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儒家」
先不說直接原因是否是這個情況,但我隱隱發覺,山東人口中的這個「儒家」,好像藏著另外一番氣息,與我們平時讀四書時候的印象不大一樣。在別處說誰是儒家,這個人得謙虛地說「不敢當不敢當」,但是聽山東朋友的口吻,彷彿得回答「你才是儒家,你們全家都是儒家」。而且這個語氣也並非五四以來「打倒孔家店」這個文化層面上的反對,而是頗有民間民俗角度的反感。
莫非山東人自己深知其微妙的味道?好奇心被勾起,決定研究一番。
腦海里響起了《神探夏洛克》的插曲:
The Game Is On
(引用均來自百度百科,維基百科英文版。手機打字,就不一個個註明出處了)
「《說文解字》對「儒」的解釋是:「儒,柔也,術士之稱。從人,需聲。」中國人歷來重視死的觀念與喪葬禮儀,這種廣泛的社會需求促生了一個特殊社會階層「儒」。在中國古代社會,最晚到殷代有了專門負責辦理喪葬事務的神職人員。這些人就是早期的儒,或者稱為巫師、術士。他們精通當地的喪葬禮儀習慣,時間一長,便形成了一種相對獨立的職業,稱讚人殉為厚葬,厚葬遭到墨家的極度反對。但是,由於這種職業地位低微,收入也少,既沒有固定的財產和收入,做事時還要仰人鼻息。所以形成比較柔弱的性格,這就是儒的本意,即柔。」
先概括第一個結論,儒的本意,就是操持喪事兒的:喊一叩頭再叩頭,以及旁邊吹拉彈唱的吹鼓手。至於性格是否像百科和說文解字里說的一樣是「柔」,那我就不能猜測了。或許古代不會在喪事兒上唱「今天是個好日子」吧。但是,可以肯定,「儒」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和喪葬文化有瓜葛。是重視厚葬的習俗發展出來的。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儒」真的和孔子說的一樣和鬼神保持距離,幹嘛要操持喪事?大辦喪事恰恰是重視「死後的世界」啊。
我們繼續分析線索。
「據徐中舒《甲骨文字典》考釋,甲骨文的儒,象人沐浴濡身之形。上古原始宗教舉行祭禮之前,司禮者必齋戒沐浴,以示誠敬。不僅證明了胡適的儒最早是殷商教士,是宗教神職人員的論點,也為儒教(非儒學)是宗教找到了證據。
李澤厚也認為儒家是巫師演化而來的。孔子自己曾經說過,「吾與史、巫同塗而殊歸也」。但同時,他也指出了自己與專門溝通鬼神的術士有所不同,「吾求其德而已」。 從孔子開始,「儒」的觀念發生了變化,漸漸地脫離了巫的知識範圍。」
第二個結論可以概括出來了:孔子是儒的叛逆。但是問題來了,他叛逆了儒的什麼?
從上面的引用分析,孔子把儒進行了抽象。儒是重視死亡文化的一個階層和一群人(大半夜寫這樣的文章,腦海里都是露著詭異笑容的陪葬品小人偶形象+_+),遵循著風俗和民俗,遵循著人對死後世界的安排和嚮往,遵循著各種對喪葬時候的規矩。而孔子,則保留了這些形式,卻把重心從死人世界喪葬規矩,轉移到了活人世界和活人規矩。
轉型的思路是好的,但是,他作為一個「文化人」,他理解的事情,老百姓未必理解,封建官僚未必願意老百姓理解。作為事後諸葛亮,我們可以看到,禮教其實就是把活人當死人看,把生活當喪事看的儒的變體。
孔子是為了人好好活著,所以偷換概念,把活人之術塞進了儒里;但是民間承受的,卻是把對死人一樣嚴格刻板僵硬的規矩,套在了每一個活人的身上。
學了孔子的知識分子從此成了「活死人之地」的清醒者。一如《生化危機》里的女主,保護傘公司是個活死人之地,它塑造了活死人,也塑造了女主。看起來是她在消滅活死人,但是她的努力其實是徒勞的――因為沒有活死人也不會有她。保護傘公司,宛如魯迅筆下的鐵屋子。
談到這裡,開始理解山東人對「儒」的深刻理解了。因為,除了孔孟這倆聖賢本人以及他們的著作,其他的這個那個跟儒有關的名詞,都指向了一件事:山東人民自古以來,便一直活在一出給活人準備的葬禮上――人從出生的一刻起,就已經被當成死人要求了。
所謂的人情世故,其實就是給死人用供悼念者用的儀式禮儀等規矩的「活人」版。
得到這麼恐怖的結論,是我萬萬沒想到的。嚇得凌晨打字的我都不敢不開燈了。雖然狂人日記就是這個風格,祝福也是,但是只有自己親自梳理一下因果,才會發現真相如此恐怖。
突然想起以前和我媽媽談到魯迅,她說感覺魯迅寫的那個閏土的形象,彷彿給死人燒的小紙人的樣子,很嚇人啊。她是憑直覺和印象,而我今天不得不說,這個印象是對的。
我們繼續分析。
煉獄。
In Roman Catholic theology, Purgatory(Latin: Purgatorium, via Anglo-Normanand Old French) is an intermediate state after physical death in which some of those ultimately destined for heavenmust first "undergo purification, so as to achieve the holiness necessary to enter the joy of heaven," holding that "certain offenses can be forgiven in this age, but certain others in the age to come." And that entrance into Heaven requires the "remission before God of the temporal punishment due to [venial] sins whose guilt has already been forgiven," for which indulgences may be given which remove "either part or all of the temporal punishment due to sin," such as an "unhealthy attachment" to sin. Only those who die in the state of grace but have not yet fulfilled the temporal punishment due to their sin can be in Purgatory, and therefore no one in Purgatory will remain forever in that state nor go to hell.
大意是在羅馬天主教的概念里,煉獄是那些被上帝賜予恩典,洗刷罪行純凈靈魂的地方。洗的好上天堂,洗不好下地域。頗有死刑緩期執行強制勞動以觀後效的意味。嗯,還是活死人那個梗。
以後誰再跟我說:「西方宗教都關心死後的世界,我們中國人自古以來都是關注人生的,不關心鬼神。」,我都要反問一句:「真滴嗎@_@」
孔子鬱郁不得志,最終選擇在精神境界上找平衡,把自己放在煉獄裡,最後七十那年平衡了。七十三去世。過了三年天堂般的日子。是不是天堂般,我們不知道,或許只是他想開了吧。一生求而不得的東西,七十歲不得不想開了。再想不開,難道一把年紀去自殺?以前讀論語的時候,我就一直有個感覺,就是這位「loser孔」幹嘛非給自己找那麼多理由。明明不過是自己想出人頭地,求而不得卻要給自己編那麼多的理由。
孔子的心結被推廣給所有讀書人,這是一個陰謀。讓讀書人一生的價值取向都在得志囂張和不得志鬱鬱寡歡中徘徊。推廣給老百姓的,也是一個陰謀,讓老百姓在不懂和半懂中,東施效顰著半真半假的規矩,以標榜自己更像個「讀書人」而高人一等。
秦始皇焚書坑儒,其實不過是和美國絞殺蘇聯余禍一樣。把人間變成煉獄的學說,為什麼要留著?美國其實很「法家」。只要你別那麼「蘇聯」,你幹嘛都行。把汽車開到大樹上,生十個孩子還是生一個孩子,一頓吃十個餅,一天和十個妹子做愛,只要體力足夠,都可以。
相比之下,儒的世界太烏托邦。你要這樣那樣,你不許這樣那樣,你的人生要這樣那樣,你的孩子要這樣那樣,你沒文化他有文化,你不懂他懂你不會他會。人活在一條條人性的管道里,從出生,爬向死亡。就像屠宰場給豬預備的那條曲曲折折的死亡之路,一個挨一個,在被規定好的甬道上,從未年輕地沉重到死去。
唉……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三十二立二十四立行不行?四十五不惑三十三不惑行不行?為什麼要立?不立一定不幸嗎?立了就幸福了?惑不行嗎?幹嘛不惑?
loser孔活得太憋屈。這個沒落貴族,一生也沒有釋然。兩千年後,賈寶玉終於默默地問,不讀書考試行不行?黛玉小童鞋說行,可是別人都那樣,你也考試吧。寶釵說,不行。
民間的版本是二十結婚行不行不結婚行不行過年不去拜年少拜年行不行女孩不非去工作或者非在家相夫教子行不行。這些個人隱私可以選擇的事情都成了他人關心的社會輿論的話題。一層層的網,纏得人動彈不得幾乎窒息。
天主教,儒,嗯。
巫之於儒,類似耶穌基督之於天主教。樸素天真自然的,被改成了枷鎖。
"Man is the measure of all things." 文藝復興時代在粉碎天主教的時候這樣說。魯迅寫《故事新編》也直接指向重塑上古神話藉以釋放ity詞尾的那些概念。humanity , personality,morality……
打碎的意義,在於「掙脫」這種勇氣和突破。不是說沒有規矩就好,另一套規矩就好,而是敢不敢自己不斷更新自己,忘掉過去的不好,忘掉沒必要的執念,化解心結。一味用一組新規矩替代「儒」,而不自我解放,自我更新,只會變成新的枷鎖或者歷史虛無主義。
人如是,國家亦如是。
山東在古代是齊魯之地,距離河南這個商朝的中心比較近。就像古希臘和古羅馬那樣臨近。齊魯發展得早,隨著時間的發展,積習陳苛也更重。真誠的希望各種文化人不要再打著國學的旗號打著這些東西好這種旗號,來誤導人民中飽私囊。想求官求財大可去,不要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反覆給百姓嚼歷史的殘渣。
人要慢慢解放自己,open the mind and heart.
推薦閱讀:
※術道之欺——《尋訪千利休》解讀(三)
※除了物質,我們能否擁有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張天師與道教聖地龍虎山
※人間張壁天下奎星 「第一星像村」 歷史軍防重地
※夢中出現的那個人是你嗎?(——致我們的親人、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