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瑋瑋和郭龍這對戈壁上長大的野孩子,唱著中國最好的民謠
記不清是哪一年,有一首叫《織毛衣》的歌在網路上橫空出世,影響力遍及了大大小小的論壇、網站。出於好奇,莉莉安點開了這首歌。
歌曲很短大概只有一分多鐘,錄製的地點可以聽出是一間喧嘩的酒吧。唱歌的男人聲音憨厚又溫柔,戲謔的歌詞在他的演繹下,竟然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張瑋瑋、郭龍版《織毛衣》
後來我才知道,唱這首歌的音樂人叫張瑋瑋,是《米店》的原作者。他的名字常和一個叫郭龍的樂手綁在一起,至今已經整整27年了。
在談起這段兄弟情時,張瑋瑋說,這種感覺常常比血緣來得更強烈…
關於這段內向紮根式的友誼的開端,網上還有一個小故事。
上小學的張瑋瑋在洗完澡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幫人在打群架。一個滿身是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拿了一塊磚頭,抵著別人的頭的頭,霸氣說道:「記住我,我是長風廠的郭龍!」從此,張瑋瑋記住了這個硬茬。
至於這個故事到底有幾分的真實性,已經不可考究了。但是張瑋瑋倒是在《白銀飯店》內頁寫過這樣一件往事。
1989年,還沒上中學的他去新華書店買三角板。經過一片樹林時,幾個穿著黑背心的傢伙,搶走了家人給的兩毛五分錢。後來他知道,搶錢的人里,有一個叫郭龍。
不管當時的實際情況到底如何,總之張瑋瑋是怕了眼前這個不良少年。可越是怕什麼越來什麼,中學開學的第一天,「壞孩子」郭龍就盯上老實巴交的張瑋瑋,三天兩頭找他要錢要煙。張瑋瑋被逼得沒辦法,也只好忍氣吞聲。
日子久了,郭龍發現這個被自己欺負的孩子跟別人很不一樣,他不光識譜,還會彈吉他、彈鋼琴。抱著這份好奇,郭龍漸漸走進了張瑋瑋的世界。
在認識郭龍之後,張瑋瑋也發生著變化。他說自己本能地變成了問題學生,常常曠課,在家屬院的涼亭里抽煙、吹牛,一待就是一個下午。
也是在那段時間,他們認識了一個蹲過監獄、吉他水平超群的「隊長」。在「隊長」的帶領下,他們體內的音樂細胞逐漸發生著異變…
有人回憶青年時的張瑋瑋常喝得很醉,不停對身邊的人說自己要走。但是沒人相信他,他們覺得明天酒醒了,他也就消停了。除了郭龍,直到某一天,他們兩個人頭也不回地去了遠方。
張瑋瑋說父母給他介紹的工作讓他覺得恐慌,所以他逃到了廣州,和郭龍一起,待了一個多月。
在外闖蕩的日子很清苦,兩人身無分文的窮酸青年只好在地下通道賣唱,每天掙來的錢還不夠果腹。
九十年代末,全國有無數嚮往首都的年輕人,他們懷著理想去到北京,打算在那裡紮根。而張瑋瑋和郭龍,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巨大生活壓力壓得兩個人喘不過氣來,郭龍還曾一度離開了這座城市。不知混了多久,張瑋瑋和郭龍終於如願加入了仰慕已久的野孩子樂隊。在此之前,野孩子一直是他們的偶像。
那段時光尤為難忘,野孩子的小索盤下了一間20平米的小屋子,取名「河」酒吧。
屋子樸素得有點簡陋,樂隊坐在酒吧中央,周圍的觀眾推推擠擠、彈彈唱唱。漸漸地,肯光顧這裡的人也越來越多。河酒吧又盤下旁邊的店,打通牆壁,弄成一個有模有樣的音樂根據地。
其實還是有人記得當初的事。夜幕降臨,那時代的年輕男女便坐著能載五六個人的挎子,滿滿當當,呼嘯而至。在台上台下瘋玩,有人爬上桌子,有人醉倒在地,還有人衝上台上抱著琴或者麥克風不撒手。
有人回憶:「往往開始是某支樂隊在演出,到後來就成了若干支不同樂隊的即興大拼盤。沒有人制定規則,沒有人被拒絕在外面。」
也許是由於這段抹不去的美麗記憶,在野孩子解散之際,張瑋瑋和郭龍兩個人還在苦苦支撐。他們愛它,所以怕它完了。
據說,張佺在遊走他鄉前曾對張瑋瑋和郭龍說:「野孩子,就交給瑋瑋和郭龍你們二人了。」
他們兩個人確乎成了「野孩子」的遺孤,在八年後的專輯《白銀飯店》里,有一首極富象徵意義的《兩個兄弟》。
兩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飄搖了很多年,直到2011年樂隊才重組。今天的野孩子以張佺、張瑋瑋、郭龍、馬雪松、武銳組成五人固定陣容,集體定居大理。
在野孩子20周年紀念音樂會上,當看著張瑋瑋沉默拉起手風琴,郭龍打起鼓,全場每一個人好像都患上了失語症。
野孩子《黃河謠》
從西北戈壁的兩個小孩到如今台上四十不惑的中年男人,時光雕刻了他們的輪廓,卻從未改變他們的初心。
聽他們唱了這麼久,我才猛然發現,原來我認識這麼多的人,而這麼多的人卻都只是謂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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