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蓋樂隊│去遍了世界,最愛還是故鄉

一、

去聽杭蓋的現場,其實是被迫的。

我對杭蓋可以說是一點也不了解,但是在印象中好像也不是那麼陌生,總之,他們的音樂我從來沒有接觸過。

有個朋友幫我力邀我去看一場他們在成都的live,還偷偷幫我買了票(請這樣的朋友再多一點,謝謝),順便還帶上了她十三歲的表弟。

如果說我是為了一張免費的票而去看錶演的話,那麼她十三歲的表弟顯然是毫不知情自己為什麼來到了這樣的現場,我朋友騙他說這是蹦迪的現場,他才在周五的下午背著兩個書包火急火燎地擠著地鐵過來,結果聽到半場,我見他捂著耳朵,在迷幻的燈光和暴躁的音樂中一個人低頭看著地面,還問她姐現在可以不可以出去,他想做作業了。

把一個未成年逼到想寫作業,實話說,杭蓋的音樂應該加到教科書里,這符合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原則。

「這不是我喜歡的音樂,我不喜歡」,她弟弟在我的耳邊嘀咕,迫切地希望這場演唱會能快點結束,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旁邊那跳得像發了失心瘋的姐姐,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

所以三個對杭蓋的了解程度呈階梯性狀遞減的人,在這次現場的表現也大不相同,我本是土家族的人,雖然民族氣氛並未很濃厚,但也有一種身份的歸屬感,但總覺得好好地聽歌、好好地跳舞就是我的義務,兩個不同民族之間的共通,不是以普通話為媒介,而是以一個民族自己的語言,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少很神奇的事情。

二、

演唱會的現場為我去過很多次,但像杭蓋這樣奇怪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這是唯一一次沒有全場大合唱的表演,就連我那瘋狂迷戀的朋友,能跟著唱上的幾句都屈指可數,每次樂隊的人在台上用蒙語說著要唱的下一首歌時,底下的人都熱烈地吼起來,我轉頭問我朋友說是要唱什麼,她用一種虛偽的假笑回應我說,我也不知道,裝作你知道就行了。

我想不愧是腦殘粉,還是挺有個人原則的。

但音樂不僅僅只是語言的傳遞,旋律和節奏同樣是重要的,全場的人在沒有跟唱的情況下,還能搖搖晃晃蹦蹦跳跳站一個多小時,我轉頭看我朋友時,她臉上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混著她亮晶晶的臉龐,加上「鬼魅」的燈光,那一刻我覺得民族的不是世界的,就是她一個人的。

這就是音樂的真諦了,不一定要聽懂,只要聽明白就行,聽懂和聽明白是兩回事,前者是一種任務,後者是一種享受,未成年的表弟就是想聽懂,結果失了樂趣,朋友聽明白了,就愛屋及烏。

而我介於兩者之間,又仰仗著少數民族身份的「榮光」,雖談不上有多狂熱,但至少在音樂中找到一種共鳴,故鄉永遠是少數民族音樂里的主旋律,這是一種固有的情愫,剝繭抽絲後留下來的東西全人類都能共享,所以昨天的人群中,還站著兩個搖擺的老外就不足為奇了。

可能在杭蓋的現場里,老外體會到了別樣的平等,除了扭動身體揮舞雙手,沒有人能說話,大眾流行文明中的「歧視和偏見」,在小眾文明中消解和融化,音樂不僅僅是橋樑了,她所擔任的角色的更加多元,也更精準。

三、

自己喜愛的樂隊人氣並不高,看起來好像是件很矛盾的事情。

朋友昨天雖然高興激動,但臉上還是掛不住那副擔心的表情,覺得來聽杭蓋的人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麼多。

在排隊進場的時候和安保小哥聊天,他說這一場很輕鬆,要是玩嘻哈的人過來,他們要多出幾個人抵住前面的鐵欄杆,觀眾太瘋狂,表演者也很瘋狂,那可真是把他們累的夠嗆。

我朋友明顯就不高興了,後面一個看起來像程序員的男人也湊上前來感嘆,覺得這麼好的音樂沒有人聽很可惜,又覺得中國的年輕人似乎過於被外國文化「荼毒」太深,對自己老祖宗們留下來的文化已經視而不見了。

但我覺得現狀並沒有說的這麼嚴重,一個樂隊火起來與一種文化流行起來,中間並不能粗略地劃等號,況且文化不是一種非此即彼的東西,我們在主流的文化里花時間去尋找和心欣賞自己喜歡的小眾文化,這本身就是一種樂趣,等哪天你喜歡的小眾文化火起來變成了流行,你又會繼續地尋找下一個小眾文化的代表。

這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自我治癒的過程,人們需要找到一種慰藉,而這種慰藉並不需要廣而告之,一旦連這個也變得流行起來,那她的治癒性就消失了,變成了一種單純的娛樂。

單純的娛樂只會暫時地讓人分泌多巴胺獲得快感,這就與當初聽音樂的初衷南轅北轍了。

四、

我雖然是少數民族,但第一次在音樂中流淚,還是在別的民族的音樂中。

之前中國達人秀了來了一個蒙古族的小男孩烏達木,唱了一首蒙語的《親愛的額吉》,我在屏幕這頭哭得不能自已,當然小男孩的故事和節目的剪輯,也一起促成了這場萬眾矚目的感動,但這與單純的娛樂不同,因為她經得起時間的檢驗。

現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還是單曲循環這首歌,她給我的感動雖不及第一次的震撼,但這麼久以來,卻像是冬日的瓦罐熬湯一樣,咕嚕咕嚕地一直心裡冒著泡,我得到的東西雖然沒有變多,但是感覺卻在一次次地加深,我想這就跟我朋友喜歡聽杭蓋一樣不謀而合了。

看看杭蓋的歌,《烏蘭巴托的夜》、《青海搖籃曲》、《酒歌》、《故鄉》、《初生的太陽》、《鴻雁》、《聖祖成吉思汗》,好像都與在互聯網環境下的流行的文化毫不沾邊,但那麼多不同民族不同年齡甚至是不同國籍的人,都在其中得到了自己追求的那份感動,我覺得這就夠了,一個樂隊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但我還是由衷地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夠了解他們,這樣他們能賺的更多,吃足喝飽後能好好地繼續創作。

美好的事物總是被人誤以為是生自於苦難,那只是表述者的側重點不一樣罷了,粉絲的應運而生只是想為創作者築建一個溫暖的巢穴,在互相的支持中,音樂或者其他一切藝術形式事物,都將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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