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臘八粥, 幾般滋味在其中

今天是農曆十二月初八臘八節，品嘗臘八粥的日子。過了臘八就是年。曾幾何時，年味竟是越發少了濃郁。若不是聽說有人會從美國回來，現場PPT表演「這些年我們吹過的牛逼都沒有實現」，實在就連春晚都不是那麼教人期待。

01

古人在十二月合祭眾神，叫做臘。歲終之月的臘月之稱由此而來。

「臘」大致有三種寓意。一個是「臘者，接也」，指新舊交替。一個是「臘者同獵」，指田獵獲取禽獸以祭祀人神。一個是「臘者，逐疫迎春」，祛除災病，喜迎春天。

據《禮記?月令》載：「天子乃祈來年於天宗。大割祠於公社，及門閭。臘先祖五祀。勞農以休息之。」

也就是說，按規定在這個月（孟冬）舉行大飲烝之禮。天子向天宗祈求來年一切順利。禱祠於公社門閭和先祖五祀諸神。舉辦大型宴會慰勞百姓並讓大家開始休息過大年。

對比現如今還在守候尾牙和年終獎的咱們，看來古人的日子也有愜意的一面。

關於祭祀形式，《禮記?效特牲》也有比較詳細的描述：「天子大蜡八……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蠟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祭百種以報嗇也。饗農及郵表畷，禽獸，仁之至、義之盡也。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迎貓，為其食田鼠也。迎虎，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祭坊與水庸，事也。曰：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毋作，草木歸其澤。」

這意思大概是：天子的蜡祭，主要祭八種神。在周曆的十二月農事終了，把一切和農作物有關的神都找來祭祀一番。

所祭的神靈，除了重量級的穀神、田官之神，還包括田間廬舍和葉陌之神。甚至有包括虎貓在內的畜生。

理由特別單純：貓幫助人們吃掉了危害農作物的田鼠，虎幫助人們吃掉了危害農田的野豬。

至於祭祀堤防和祭祀溝渠，也是因為它們有功於農事。祭詞就是：「希望堤防安然無事，溝渠不要漫溢。病蟲害不要發生，荒草野樹不要生於良田。」

處於農耕社會的百姓還沒掌握科學發展觀，也未經教化、祛魅。所以他們認為萬物皆有靈也很正常。

而憑著基本的敬畏和虔誠，祭祀並非完全流於形式。不但禮儀、服裝都有講究，規格和內容都達到了「仁之至，義之盡」的境界。事實上這也是「 仁至義盡」一詞的出處。

當然，在唯物辯證基本原理面前，這些假仁假義的所謂君子之風之落後性不但無可遁形，更是不值一哂。

02

南北朝時梁人宗懍所撰《荊楚歲時記》中明確記載「十二月八日為臘日」，臘日因此固定下來。

喝臘八粥的習俗已逾千年。至少從宋代開始，臘八當天，不論官民僧俗，家家戶戶都要做臘八粥。用以祭祀祖先、饋贈親友，併合家團聚共食。

清人富察敦崇所著的《燕京歲時記》載：「臘八粥者，用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豇豆、去皮棗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紅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紅糖、瑣瑣葡萄，以作點染。」

嘖嘖！單看這食材，哪樣不是營養又好吃的！合在一起熬出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濃稠甜粥，在這數九寒天里光是捧在手心、聞著氣味，都是大滿足啊！

臘八粥也叫做「七寶五味粥」。在超市林立、物流便捷的今天，我們還能根據需要，輕鬆地再加進桂圓、蓮子、百合、枸杞、冰糖、紫米、香米、薏仁米等。用料其實早已不止七、八味。

而關於臘八節和臘八粥的來歷，說法也有七、八種。

佛祖釋迦牟尼本是迦毗羅衛國凈飯王之子。因見眾生受生老病死苦，遂捨棄王位修行深山。

靜坐六年，除了餓得骨瘦如柴似乎一無所獲。欲棄此苦時，恰遇一牧羊女以乳糜相贈。釋迦牟尼食罷盤腿坐於菩提樹下。在十二月初八這天頓覺一切不過夢幻泡影，就此悟道成佛。

據禪宗典籍《百丈清規》載：「臘月八日，恭遇本師釋迦如來大和尚成道之辰，率比丘眾，嚴備香花燈燭茶果珍羞，以申供養。」

臘八成為佛教的盛大節日。是日各地佛寺感念釋迦牟尼成道前牧女獻乳糜事，用香谷、果實等煮粥供佛，稱「臘八粥」。並贈予門徒及善男信女。

更有僧人在臘八節前持缽盂化緣，將所化之米、栗、棗、果仁等煮成粥散發給吃不上飯的窮人。據說吃了此粥會得到佛祖保佑及早脫貧， 所以盧瑟群眾也有稱之為「佛粥」的。

這跟阿三扯上關係了。可是印度好像也沒過臘八節吧？值得慶幸的是還好釋迦牟尼不是棒子。

一種說法是：當年朱元璋落撿肥皂。適逢臘月初八，難耐凍餓的朱元璋打算捉老鼠充饑，沒曾想從鼠洞里刨出一些紅豆、大米、紅棗等雜糧。

朱元璋大喜過望，找了口破鍋將這些東西熬成了粥飽餐一頓。後來平定天下做了皇帝，倒挺懷念那時滋味。也為紀念坐牢的特殊日子，將之定為臘八節、雜糧粥命名臘八粥。

這跟皇帝扯上關係的傳說，貴則貴矣。但與宋人吳自牧所撰《夢粱錄》載：「八日，寺院謂之『臘八』。大剎寺等俱設五味粥，名曰『臘八粥』。」的文獻衝突，就是關公戰秦瓊了。

還有一種說法是：當年岳飛率部抗金於朱仙鎮，正值嚴冬。因為後勤保障不力，岳家軍有餓凍之虞。幸得百姓自發送粥，得以飽餐一頓百家飯，大捷而歸。

當天正是十二月初八。岳飛冤死後百姓為紀念他，每逢此日以雜糧豆果煮粥，終成風俗流傳下來。

有民族英雄的正能量加持，瞬間就是高大上既視感。

此外，還有關於「赤豆打鬼」、與秦始皇修長城相關聯、倡導勤儉持家好傳統等等，不一而足。

以上皆對也好，以上皆錯也好，其實無關緊要。

作為一種食物嘛，熱乎、好吃才是王道。呃……擼友們別誤會了，斯基家並沒有推出採集南北七十二味食材、由百年傳承的匠人純手工製作、二十五元包郵的臘八粥。

03

老北京城有句俗語：「臘八粥、臘八蒜。放賬的送信兒，欠債的還錢。」

北方人家在臘八這天有用醋泡蒜的習俗，叫「臘八蒜」。蒜字和「算」同音，這是說商號要在這天做賬算出一年盈虧。不管是別人欠自己的，還是自己該還別人的，都得在這天弄清楚。

這倒也是應該的。臘八幾近年關，就算再糊塗的賬，也該拿出算盤撥拉撥拉呀。要不咋的？死賴著嗎？

金庸小說《俠客行》里，有個江湖各門派掌門人被強行邀請到俠客島上去喝臘八粥的橋段。

這說的是俠客島龍、木兩位島主的徒弟、賞善罰惡使張三和李四，每隔十年出現，對各派掌門該殺的殺、該邀的邀。反正不管願意不願意，得上船跟我走。

為什麼是十年？這跟陳醫生Eason 其實並沒有關係。原因是俠客島準備的臘八粥中最是大補的一味「斷腸腐骨蝕心草」十年一開、非常難得！

由於歷來受邀的人都有去無回，大家都在為躲避俠客島之行煞費苦心。

最後真相大白：俠客島島主確是一番好意。臘八粥的配方名雖兇惡其實裨益功力，正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之物。上島之人也都來去自便、全無拘禁。

讓大家十年甚至數十年如一日流連忘返的，是島上的武功秘笈，一幅《俠客行》書法。

武學高手見之如醉如痴、如顛如狂，奈何參透不破。功力差限制了他們的想像力。對進境的追求，又束縛了他們的行動能力。

情節設置極其精彩。但小說畢竟是小說，俠客島及賞善罰惡使堪比ZJW的行動力，若沒有天量大數據支撐恐怕只能是神話。退一步說，一旦因此產生了冤假錯案，又得靠誰來出面兜底？

04

有人說臘八節曾是古人的狂歡節，也不知這說法到底有沒有根據。

也有人說佛祖佛祖釋迦牟尼教導我們：樂不必極，樂不必狂。

咔巴斯基翻半天書本，同樣沒找到出處，同樣難以判斷這說法到底有沒有根據。

與其糾結，何如端起手中這碗臘八粥與君共勉：願年年到了臘八這一天，能夠既不用找人清算、亦不用被人清算！

倘得如此，雖然平淡，倒也萬般自在。

來源：老斯基野駛（ID：lsjyeshi） 作者：咔巴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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