大腦。這些線條的豐富表達使我想到自己點擊rhino軟體有時會很難去控制把握它,所以我想知道當您在工作室生成這些形態時,是如何在手繪和計算機數字化空間之間靈活轉化的呢?您的作品這幾年似乎改變不少,但有一點始終一致。不管它是工程項目還是一幅畫作,都有一種飽和強度(intensity of saturation)的極致感受,超越我們所見的任何事物。我的問題是,您認為除了例如探索研究或選取更無形更抽象的事物(intangible things),還有什麼是貫穿您的作品中始終如一的東西嗎?

A:我認為未必是早期的所謂城市領域(civic domain)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儘管它非常明顯,但它總沒有被闡釋。我覺得還是等待它被闡述清楚比較好。我們在城市層面的意圖明顯是很確定的一件事:從分散的碎片(fragment)過渡到對整個地形(landscape)的思考與處理,並去想它是如何把基地與場地現狀(ground condition)聯繫在一起的。不論它是破碎的還是分散的或是其他什麼情形,仍要保持另一種獨特狀態,因為我總覺得這才是最有說服力的層次。這就是場地的條件,這是沒有被現代主義者(modernist)完全否定的東西。但此問題並未被解決,我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拋棄基地的不良想法是很有風險的。故而我們回頭去完成現代主義的項目時,就會重新關注基地,試圖去豐富完善它,我堅信這也屬於我研究和創作的一部分。

END

作者介紹

孫志健

東南大學本科在讀,關注以扎哈·哈迪德為代表的「解構主義」的建築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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