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與佛印禪師
作者簡介:蘇樹華,上世紀九十年代,隨母音老人蔘學,2000年後,遵母音老人囑咐,隨緣傳授心中心法,及其他方便法門。
北宋時的大文學家,書畫家,也是佛學修養頗高的大居士,與金山寺的佛印禪師是要好的朋友。蘇東坡與佛印禪師之間,有許多含義深刻的公案,都說明了佛學的修養,是心性上的修養,不是文字上的理解。
有一次,蘇東坡要見佛印禪師,並且事先寫信告知了佛印禪師。蘇東坡要求佛印禪師象趙州禪師接趙王一樣來接待自己。趙州禪師接待趙王的公案是這樣的:趙州禪師德高望重,趙王非常尊敬趙州禪師。有一天,趙王親自上山來拜謁趙州禪師。趙州禪師不但沒有出門迎接,反而睡在床上不起。趙州禪師對趙王說:「對不起,出家人食素,氣力不足,再加之年紀已老,所以,只好睡在床上接見您了。」趙王聽了,不但毫無慍色,反而更加恭敬,覺得禪師是一位慈祥的長老。回去之後,為了表達內心的敬仰,馬上派遣一位將軍,送禮給趙州禪師。趙州禪師聽說趙王派人送禮來了,於是,趕忙披上袈裟,親自到門口迎接。徒弟們感到莫名其妙,就問道:剛才趙王親自來,師父睡在床上,不去迎接。趙王的部下來了,你反而親自到門口迎接。這是什麼道理呢?
趙州禪師說:你們不懂,接待上等賓客,我就躺在床上,用本來面目與他相見;次一等的賓客,我就坐起來接見;更次等的賓客,我就用世間的俗套,出門迎接。
蘇東坡以為,佛印禪師將會以最上等的方式來迎接自己——不迎而接。可是,佛印禪師卻跑出寺門來迎接蘇東坡。蘇東坡以為,這下可抓住了佛印禪師的把柄,說道:你的道行沒有趙州禪師高遠,你的境界沒有趙州禪師洒脫。我叫你不要來迎接我,你卻不免俗套,大老遠地跑到寺門來迎接我。
蘇東坡以為,這一回交鋒,佛印禪師一定是屈居下風了。禪師卻回答一首偈子說:
趙州當日少謙光,不出山門迎趙王;
爭似金山無量相,大千都是一禪床。
(《佛祖歷代通載》卷十九。《大正藏》49冊,第677頁上。)
意思是說:趙州不起禪床接趙王,那是因為趙州不謙虛,而不是境界高;(按:請注意:這不是批評趙州禪師,而是在教化蘇東坡)而我佛印禪師出門來迎接你,你以為我下了禪床了嗎?大千世界都是我的禪床。
有一天,蘇東坡與東林寺的照覺禪師談論「有情與無情」的問題,徹夜不眠,直至黎明時分,蘇東坡頗有所悟,於是,做了一首千古傳頌的偈語,用來表明自己對佛法的感悟:
溪聲儘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凈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續傳燈錄》卷二十。《大正藏》51冊,第601頁中。)
這首偈語主要告訴我們:對佛法有所證悟的時候,大自然到處都是法身的現象,溪澗流水,青山翠竹,無一不是法身的顯現。縱然有千言萬語,又怎麼能描述得此番境界呢?超然情懷須親證,千言萬語說不能。若欲通達佛境界,無縛無脫即真情。
還一次,蘇東坡被派遣到江北瓜州任職,與金山寺隔著一條江。有一天,蘇東坡修持佛法,頗有心得,於是,作了一首偈語,用來表達自己對佛法的體悟。蘇東坡寫好了這首偈語,派書僮過江,送給了金山寺的佛印禪師。蘇東坡的偈語是這樣寫的: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這首偈的意思是:我頂禮偉大的佛陀,蒙受佛光的沐浴,我修行的境界,已經不受外界的動搖,無論是面對稱、譏、毀、譽,還是面對利、衰、苦、樂,我都能泰然處之,如如不動,就象佛陀端坐蓮花座上,不為世俗所動。佛印禪師看了蘇東坡的這首偈之後,拿起筆來,在這首偈語的下面,寫了四個字——放屁,放屁。然後,把這首偈子折好,叫書僮帶了回去。蘇東坡以為,佛印禪師一定會讚歎自己。可是,打開回信一看,上面寫著四個字——放屁,放屁。蘇東坡心生不快,心想:自己的修行本來是很好了,佛印禪師不但不稱讚我,反而罵我「放屁」,哪有這樣的道理?於是,乘船過江,找佛印禪師理論。
蘇東坡剛一登上岸,就發現佛印禪師早已等在那裡了。可是,佛印禪師就是不提那首偈的事。蘇東坡卻忍耐不住了,於是,就問佛印禪師:「禪師!我們是至交,你怎麼可以開口罵人呢?」
禪師若無其事地說:我罵人來嗎?
蘇東坡說:你在我的那首偈語的下面,寫的那四個字,那不是罵人嗎?
佛印禪師聽後,呵呵大笑,說:哦!原來是如此啊!你不是「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嗎?怎麼兩個屁就把你打過江來了呢?蘇東坡恍然大悟,自己的境界,還不是「如如不動」的境界。
禪的境界,不是理論上的,而是修養上的。修行的人,如果沒有實際的體證,只是文字上的理解,那是沒有什麼用的。蘇東坡雖然才華出眾,雖然意境很高,然而,不免著相住境,做了境相的奴隸。
從這個禪宗公案我們可以知道,即使象蘇東坡這樣淵博的學問,如果不通過實際地修行,徹底地消除自己的著相戀境的習氣,也是難免會跟著境界跑的。所以,通過禪的修行來開發智慧,增強定力,克服人性中的弱點,確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同時,以上這則公案,還告訴我們,「禪」的境界,既不是固守空寂,也不是尋形逐響,禪是活潑潑的智慧之行,正象《六祖壇經》上所說:
大圓鏡智性清凈,平等性智心無病。
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
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
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
(《壇經·機緣第七》。)
蘇東坡文學造詣很高,與高僧往來的公案,歷史上的記載也頗多。
有一次,到了荊南,聽說玉泉禪師駐錫此地,機鋒辯才也很高,便想去試試禪師的悟境。於是,蘇東坡脫掉官服,把自己裝扮成達官貴人,去見玉泉禪師。玉泉禪師看到蘇東坡,便上前招呼說:請問高官貴姓?
蘇東坡運用機鋒禪語回答說:我姓秤,專門秤量天下老和尚。
玉泉禪師聽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大喝一聲。問蘇東坡:請你秤秤我這一聲喝,到底有多重?
蘇東坡啞口無言。
(《續傳燈錄》卷二十。《大正藏》51冊,第601頁中。)
玉泉禪師的這一聲喝,隨生即滅,實不可得,又怎麼秤量它呢?若向這大喝一聲上認取,正是佛家所說的捨本逐末,顛倒妄舉。大喝一聲形相虛,哪裡更覓幻形跡?回光鑒取聞聲人,歷歷孤明照天地。當時的蘇東坡,也只是向這虛形幻跡上著意,卻未曾識得這個「不生不滅」的覺性光明。
歷史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文人崇信佛教呢?這是因為,文人本來就對人生有較多的體驗,本來就對人生有較深的感悟。佛法對人生真諦的闡釋,恰好滿足了他們對真理的追求。佛教的智慧,佛教的妙語,開闊了文人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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