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劫的鏢師
我叫郝鏢師,是個鏢師,是個好鏢師。
前輩常對剛入行的趟子手說,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
因為要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鏢師。
人生漫長,我見過太多悲喜。
每趟起鏢,我都做好的身隕的準備。
唯獨這趟不行,我不能死,我得活著回來。
這趟是秦城蔡家委託押運天機鎖。
其實蔡家不重要,重要的是蔡小姐。
秦城演武大會,我帶傷上場,獨佔鰲頭,只為有機會離她更近一步。
為了容顏一顧,我一往無前。
接受封賞的那一天,若有人細看,我在發抖。
不是因為蔡家勢大,而是我怕,我等不到她回頭。
所以我知道,我不能輸。
這一趟鏢不知道要走多久。
那天她的聲音清冷但卻動聽。
雖然那清冷中的距離,永世難近。
我騎在馬上。
離開秦城的距離越來越遠,她的身影在我心裡卻越來越深。
我時而回頭。
這一趟鏢的時間竟是如此漫長。
在送鏢出城的早上。
慣例與主顧蔡家城門道別。
她也在。
她不會知道,為了今天,我有多努力。
她不會知道,為了見她一面,有多麼艱難。
她不會知道。
但我知道,那天她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當成了永遠。
我本是快活恣意之極的人。
不計得失,亦不在乎生死。
每逢出鏢前夕,必大醉一場。
混沌度日,卻也洒脫。
我本是最怕麻煩之人。
從不問詢所押何物。
從不計較鏢銀多少。
遇上劫鏢之人也從不多說一字。
因為怕麻煩,
所以我殺人只出一刀。
因為怕麻煩,
所以我的刀磨得最是鋒利。
因為怕麻煩,
所以我也最守規矩。
我知道我在押鏢的路上。
我也知道現在是明月當空。
我沒有抬頭,但我就是知道。
就像我知道,有些等待是沒有結果的。
其實,這並不使我痛苦,但回憶傷人。
其實,我不是在押鏢,我在人間流浪。
我本以為人生就會一直這樣。
我不在乎未來過的怎樣,我也不記得我在乎什麼。
我在乎什麼?
夜裡,我看著手中泛著寒光的刀,找不到答案。
離京城越近,我心越緊。
京城這麼的近,又這麼的遠。
而眼前的山林,讓我莫名的發笑。
我知道下一秒就會有人攔路。
我莫名的發笑,因為我告訴自己得笑。
儘管我也找不到原因。
身後,忽然風聲呼嘯。
有如驚雷破空,一道銀光從天而落。
我反身揮刀。
銀光一斂,好一個窈窕身影。
我笑了,這次我知道為何發笑。
大敵當前,我從未分心他顧。
唯獨這次例外。
我已經很久沒有回憶過去。
現在想起,腦子裡卻只有一個身影。
轟的一聲。
腦子裡的身影與眼前的身影慢慢重合。
慢慢重合,直至一致。
我有些快樂,雖然這快樂來的也是莫名。
眼前這人,一身黑衣,目光炯炯。
站的挺立,掃了我一眼,說道:把天機鎖給我。
我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答道:是誰?
她的聲音依舊動聽。
但我卻很想嘆息。
我總覺得不應該是這個回答。
總覺得她的回眸里藏有深意。
所以,你是誰?
她見我沒有回答,問道。
我是個鏢師,郝鏢師。
我知道,我應該拔刀,但手上的刀好似千斤。
一個英武男子穿著鏢衣,手按著刀。
一個黑衣人,舉著劍,作勢欲刺。
英武男子痴痴地看著,也不知道看的是劍還是人。
黑衣人有些猶豫。
這人有些熟悉,但又記不太清。
劍還在手中。風吹過,顯得格外冷冽。
風煙陣陣,視線有些模糊。
風起前,兩人曾對視一眼。
我知道,就是這樣的眼神。
這清澈的讓人憂傷的眼神。
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只這一眼。
也只因為這一眼。
我會押上這輩子。
後記:
我叫郝鏢師,我不是一個好鏢師。
我不再押鏢。
而只一眼就押上的這輩子,被劫走了。
微信公眾號,卷卻詩書上釣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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