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城事紀（26——待續）

【圖源本人 @秦子央 盜者侵刪】

日常表白媳婦寶貝兒一波，我愛你呀么么噠！（疑似狗糧？？）

【二十六】將門錄

「無論時空沖洄,亦或星雲涌澈,人們無不驚奇追望,

有人虔心俯首敬拜,有人藏身垣屋高台,

而他們最擅長的便是乞求慈悲，何其妙美……」

———鑄星龍王·奧瑞利安·索爾

青行燈 - 千面姬 - 單曲 - 網易雲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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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們的井宿小姐姐打Call！歡迎入坑千姬殿……）

人性從來都是極其矛盾的———人們嚮往光明，卻享受長夜；追逐正義，又臣服凶邪。上古之世，人眼見周遭自然現象皆無從解釋，久之便將其神化，認為世序有所主宰，萬物具有神祗，這兩點衍生成「主神論」與「多神崇拜」。

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征服了江河大川、重淵險峰，這些被人征服的自然產物，其神性也逐漸弱化。到這一階段在人類信仰中，神譜已從自然神轉換為人文神，大多是一些歷史人物、傳說主角被尊為神。

在這些被尊為神祗的人物中，並非都是安宅保業的善神，有很大比重是一些凶神惡煞，世人畏之懼之，卻無能御之辟之，故此奉之為神，立祠建廟祈求安寧。這是人性本質，面對無力抵抗的事物，大多會選擇臣服，如同初民尊奉淫雷、山崩、洪水、大雪等災害為神一樣。

今天帶來的故事，是發生在我們本地修行圈的事情。春節前幾天，我被朋友拉請進了一個民間術法交流群，本來這種群我根本就懶得理會直接屏蔽，但是群主的ID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叫做胡茂回。

在別人看來這是再尋常不過的ID了，但我卻所有所思@他試探道：「群主覺得鬼怕不怕沙門？」群主回復道：「怕了就要信佛。」

這是一個古代傳說，晉代淮南人胡茂回有陰陽眼，雖然不喜歡看到鬼，但是又關不掉這自帶BUFF。有一次他去揚州辦事，回歸時路過歷陽城，城東有個野神淫祠，正好有很多老百姓在奉食祭拜。過了一會兒，祠堂里莫名出現了許多鬼嚷著要吃祭品，可是只有胡茂回一個人看得到。

就在他驚駭之時，忽然路過兩個和尚走進廟中，那些正在享受祭品的鬼怪紛紛兩三抱團躲在祠堂兩旁的草叢裡偷看和尚，神色帶著恐懼。過一會兒和尚們離開了，這些鬼才回到祠堂,因此胡茂回大受啟發從此誠心皈依佛門。

這故事雖不隱秘卻也非人盡皆知，見他懂行我便把他加了私聊，此人倒是極為健談，我們相談甚歡，最後分享了一些古怪遭遇，其中一件事令我大感驚異，這裡就帖上來與大家分享吧。（已獲應允）

群主今隱其名，法號持囂居士，和我一樣是個信佛的。此人半路出家，二十五歲皈依，如今也有十幾年了。不同的一點在於，持囂最初是個無神論者，在十八歲那年就親見過朋友鬼上身，但直到發生了這件事才開始相信……

那是2004年的仲夏，持囂因為工作關係去了甘肅禮縣進行產地視察，結果因為一些特殊問題雙方撤銷了合同，公司順便給他放一周假期。這禮縣位於隴南地區，此地素有隴上江南之稱，其間風物秀奇，持囂不由得想多呆幾日。

因為是自行游，持囂並未安排下榻之地，每行到一處，便借宿在周邊民家。當初禮縣有很多待開發區，那裡民風可稱淳樸，許多人熱情招待了他，當然了銀子你還得掏。

最後他來到一片野色蒼莽的山區，這裡只有一座自然村，稀稀落落的十幾戶人，持囂尋了一家宅院較大的敲門，開門的是個婦女，問他想做啥？持囂知道山裡人注重行節，就說你屋當家的在不在？那女人就回頭沖屋裡喊了句「民化！」不一會兒就有個皮膚黝黑的漢子走了出來。

還沒等漢子搭話，持囂就開口說明了來意，漢子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道：「伙兒，我碎爸今天來串門，你么地方住啊？」

「這樣啊……那打擾了。」持囂倒也不失望，看得出漢子並非搪塞。

「哎，你要是不嫌棄，就和我碎爸睡一塊吧。」

「不好吧這……」

「么事，我碎爸不打呼嚕。」

聽到這話持囂頓時笑了：「那謝謝了。」漢子咧著嘴直笑：「我們這溝多久來不了一個外人，你叫啥呀？」

……

酒飯過後，持囂總算搞清了附近的狀況。原來這裡名叫xx溝，村裡大多以務農為生，漢子叫王民化在村委會當值守的，雖然沒幾個錢但是也不耽誤農忙。

村子立處兩山之間，依山層遞有一些旱地梯田，兩山南部是返城的公路，山北則是一片原始地貌。

聽到持囂欲進山，王民化倒是勸了幾句，說是大夏天的你一個城裡娃子容易中暑，等天陰點再去。但是看持囂執意要去，只好給他灌了瓶水，又拿了點草藥丸子說是可以避暑的給他。

未等持囂說話，王民化接著道：「伙兒，這會兒日頭烈山上蛇不多，等下午太陽下去了你走道一定得小心！」

見持囂點頭，王民化又道：「林子西有個水庫，那是別村地界，你可以去那轉轉，但是記得水庫旁有個小廟決不能進去。」

「哦。」聽了這話持囂並未在意，山裡人忌諱多，難免有些迷信。王化民見他不怎麼在意，只好搖搖頭沒多說什麼。

大約到黃昏的時候持囂就來到了水庫，本來他計劃黃昏前回到民化家，不料 地疏行遠 失了距離感。站在堤壩左岸，截留之處浩浩湯湯，水聲震耳欲聾。遠眺過去，夕陽侵垂，幾欲沉入煙波，而在水庫不遠處則是一片稀落地村莊。

眼看夜不觀色回去已經不太可能，持囂打定主意沿著山路向村子走去，約莫走了一半，看到路旁的叢被裡有個不大不小的廟宇，上書三個大字：「福王廟」！

持囂自認見識不淺，覺王素王憤王①都認識，可這福王是誰？意動之下遂上前推動廟門，本以為緊鎖著不料一推便開，一股陰沉腐朽地氣息自廟中撲面而來。他被嗆的咳嗽兩聲，只手扇著煙塵嘟囔：「什麼破廟……」

可奇怪的是，雖然腐味甚重，但廟內卻整潔如新，顯然時常被人打掃，兩扇黑漆的木門，地面鋪著土磚，正殿駕著一軀九尺明神，面如鍋黑，身擁裲襠鎧，左手執矛右手撫刀，頗是威風逼人！神像左側有石馬一隻、腳下踏著一異服跪人，雕工頗似馬踏匈奴雕，難不成是個將軍廟？

殘陽如血，染紅著殿內的一切，廟中寂靜無聲，唯有遠處蟲鳴陣陣。就在持囂疑惑之際，神案上忽然傳來清脆地響聲，只見一口瓷碗里赫然多了一枚黑色的藥丸！

這是啥？持囂將藥丸捏起來，仰頭看向房梁，唯有斗栱櫛比，並無任何奇特之處。藥丸的質感很粗糙，聞起來有一股淡淡地草藥味，可這是做什麼的，又從哪裡來的？

持囂是個不信邪的人，否則也沒膽子不聽民化勸告進福王廟。他將藥丸隨手丟掉，循著神案轉了三圈，甚至掀起桌布去看下邊有沒有人，又對著神像敲了幾下，發現並非中空的……

「姜士x！」忽然，持囂聽到一聲呼喚自身後清晰傳來……那聲音帶著威嚴，但是細想竟分不出音色是男是女，再回憶已是一片空白。而此刻不待細想，持囂轉身斥到：「誰！」

背後空無一人，唯有殘陽最後的餘暉微微刺入雙眸，四周暮籟盡起，歸鳥聲聲哀怨，持囂的背後不由地滲出了冷汗……他想拔腿就跑，但此刻他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窺視———不！應該說四周都有一雙雙眼睛窺視著，他屏著呼息一動也不敢動……

良久，他終於打定主意，閉上眼向廟外的坡道衝去，就在他跨出廟門的那一刻，心底里忽然有一個念頭炸響：「回去！」

那念頭由心而生，他卻並不覺得是自己的想法，很突兀，也毫無邏輯。

持囂心驚之餘，再也不敢停留，就這樣心驚膽戰地離開了……

當晚他在旁近的村子借宿，接待他的是一位孤寡老人。老人曾是行伍出身，參加過戰鬥，也算是見過大世面了。一聽他說到廟裡的異狀，老人就滿面怒容：「就這個破廟，當年要不是我害病，早帶小將們拆了！」

持囂聽的意興，趕忙問道：「這是個什麼廟？」

老人摸了瓶「二腦殼」噸噸噸就灌了幾大口看得持囂心悸不已：「我鄒知道這是個皇上廟，說是啥古人，叫我看著也是個哈暴君，村裡誰敢得罪他，都么遭好果！」

老人抹掉鬍子上的酒花，繼續說到：「六九年，我二爸跟屋裡人吵架，去廟裡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瘋了。屋裡人弄回去，就光會說『不是我！不是我！』後來村裡好幾個晚上進廟的，都遭了災，我問村裡老漢這廟啥時候蓋的，也都說不清，反正香火么斷過。」

」你說這裡邊供的是個皇帝？「

持囂疑惑地發問。按道理講，沒幾個皇帝會被尊為仙神吧。

「村裡老漢這麼說的，都叫個福爺爺，也知不道是誰。我在部隊的時候查過，就個劉福通有偽王的意思。「

持囂自付歷史不錯，蹙眉思慮，也想不出有哪個帝王名謚里有福字。

二人聊了半宿，老人到點兒犯困，於是就睡下了，一夜風輕雲淡。

次日還未等持囂醒來，老人便早早地起床下地了，村裡有不少人家的孩子也因秋收放假回來一起勞作，整個村子都處於忙碌中。出於禮節，持囂尋到田頭跟老人辭行，哪知老人聽到這話，竟撂下活計要送他出村。持囂推脫不過，就和老人走著聊著，不多時就來到了村外的山道上。

福王廟就在近旁，此刻烈日當頭，可回想起昨日廟中經歷還是令持囂有些懼意，不由得心神竟有種朝著廟宇飄飛的感覺……老人見他望向小廟出神，便鏗聲道：「娃子！世上沒得鬼神！」

持囂回神，向老人投去感激地眼神，老人故作不耐：「趕緊離開吧，走林子別回頭，老漢我在這抽口煙。」說完便蹲在草隴處掏出一包捲煙點上了。

良久之後，持囂回頭看時，老人依舊蹲在那裡，向他離去的方向凝望……

回到家鄉以後，便在火車上，持囂都有種恍惚之感，每逢入寐都會回到福王廟，這廟彷彿是張擇人而噬的大嘴，其間充滿桀桀怪笑，神像的臉龐也帶著猙獰地笑意，就連地上那跪人石雕也一寸寸地扭著腦袋向他探來。每當諸邪臨近之時，他就會被驚醒，一身冷汗。

第三天他回到公司，同事們都說他氣色很不好，他就推脫說水土不服外加火車上沒睡好。只有一位年齡大的同事說：「小姜，你最近有進過廟裡吧。」持囂反問他如何得知，那同事扶了扶眼鏡道：「聽這話就是有了，這幾天不好受吧，被地仙拿著。」

持囂略有不解：「你說我被地仙拿著？世界上有神？」同事點頭：「你命堂有煞，我一眼就看得出。你身上沒有地仙，卻有被劫磨的跡象，只怕是進廟沾染了因果。」

聽了這話，持囂大感驚異，這同事素來是個老好人，本以為沒什麼本事，沒成想居然深藏不露：「我是去了廟裡沒錯，但你……」

「其實我觀察你好久了，你一直都有佛緣在身，只是不好跟你提起來。我是出道的，身上有地仙共修善法，現在看你狀態，應該也是被地仙看上了。」同事認真地說到：「能不能問下仙家譜代？」②

「譜代？我是去甘肅的時候，進了一個叫福王廟的山廟。」

「香火如何？」 「幾乎沒人上香，但打掃的很乾凈，當地人似乎很畏懼這廟……」

聽完這話，同事蹙眉喃喃道：「福王廟……」說著就閉上了眼睛，良久深呼吸，開口道：「這不是善法，你應該是被惡神盯上了。」

「那怎麼辦？！」回想起那個陰森可怖地廟宇，持囂有些忌憚。同事見狀示意他坐下：「我剛托仙者去探查了，仙者說這福王廟裡有怨神惡鬼盤踞，非上方仙不得誅除。但你平安歸來，雖說精神萎靡卻未陷入魔障，應該說你有先天護法保佑。」

「可，那不是福王嗎，怎麼會是邪神？」這是持囂搞不明白的。卻見同事笑笑：「你家有沒有不識字的老人？」

「我奶奶他們都不識字。」

「那就是了，這廟本來叫符王廟，你覺得誰會叫符王？」

「符姓……那就是……」

「沒錯，前秦符氏！」

「什麼！！」持囂驚愕道：「這麼久了，符氏還沒有投胎？不是說十八年……」

同事擺擺手打斷了他：「錯了，輪迴之事以功業定論，有人立地轉生，還有人修成陰神。符氏一族本是氐夷，只有壯烈天王符堅得列陰籍。」

「照你的話說……那是符堅的廟宇？壯烈一詞，不是用來形容英靈的嗎？」

持囂點了根煙，繼續傾聽。

「哈哈，若是英靈，必定安歸。可惜他是被羌人姚萇屈殺，並給他加昭壯烈謚號掩飾罪行，你說符堅會安息么？」

持囂回想起廟宇里甲介神明腳踏一跪人，現在想想大抵就是姚萇：「這都千餘年了，符堅怎麼還能作害？」

「你聽過平將門嗎？」

「那是……西安的城門嗎？」

「不是，平將門是日本古代四大怨靈之一，也是日本歷史上唯一一個敢自號天皇造反的人。本來平將門可以滅掉大和朝廷繼位人君，不料對陣時被流矢射死，遺恨而亡。可是他死後卻頻頻作亂，其首冢作為凶源更是人人畏懼，事後東京政府修建地鐵組成封魔陣困守平將門，失敗後出於恐懼，日本官方或民間時常安撫祭靈，至今千年不絕。」同事這還是第一次跟他在工作時間聊這麼多：「符堅是帝王，有相色護法，悲壯而死更是怨力滔天，如今民間每一宗符堅祠堂都可以是他托形之所，藉著人們的恐懼與香火，符堅的宿靈幾能不滅。」

「我要怎麼辦！」持囂真的陷入了恐懼，雙肘撐在桌上抓揉著頭髮……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拿著固定的薪酬養活自己，對於這些事從前都是一笑置之，怎麼會想到世界上真的有鬼？？

「沒關係，既然我會說出來，就是決定要幫你了。我看那符堅應該是想收你當陰廟護持，就是相當於廟住一樣的人，但是邪法不侵正信，我帶你皈依佛門。你若是深信佛菩薩的威神，必定可以化解！」同事說地字字有力，讓持囂忽然有些堅定，抬起頭看著對方，對方也投來一個鼓勵地微笑。

「我是彬縣人，當年符堅就是在彬縣的新平佛寺被殺，事後他託夢給寺主摩訶說：『速將此寺改為吾宮則已，不然，則盡殺居者！』摩訶不信，後來果然有人時常病死，因此改寺為廟祭奠，這種事就消失了。從此民眾每逢正月初二都用太牢祭奠符堅，塑他的偶像，請回家尊為符家神。」同事很認真地說：「這個傳說我小時候就聽奶奶講過，沒想到竟然在你身上用到了。」

說著，同事起身端了杯水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沒事的！」

……

從這天起，持囂就隨同事皈依了佛法，並且誠信三寶以求庇佑，雖然隨後一段時間常做噩夢，不過聽了同時的話，每逢正月初二，他還是會燒點香火遙拜西方，以寧符堅之靈，遂今平安無事……

故事講完了，照例科普吧：此類事迹比比皆是，佛菩薩的威神的確難以描述。祂們不是神仙，視為先師敬愛即可，但一定要深信三寶之力，這才是修佛者的原則。

有一些朋友感覺道法神妙可見，比佛法玄精不知幾何，其實這是一種錯誤的認知。法術法術，是法和術的統稱。法是正法修行，沒那麼多瞎門道。而術則是凶吉衍斷，驅邪接神之類。大乘佛教修法不修術，但修法者必有方便庇護，這是一種自然防禦之道，且證了境界自己就有神通湧現，根本不需要刻意學習。

符堅這件事是真的，黑面峙甲，引搶撫刀這就是符堅的形象，但是這種廟多半在西北才有，南方的話基本上見不到。個人感覺符堅的殘念應該沒那麼強，有可能是最初妖邪託名，後來信眾久拜成靈（意念體）也未可知。

符神其實就是五通五顯一類，我輩並不是多懼怕，但此惡類能禍及親朋，實在不得不防。諸位同修，道以正念為本，然惜人有力窮。我輩修者，無論法、術，皆應謹記———仙道、佛道，皆是人道。

就先說這麼多吧，有空再續。

註：

①三王：覺者釋迦牟尼、素者孔丘、憤者項羽。

②仙分：出馬、出道之流，有鬼仙妖靈（美稱地仙）附體，也有真正成道的仙家，名叫上方仙。通常冤親債主來討，必定橫遭劫禍。地仙來降，則是病難磨人。上方仙則有福無禍，盡善結緣，從不強迫。

【上篇】蒿城事紀（20——25） 【下篇】蒿城事紀（未完待續）

P.S.本篇是提前發的，因為我過段時間就沒空敲字了，下次更新依然在本帖內更新，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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