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與阿根廷前近代史

然而與西班牙征服者在阿茲特克帝國和印加帝國四兩撥千金、快刀斬亂麻的勝利不同，阿根廷的土著跟西班牙白人整整鬥爭了幾百年。潘帕斯草原的印第安人生活的太原始了，以至於西班牙人沒法靠擒拿一個皇帝來搞定整個地區，這裡註定等待西班牙人的是一波接一波的土著的零散騷擾。殖民的規律似乎也遵從生態學中的「恢復力穩定性」和「抵抗力穩定性」，阿茲特克這樣的「雨林」一把火能燒個底掉，而阿根廷這樣的「草原」可真就是野火燒不盡了。布宜諾斯艾利絲事實上就是反土著失敗的第一個祭品，在建立後不久，因為土著人的攻擊，西班牙人不得不把永久定居點更換到今巴拉圭的阿森松。小清新就這樣被暫時廢棄掉了。

16世紀，書信很慢，一生只能……選擇探險一塊殖民地。雖然早期大量的美洲金銀是從阿根廷流傳到西班牙的，但萬萬沒想到啊，印加才是金銀的來源，名副其實的礦神。皮薩羅在印加當上土皇帝的時候，阿根廷的西班牙總督還不知道那邊的印第安人已經被自己的老鄉征服了，還派遠征隊去找過，當然是無果而終。自此之後，西班牙就更加重視經營秘魯、墨西哥和古巴，而對阿根廷這塊遙遠的土地過問較少，軍事力量也日漸薄弱，這漸漸導致從阿根廷到西班牙的海路貿易越來越不安全。西班牙國王不信任阿根廷地區的安全，於是命令所有的阿根廷到歐洲的貨物必須這麼來運：

1，先從阿根廷裝箱，往西運（騾子：你確定要我往西運？）；

2，翻過安第斯山脈，到達秘魯隊利馬（也就是曾經印加帝國的地盤了）；

3，從利馬這個重兵把守的西班牙核心區運到中美洲；

4，從中美洲裝船運到古巴；

5，再從古巴運到西班牙；

可以很明顯的發現，這種折騰的運法是不符合經濟學規律的，比直接走大西洋有大得多的運輸成本和浪費。由於路程太長，走一遭要兩年，以至於有段時間阿根廷的歐洲貨物在非常昂貴。不過西班牙國王覺得合理啊，那時候歐洲盛行的是「重商主義」，屬於西班牙的金銀礦，你們外國人別想碰，全給我運回西班牙來，我最多只能分你們點牛皮。當然，西班牙最後也自己吃到了重商主義屯金子到惡果，黃金在西班牙的泛濫導致了惡性的通貨膨脹，國內什麼都貴使得啥都從外國買成為最優的投資方式，而這很快便使西班牙的工業極速萎縮。事實上，西班牙採的這些銀子最後都跑中國手裡了（換絲綢、瓷器、茶葉），這使得中國作為一個不出產貴金屬的國家反而遍地是銀元。

重新聚焦小清新。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西班牙的阿根廷省的官員也不是都兩袖清風。17世紀開始，大西洋航路的走私開始盛行：小清新恰好就處在一個非常好的走私港口的地理位置。先來的是鄰居來自巴西的葡萄牙人，而後是荷蘭人，再然後是英法。大量的走私船在阿根廷的西班牙官員默許的情況下走快速通道直接運走，同時歐洲的貨物從這個窗口湧入。小清新的居民說，這淘寶又快又便宜，實體店真心干不過電商啊！

走私著走私著就到了18世紀，西班牙國王終於不能忍這種挖重商主義牆角的行徑了，於是宣布從此布宜諾斯艾利斯港可以有貿易（不用都經利馬了），但是貿易稅是不能少交的，而且貿易的對象，仍舊只能是西班牙帝國。此次改革史稱「波旁改革」（因為此時西班牙的王室是波旁家族），對阿根廷產生了重要的影響——走私的需求被部分滿足了，但嚴格控制稅收反而實質上給當地的老殖民者增加了財政壓力（因為原來走私可是零關稅）。西班牙改革的根本目的是想加強殖民地的財政控制，逼著享受自由貿易多年的人們逛萬達廣場。

注意，此時西班牙已經不是16世紀的西班牙了，可英法還是你大爺：法國的大爺拿破崙在歐洲攪混水，英國的大爺在海上搞兩顆牙。英國人還是很紳士的，不讓我走私，我就揍死你：1806～1807年，英軍曾兩次試圖攻下拉普拉塔轄區（包括了阿根廷、巴拉圭、烏拉圭、玻利維亞的西班牙領區，又叫南錐體），但都失敗了，值得注意的是，抗擊英軍的不是西班牙朝廷的林則徐，而是三元里的民兵！革命力量在戰爭中醞釀著，小清新的民兵們在擊退了英軍後，轉頭看看朝廷換來的新總督，貌似還是想逼我逛萬達廣場，乾脆幹掉他們。於是1810年，革命民兵廢黜了新總督，打敗了西班牙的殖民軍，並於5月25日建立了臨時政府。1816年，阿根廷正式獨立。

阿根廷的獨立只是這個國家熱鬧又孤獨歷史的一個序幕。我們必須意識到，這個遠到中國的洲際導彈都打不到的國家為世界貢獻了不少東西：20世紀和紐約並立的新大陸都會、博爾赫斯的文學、探戈的舞蹈文化、食品上牛肉和馬黛茶。這個角落，早已不是簡單的拉丁文化、黑人文化和印第安文化的混合物，所有這些元素在此早已融合發酵了很多輪：正如他跌宕的歷史，阿根廷的一切，自有他獨成一派的優雅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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