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鳳尾

04-20

看了一本書，突然很想聊一下。書名，《龍頭鳳尾》

本書的開頭講了個小故事，金盆洗捻。

捻，在廣東一代的方言里，是說男性的生殖器。

黑社會大佬炳叔一生風流，年過半百之際決定搞這麼一出盛會，就好像縱橫的豪俠年邁之際宣布封刀，金盆洗手，給自己也給其他人一個交代。炳叔則是要給她半生嘗過的女人們一個交代。炳嫂開心，邀請了十幾個和炳叔親近的女人們是揚威，也是吐氣。但沒想到宴會成為鬧劇，女人們提出了更為過分的要求，炳叔最後更是一跑了之。

是不是很有趣的故事，可是在後面要講述的故事裡，看起來不可一世的炳叔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

作者開頭講的這個故事，或多或少也奠定出了整個故事的基調。

作者是台灣大學的教授，1963年生人，他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他喝著老酒回憶童年，講香港的花街柳巷，講杜琪峰電影里的黑幫原型，他字斟句酌，讓香艷的故事和煙酒一起充斥歷史，讓沉重的過去被漆黑的槍口轟裂。我想作者是想寫史詩的，寫宏偉的史詩里小人物光怪陸離的一生。

可沒想到，他寫男歡女愛，寫江湖風險，寫強暴也寫繁花，最終他卻講了一個同志的故事。

講1937年的香港，亂世如傘，一個亂字卻保護了太多人，所有人都借著這個亂字艱難求活，軍統，英國人，江湖黑幫，也包括本書的主人公陸南才。他們的恩怨與陸南才的命運纏繞在一起。在他一文不名的時候，他發誓要做香港的南天王。做了南天王，他就不是鬼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也許才可以得到保護。

書中有句話，人在江湖，江與湖，都是水，也是浪，波浪把他推到哪裡便算哪裡。對於陸南才而言，不管被捧到什麼位置上，他想要的只是不被人背棄。他最大的秘密，便是他喜歡著男人，為了守護這個秘密，為了好好地作為另一種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他無數次許下願望，在命運的機緣巧合下他的身份不斷的變動，從小鎮木匠，花街打手一步一步當上了堂口龍頭。

可他哪怕當上了龍頭，卻仍然願意成為一個人的鳳尾，雖然他最終仍舊不能逃離被拋棄的命運。小說描寫他和英國人張迪臣的愛情時候用的語言我很喜歡，作者用的粗獷的傳奇寫法，講風雲波瀾的時局，卻又有著蘇童和張愛玲式殘忍至極的溫柔細膩，把兩個男人之間的信任和猜疑，兩個人之間的互相成就和互相毀滅寫的酣暢淋漓，不管相愛還是報復，陸南才從來都用盡全力，倒真符合港人很常用的一句話：有今生，無來世。是的，這就是悲哀的現實。小說里經常出現的另一句話：平素音容成隔世，有緣遇合卜他生。只不過是還有一點希望的卑微的企盼罷了。兩人在墓地幽會，最終也在墓地分別，但中間停留的也是快活的時光，所以，也算無憾啦。

生無可戀甘為鬼，似成鴛鴦欲成灰。

最後的讓我想起《戰場上的勞倫斯》先生那句經典台詞，陸南才背叛張迪臣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新年快樂」

無不讓人感慨，真有趣，明明想看一個一臉壞笑的大叔講一個情色故事，畢竟序幕和第一章都寫的讓人心神蕩漾，但看到最後時，卻險些落淚。

感謝這個故事居然能過審，但故事總會流傳下來，不管是不是以主人公們想要的方式。

我想著陸南才如果在世，看到了大不了罵一句，是鴆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