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友人帳(1.5)

(1)李老伯的出租屋

大學畢業後,我租住在武儀廠的老舊小區之中。

房東李老伯是一個好人,和我談攏每個月800的價格後,就將鑰匙交給我了。

想到周圍每月至少都是1200的價格,我就喜滋滋的,真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不過這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東西壞了得自己搗鼓,李老伯解釋說年紀大了,不想為房客的這些事奔波。

當然我也不放心上,這個價格是大大的良心價。

李老伯每月十五來收租子,還會給我帶來燒雞和水果。

我也會和李老伯聊天,李老伯總是提起他那不孝的兒子,他老了病了不能動了,他兒子李斯文就開始嫌棄他了,總是打罵李老伯說他老不死的。

好在李老伯有退休金支撐起護工的費用,生活勉強過得去,就是受不了這心中苦。

每到這時,我就安慰李老伯說這不病情也好轉了,再怎麼也是一家人,您兒子也就生生悶氣……

時間荏苒,一年的時光過去了,租房合同已到期。

我打算等這月十五,李老伯來的這會兒,加點錢然後續租。

武漢這繁華的市中心地段,偌大的房子,每月800元的價格讓我覺得佔盡了便宜,對不起李老伯的。

哪知,這月十四日時,李老伯的兒子李斯文來了。

人如其名,西裝筆挺,金絲眼鏡,很是斯文樣,但聯想到李老伯對我控訴的種種罪狀,我還是升騰不起對李斯文的好感。

「請問,你有何事?」我打開門,邀請李斯文進屋來說。

誰知李斯文嘟嚷起來:「我就問問你這啥情況呀,我家你怎麼就住上了呢?」

「不,不是的」我邀李斯文坐下,說:「你家老爺子將房子租給我住的,可能你兩關係不是很好,他沒有告訴你。」

哪知,李斯文聞言,一拍桌子怒不可遏:「你這人倒是會編故事呀,我家老爺子將房子租給你,我倒是要抓你去派出所問問,這死人是怎麼將房子租給你的!」

「我說,兄弟,我看你也就比我大幾歲的樣子,你不能這樣咒你爸不是,他每個月來收租,活得不是好好的嘛。」我解釋。

就這樣,我們一番爭執,李斯文見說不通我,便讓我明日收拾好行囊,速速離開這裡,他便宜將房子租給其他人。

我目送悻悻的他們的離開,望向窗外的月亮更圓,樹影婆娑,搞不懂的世事繁雜,便隨著疲憊緩緩進入夢鄉。

翌日是周日,欲睡懶覺的我被早早的敲門聲給驚醒了,看看手機顯示,才早上六點呢。

「這要趕我走,也未免太過急躁了些。」我罵罵咧咧的,自以為是那李斯文來兌現我不走就趕我走的承諾。

開門才知是李老伯。

見到李老伯,我的瞌睡頓醒,這不留手機聯繫方式給我的李老伯,估摸著是他兒子問詢了他。

我急忙道:「李老伯,您兒子昨日來找我了,說要將我趕走,我看吶,我已經住慣了這裡,我將房租加上一二,您和您兒子商量一下,給我續租行不?」

李老伯臉色陰沉,很明顯不開心的樣子,說道:「我也勸不住我兒子,你這就給我搬出去吧,有啥東西就都給清走。」

我一陣無語,此前一直慈祥和善的李老伯今日怎麼和換了個人似的。

無奈之下,我迎著即將升起的太陽,在七點時收拾好一切行囊,在小區附近的賓館住了下來,在前台的詫異眼光中上了電梯,這一大早來住賓館的客人怕也是比較少的吧。

當日,無所事事的我在網上找著房源,突然聽到街上開始喧鬧起來,不久消防隊也趕到了這裡。

原來我之前所住的武儀小區著火了,因為是老舊社區,消防車交通不便,擠不進去錯過了救援,當場就死去了兩個人。

我擠進圍觀的人群,走進了這熟悉的小區,看到那一層被燒得黑漆漆的房間,竟然就是我之前所租住的房間。

在喧鬧的人群之間,我差點沒有尖叫出來,我的背後開始冒汗,若是李老伯不催著我離開,那麼……

我有些站不住,尋思著這世界運氣比就是命運的時候。

聽到身邊有一位老人說:「這一家就是一個凶宅,前年死過一個老頭子,這年又發生火災……」

我打算了這位老婆婆的話,惶恐的問道:「你說的老頭子是不是叫做李建國?」

老婆婆點了點頭,又向身邊的人訴說著老李在過去儀錶廠輝煌的種種。

天吶!過去的一年,我所遇到的李老伯究竟是誰!

(2)麻衣少年趙四平1

1.從出租屋搬離後,由於工作需要,我被調到蘇北的鹽城市一個叫做陳家港的小鎮上了。

這裡二十年前還是一個小漁村,由於經濟的發展建設,這附近在十幾年前開始搞化工建設,於是便有了一大片的工業園,外來務工的人口也是極多。

外來人口帶給了小鎮前所未有的繁華,不大的街區,店鋪林立,街上的人們說著各種各樣的方言,好不熱鬧。

這邊給我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風大了,由於近海的緣故,海風穿越十幾里路便刮到了這邊。

夜裡睡覺時,只覺卧聽窗外風聲肆虐。

有風的日子,晚上出去吃個飯,人都可以迎風傾斜十度有餘。

工作在外難免落寞,倒是我性格比較好,與人容易熟識,和公司本地的一個大哥熟悉起來。

大哥名叫許翔,學歷不高初中畢業就去當兵深造,結業後好在有維修的手藝,便在我們公司慢慢混成設備部經理。

那天深夜,被許翔喊起來一同喝酒去。

街邊,大排檔上,呼啦啦的狂風吹得別提多爽。

「張家兄弟,你說這人是不是一個階段一個坎,我21歲那年,家裡催我相親催的急,我就尋思著有個老婆多好,22歲那年,我娶了媳婦,蜜月度完,我就變成家中地位最低的了,今天我可是爽氣了一會喲,不受那婆娘的氣,自己跑出來喝喝酒,吃吃菜……」許翔一頓牢騷。

倒是被老闆娘給打斷了:「翔子,你快快吃完,本來就要收攤了,你這都半夜了,跑來照顧我生意,我不休息啊!」

許翔攤手無奈,憋嘴道:「你看,人生如此多艱,想安心吃個宵夜也不行嘍。」

就這樣,酒過三巡,許翔已是醉得雙眼迷離,怕是不能開車回家去了。

我酒量要好些,頭昏昏的搖搖腦袋倒還是比較清醒。

這時,遠處跑來一個麻衣少年,來到我們旁邊一桌坐下,擺弄下桌上筷子,似乎在鬧著玩。

我看看手錶,已是凌晨一點半,這個少年倒好,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這裡玩筷子。

「我說,小朋友,你這麼晚不回家,是不是迷路了?」我也沒多想,心中疑惑,隨口問問罷了。

麻衣少年轉身望向我,細彎峨眉、桃花眼,盤著丸子髮髻,很是可愛。

也未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罷了。

這時候,我卻是腦大了,未曾想隨口問問還真是一個迷路的孩紙。

天色已晚,結賬後,無奈的我背著許翔欲要離開,卻是被麻衣少年給拉住了衣角。

他噘著嘴,緩緩道:「你帶我回家去,好不好?」

我笑了笑,也沒說啥,勾住麻衣少年的手就帶著他回我住所去了。

2.翌日,昏沉沉的我剛醒來,麻衣少年就坐在我的床頭,把我嚇得一個哆嗦。

倒是許翔睡得死,都早上十點太陽曬屁股了,還打著呼嚕,呈死豬狀。

我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對麻衣少年問詢道:「昨天那麼晚睡,你還醒這麼早呀,真是勤快,你叫啥名字,今天我讓警察叔叔幫你找家。」

麻衣少年抿住嘴角,慢吞吞的回答說:「趙四平,家住應天趙家灣。」

應天?這附近有這個地方嗎,我在腦海里尋思了一會兒,馬上就否定了。

貌似古代的南京才叫做應天,或許是小孩家人教小孩時特意這樣教了句,小孩記住了吧。

我拍了拍趙四平的肩膀,笑著承諾道:「四平,你放心,到我這裡你就安全了,今天我就帶你去警察局問問。」

趙四平很乖巧的點了點頭,我則起身洗涮,開始準備午餐了。

當然臨起之時,我也不忘將死豬翔給踹起來,他丫將手機調成靜音,我也是在起床後才看到他手機上有二十三個老婆的未接電話。

雖然平日里許翔受虐受氣,但是這兩口子互相之間還是有關心,感情還是很穩固的不是。

很快的,飯菜已熟,我喊來許翔和四平一起吃飯。

許翔倒是不樂意了,在廁所里一邊刷牙,一邊嚷嚷道:「百科,你一口一個四平的,幹嘛呢你,別傻不拉幾的。」

我望向正端坐在桌前,看著飯菜的四平,氣不打一處來,這許翔是故意忽視四平還是怎麼。

「我叫四平,又不是叫你,人家四平老早就起來了,這麼大人,怎麼就不如一個小孩子呢。」

許翔從廁所里探出頭來,瞪大眼,盯著我,嘴角的泡沫還沒洗乾淨,就繼續嚷道:「你是不是瘋了,誰是四平,還是你說的視頻,我聽錯了,你不是說人?」

此時的四平剛好在許翔右前方一米的地方坐著,而許翔卻貌似並未看見四平,我一個哆嗦,癱軟在地。

3.人是鐵,飯是鋼,能吃的人是飯桶,能看到鬼的人又是什麼呢。

雖然我很不願意將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孩子稱為鬼,我想像中的鬼,才沒有這麼可愛呢。

經過反覆的確認,乃至於用上手機和鏡子。

許翔剛開始說他看不到四平,我還不行。

我拿手機給四平拍照,空白一片。

鏡子中也看不到四平的影子。

我回憶起,之前在武漢租房時,有一次我打開攝像功能無意晃過李老伯的時候,也是沒有影像的,只是當時我權當那是我手機有點卡頓造成的。

那個在我內心未能散去的陰影此時恍惚間有了一點答案。

我望向了四平,雖然樣子靈氣,但是眼中竟無絲毫朝氣,彷彿對生毫無眷戀一般。

這就是鬼嗎,我在心中自問道,想到這個孩子,經歷上百年的孤獨,我就心中一酸。

不禁問道:「四平,你這樣孤單不孤單?」

聞言,四平欲要點頭,卻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馬上搖了搖頭,回答道:「沒什麼好孤單的,我能看到的都是死物,貌似已過了百年,我早就已經習慣,剛開始,我以為你是一個同類,沒想到,你的那番話將我帶走,我才恍然,還有人能夠看到我呀……」

說著,四平開始哭泣,我未能見到他流出眼淚,這是鬼的悲哀嗎?

我突然不願將他稱為鬼魂,因為他在我身邊是實實在在的存在,匯聚人中靈氣也許才能死後魂魄長存,他是靈才對呀。

4.許翔從最開始的以為我唬他,到接受我說的事實,一共花了一頓飯喝酒的功夫。

我們吃飯的時候,四平就在曬太陽,他說陽光和月光給予他生存的動力。

不過說著,他的眼神就黯淡了下去,說起曾經有一位千年的靈魂,因為無法忍受孤單,而選擇拒絕作為靈生存下去,在枯槁靜坐一個月後消散於人世間。

看到四平失望的神情,我不禁對四平承諾道:「四平,你放心,我會帶你找到你消失的故鄉……」

許翔聞言,急忙拉住我的手,嚷道:「幫一個鬼魂去找故鄉,你怕是瘋了吧,先不說沒了工作怎麼辦,就說說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半路蹦躂出來的……」

許翔想要勸我,我笑著打斷了他:「工作不要也罷,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夠做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太少,這件事情我就覺得很有意思,你要不要和我一塊?」

「我才不呢!」許翔喝下半杯酒,嘀咕道,「想必真的是瘋了!」

四平聽不到許翔的聲音,卻是從我口中的對話中明白了我這番承諾背後會對我造成的影響。

他的眼睛軲轆一轉,尋思著說:「趙家灣曾遭劫匪虐劫,後來官府剿匪後,卻未曾尋到劫匪金銀所在,我曾在遊玩時候看到劫匪頭領神秘兮兮前往黑風洞,想必金銀便是在那裡,你願幫我,我自是感激不盡,金銀於我毫無作用,我可告知於你!」

聞言,我心頭一震,現如今生活壓力這麼大,說不缺錢還真是不可能的,若是能幫到四平,自己也能發把橫財,倒也是不錯之選。

我將這番消息告訴了許翔,許翔雖然對此表示懷疑,但是連鬼怪都信了,哪能不相信金銀所在,於是我們兩人一拍即合,準備迅速辦理請假手續,前往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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