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說農民素質低的人，你們根本不懂農民！

本來想針對近來的滯銷事件寫一些看法的，結果在搜資料的時候，發現了另一個嚴重現象，讓筆者甚是憤慨，決定跟大家叨嘮叨嘮。

事件起源於去年徐聞八萬畝菠蘿滯銷，「笨鮮生」天貓店幫賣滯銷菠蘿 60 萬斤卻差點破產。破產的原因是當地農民看到店鋪生意很好，坐地起價，成本高漲，摻雜三分之一熟果，導致發貨和品控出現嚴重問題，損失50餘萬，運營公司差點破產。隨之引發很多網友評論，電商幫助解決滯銷問題，為何農民素質卻跟不上？！

隨後有網友把其親身經歷也掛在了網上。他提到自己在做記者期間，當地白菜出現嚴重滯銷，他們同事策劃發動各機關企事業單位食堂，以高於當時市場價收購大白菜。結果到了收購現場，還沒收多少，現場就時空了。有農民以次充好，有農民強迫他們收購自己的白菜，還有農民甚至對他們破口大罵，說他們拿了政府的錢不收他們的白菜，說他們貪污腐敗……最後是武警過去幫忙，才維持住了秩序。

上圖為山東某地方57萬噸大白菜滯銷，每斤僅1角

本來是好心幫忙，不小心卻承受了這些委屈。於是他們其中一些年輕同事就此寒了心，覺得自己是瞎了眼才同情農民。

還有網友提到，在與農民簽訂訂單合同收購青菜的過程中，由於第一年收購價格較高，第二年就有很多農民種植，但是加工能力有限，收購量有限，於是很多農民就不爽了，政府也給施加壓力，沒辦法，只能收購，直接倒到垃圾場……結果第三年，很多農民看前一年不好賣，第三年就不種了。隨後青菜大片大片的消失，原來是被別人以高出5分錢的價格收走了……這些都是在簽訂合同的基礎上出現的。於是大家又開始說了，農民的契約精神何在？這樣不守合同，誰還敢來跟農民合作？

……

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在少數，結果最後的矛頭全都指向了農民，農民素質低、愛佔小便宜、不遵守契約精神……

但是，你真的懂農民嗎？你們看到的這些真的是事實嗎？

以前面第二個例子為例，他曾在同事發起收購白菜活動時就對此活動表示不以為然，這樣做看似是幫助農民解決問題，其實農民不受損失，就接受不到市場信號，實際上是在讓農民產生「受損是也有人買單」的錯覺，反倒害了農民。雖然筆者對此觀點不能完全認同，但是也說明了一個道理：農民從事的農業生產，與市場息息相關，其最後的結果要市場買單，而不是人們的善心，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有不少網友對此事有理性認識的。（當然，這還稍稍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畢竟電商的作用不能被這麼解讀。）

再談談農民素質。相信很多人在提到農民時，對農民的印象都會有兩個：淳樸、貪財。很多人認為農民非常非常淳樸，同時又覺得農民非常非常看重錢。這並不衝突。網友「王偉」對此給了形象的解釋：

同時，他還舉了兩個例子說明了一下：在他去鄉村看蜜源的時候，車子陷在了路邊，附近村民又是找木棍，又是找石頭，最後找來10幾個村民，純靠人力把兩噸多的車給抬到了路邊。最後他給農民散了幾支煙表示了感謝！而與他一同前往，從沒有在農村生活過的朋友很驚訝地問他：怎麼沒見給他們錢？！這就是為何農村鄰里關係會比城裡好多了的原因，「遠親不如近鄰」也是說的農村生活吧。

圖片來自知乎網友「王偉」

還有就是他們去村裡一戶農民家裡蹭飯，家裡的大姐給做了好幾個菜，還為自己事先不知情，沒能去買點肉而自責……親子劇鼻祖《爸爸去哪兒》裡面的小朋友去老鄉家蹭飯、要食材，只要家裡有，沒有哪個農民是會拒絕的！

……

這就是農民骨子裡的淳樸，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考慮這件事情會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或者不利，只是在用自己的力所能及去幫助別人。

再談談前面提到的愛錢。這個問題說起來可能有些困難，因為如果不是生活在農村，大概是難以理解的。筆者也在農村長大，曾經很不明白長輩因為幾毛錢的冰棍，把我們拖走；也不能理解，在我們長大成人都能貼補家裡的時候，母親逛了好幾個超市，依然沒捨得買一件物品……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能理解他們的「愛錢」，因為他們的錢實在來的太不容易。

一年365天，他們沒有節假日，沒有雙休日，沒有社保，大部分時間都在耕地、播種、除草、打葯、收穫，然後費盡心思去多賣一些錢……到頭來，一畝地可能只剩下幾千元，還不夠城市白領一個月的工資。筆者到現在都記得，小時候夏天去玉米地里拔草、施肥，那個感覺，現在依然覺得是噩夢。也依然記得，為了玉米能多賣幾分錢，父親和同村的幾位叔叔，開著三輪車把糧賣到幾十里外的收糧處……

不要再吹噓現在農村多麼有市場，現在大多數農民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每年靠著地里種出的東西換點錢，所以他們比城裡人更知道節約糧食，因為他們深深地知道來之不易！而這每年幾千塊錢，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更不敢生病，即使病了，也是到實在不行了才會去醫院。而家裡只要有人生場重病，就會把一個家庭拖垮。

對於前面提到的愛佔小便宜、沒有契約精神，很多人都是能夠理解的。他們只是在用他們認為對的方式，去為自己多爭取一點點利益，也許這樣就能給孩子多買一件衣服，多訂一套輔導書……而他們表現出來的這一點點所謂的「貪婪」，放到城裡人身上，只是以另一種看似「文明」的方式體現了而已，比如如何投機取巧讓自己看起來更能得領導器重，如何更能升職加薪，或者躲過公司的考勤制度，為自己多爭取一些福利……這還不算拿公款吃喝，把個人消費算到單位頭上……這樣的小便宜，相信很多人都佔過吧。當涉及到個人利益時，大部分人都是會佔點小便宜的吧。當然，相對於那些「文明人」貪污受賄、違法亂紀得到的「便宜」，農民的這些愛錢，根本算不上什麼了，起碼他們的方式是合法的，只是方式粗魯了一些。

不要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中國是幾千年的農業大國，農業人口佔了很大一部分，現在看還算是少一些的了。也不要說是他們沒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沒有平等的教育機會，沒有衣食無憂的條件，很多人即使努力了，也無法走出農村。就像你也曾經很恨自己沒能像馬雲那麼有頭腦、有機遇一樣。

啰啰嗦嗦說了那麼多，只是想讓大家了解一個真實的農民群體，他們依然愛財，但他們依然淳樸。請給農民足夠的理解和尊重，他們只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稍微改變一下家裡的生活條件，就像在城市打拚的你和我一樣。

當然，農民的契約精神還需要繼續加強，還需要試著用更加合理的方式去爭取自己的利益，至於如何跟農民做生意，這個問題後期再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