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為什麼有人叛逃台灣？地球知識局

(⊙_⊙)

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微信公眾號：地球知識局

本文出自微信公號地球知識局——大陸為什麼有人叛逃台灣？

NO.482-逃台者的結局

作者：小米桶

製圖：孫綠 / 校稿：貓斯圖 / 編輯：棉花

戒嚴時期的中國台灣，曾經有很多反攻大陸的兒歌。其中一首很有名，唱的是：「一二三，到台灣。台灣有個阿里山…」。

這首流行於六十年前的童謠，是那時候學校的必修歌曲，音樂課的節拍練習、課後跳繩，甚至老人家哄孩子睡覺都會輕聲哼唱：「一二三，到台灣。台灣有個阿里山，阿里山上有神木，明年反攻回大陸。」

雖然你可能並不知道阿里山是哪

「阿里山神木」，還有「反攻大陸」這兩個名詞，是國人所熟悉的；重要的卻是這第一句「一二三到台灣」。這句詞可不只是為了押韻，其中竟還有深意。只是這件事，是曾經兩岸軍事對立下的一個悲劇，改變了數萬人的命運，隨著時過境遷，已經淹沒在歷史的漩渦中。

讓我們把時間倒退回1954年的1月23號……

朝鮮戰爭

1950年初，不服氣被驅逐的蔣介石被困在台灣，在一個他完全不熟悉的孤島上等待命運最後的判決。對岸不斷傳來情報，表明解放軍有意在1950年夏季攻台，戰鼓一天天逼近，台灣方面的軍備卻無力應對，讓島上的軍政界人士緊張不已。

歷史卻在這個時候轉折，將炮口轉指向了朝鮮半島。

中國大陸的注意力

突然從解放台灣變為抗美援朝

老蔣是不是要喜出望外？

1950年6月，朝鮮半島上發生了一場戰爭，本是一場內戰，但因為南北朝鮮背後的支持者不同，逐漸演變成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陣營和以前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的大對撞，史稱朝鮮戰爭。

支持朝鮮的，名義上是前蘇聯大哥，不過實際出兵人數最多的是當時的中國人民志願軍，大約有一百三十多萬人參戰。

中國人民志願軍

在為期三年的朝鮮戰爭中，中國抗美援朝的志願軍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當然也有大批兵員被俘。在1953年停戰協定達成之前，這些志願軍戰俘都被美軍安置在位於釜山、巨濟島、和濟州島的收容所內。

釜山、巨濟島、和濟州島

那時已有《日內瓦公約》，要求開戰國需儘速遣返戰俘，以防戰俘有被虐待和做苦力之事發生。故朝鮮戰爭的雙方都預設戰俘歸還事宜應比照日內瓦公約處理，沒想到美國這時候偏又生出主意，提出要讓志願軍戰俘自由選擇，看他們要返回的是共產黨領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是國民黨領導的「中華民國」。

攻台危機意外的解除，讓老蔣鬆了一口氣，轉而開始把主意打在戰爭中被俘的十幾萬志願軍身上。他向美國人要求中國戰俘遣送來台灣，以便補充台灣兵員，反制對岸。台灣「國防部」搶先布局，主動向美國提供中文翻譯、記者、教師等必須人員，還安插下了數百名心理戰特工，預備策反戰俘。

當時的宣傳文案

美國也正有此意，便順水推舟讓台灣特工進入志願軍戰俘營進行策反。

這些特工喬裝成不同角色，從士兵、翻譯到神父，用發放文宣、播放廣播和電影等等手段，甚至賞黃金利誘的手段來鼓動戰俘轉投台灣。有願意前往台灣者，為顯示赤膽忠心投向台灣，還要在胸前或者手臂上刺青，有「反共抗俄」的，也有「殺朱拔毛」的，總之是要斷了這些人回故鄉的念頭。

「反共義士」潘海波在手臂、胸前

有「反共抗俄」、「效忠黨國」等字樣

俘虜的內戰

變節者們為了能成功赴台，需要挾持更多的人以壯聲勢。

於是一場另類的「國共內戰」在戰俘營中爆發，有親共者、眷戀家鄉者、不肯刺字者被虐待甚至殺害。最廣為人知的是位於巨濟島上的志願軍戰俘，因意識形態對立嚴重，彼此間相互結黨鬥爭，最後演變成暴亂，導致兩千餘戰俘喪生。

戰俘營爆發的「小內戰 」

然而這暴動僅僅是開始，隨著中蘇朝催促要求遣返全部戰俘的時日逼近，變節者的行動更加失控，頻頻虐殺親共者，甚至將人開膛破肚，向美國人顯示他們已無路可退。因為這些變節者知道一旦被送回大陸，等待他們的將是軍事法庭的重刑。

戰俘營的集體紋身

得知這一情況的大陸軍方曾派代表前往戰俘營宣講，並代表彭德懷在他們面前保證：歡迎所有人回國，對此間所發生之事概不追究。然而充滿誠意的保證還是無法挽回變節戰俘的決定，他們已經認定台灣是最安全的歸宿。

最後聯合國採取按照戰俘本人意願的折衷方案

1954年1月23日，第一批志願軍戰俘自仁川搭美國軍艦前往基隆。國民黨政府將這一日稱為「一二三自由日」，來「紀念從大陸被解救出來的同胞」。

從1月23號開始至6月，共有一萬四千餘戰俘登陸台灣，受到全台的熱烈歡迎，並且成了一個特殊的族群，叫做「反共義士」。

中華郵政於1955年所發行的「反共義士」郵票

無奈的是，叛國的「義士」們終究還是無法過上期待的平靜生活。他們中絕大部分都繼續被編入兵籍，被送去金門馬祖等地，參加了八二三炮戰和古寧頭戰役。經歷了戰火洗禮的倖存老兵才得以解甲歸田，被安置在新北市林口區的眷村中度過餘生。

在金門面對的可能是昔日的老鄉和戰友

飛機與黃金

被鼓動的叛逃者，當然不是只有這批戰俘。在兩岸宣傳戰的對壘下，予以金錢和地位的誘惑是最有力的鼓動，讓兩軍的飛行員駕機叛逃成了爆富的敲門磚。

高雄岡山的空軍官校陳列了歷年台灣

所稱的「反共義士」「起義來歸時所駕的飛機

駕機飛越海峽始於1949年。由於國軍較早建立空軍，故早期的叛逃事件都是國軍飛行員所為。從1949年到1960年，共發生了40起。這些人無疑都成了大陸宣傳口徑里的英雄，不僅有賞金，還有順遂的官途。而台灣的國軍則將這些變節者的行為解讀為他們身欠賭債、仕途無望或是走投無路，只能鋌而走險。

劉善本是國軍空軍駕機起義的首例

但凡事都是有來就有往，這類變節往往不是單方面的，更不是什麼宣傳工作的成敗，幾乎只關乎利益。1960年，隨著解放軍空軍的興建，開始有解放軍軍機飛台，迄今為止共17起。這些變節者拿到的獎賞皆是國民黨從大陸運來的黃金。

按照駕駛來的飛機種類，飛行員們拿到的黃金數量不等，最多的一次有七千兩，於1983年頒發給駕駛當時最先進的米格-21戰鬥機逃台的孫天勤。

孫天勤和他的戰機合影

對於這些一夜暴富的變節者，台灣當局也將他們作為政治偶像大力宣傳，並許以高官厚祿，在當時成了台灣最炙手可熱的「鑽石單身漢」。據說國民黨還給他們安排美艷的女特務做老婆。不過這也是民間傳聞，因為若是真的，那麼從山東來的吳榮根就不必鬧出那麼大的笑話了。

還搞了個記者會

吳榮根系1982年駕米格19型戰鬥機叛逃台灣的，獲頒黃金五千兩，按照金價折算價值今天的人民幣三千多萬元。因他外貌年輕帥氣、性格忠厚老實，在表彰大會上還得以與鄧麗君合唱。吳的事迹被拍成電視劇熱映，還被當時的「陸軍總司令」蔣仲苓收為義子，自然成了當時台灣少女的夢中情人。

沒想到他年輕心熱，一次逛夜總會時與一女子相戀，兩人共度良宵後女子懷孕。結果那女子以此敲詐吳榮根千萬分手費，成為了當時轟動台灣的社會焦點。老一輩人回憶起來，都會想到當年報紙曝光吳榮根寫給女朋友的情書，稱：「我的大根、小根都想念你」而發笑。

志得意滿的樣子

國民黨封的「反共義士」，擱在對岸自然就是叛徒。但是有一個人例外，他的名字叫廉保生，他既是國民黨的「反共義士」，又是共產黨的「革命烈士」，此事兩岸僅此一例。

原來在1965年11月11日，李顯斌、李才旺和廉保生三人駕機叛逃台灣。廉保生是機上的通訊員，本意不願叛逃，只是被駕駛員李顯斌挾持而來。飛機落地後，萬念俱灰的廉保生就在機上飲彈身亡以明心志

。

李顯斌、李才旺和廉保生三人

駕駛的IL-28輕轟炸機

然而國民黨為了擴大宣傳，將廉保生自戕之事隱瞞下來，一樣封他為義士，只是省了一份黃金，將他草草葬在桃園一空軍基地的公墓中。廉保生和他的家族，背負了「叛徒」的罪名近五十年，直到李顯斌和李才旺二人重提舊事，才真相大白，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2016年，廉烈士由後人將遺骨迎回，風光下葬在天津烈士陵園。

16年廉保生的骨灰由家屬迎回

1991年，國民黨終於下令取消了長達四十多年的「總動員戡平共匪叛亂方案」，不再把中共視為「叛亂組織」，種種不惜代價撬動義士來台的行為也終於停止。

不過歷史從不曾輕饒過任何一個人。當年的變節者們在兩岸開放探親後，面對滿身的紋身充滿了無奈。這些刺滿身體的標語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一旦踏上對岸的土地還是會面臨著巨大的危機。

於是1987年底，台灣洗紋身的生意大好。許多老人家寧可忍著化學藥劑灼燒皮膚的痛楚，哪怕留下滿身醜陋的傷疤，也要洗去那些會暴露他們真實身份的字跡……

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微信公眾號：地球知識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