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紅」經濟學：信息、感官愉悅與知名度

稍稍關注下現時的網路生態，就應知道有一個叫「papi醬」的網路紅人，其自稱「集美貌與才華與一身的女子」，這個戲劇學院的研究生不定期往優酷、騰訊視頻等網站上傳一些自拍的小視頻，往往吐糟生活中司空見慣的事情，視頻拍得比較幽默，經她一說，格外有趣，每期有一百萬的點擊量，這能從優酷拿到不少的廣告分成！

這個papi醬真正為更多的眾人所知，還不是她錄的視頻，而是另外一個網路紅人叫做羅振宇的，牽頭聯合一些資本機構給她融資了1200萬，據稱她的估值達到3個億，有沒有虛估和泡沫先不說，說明這個市場還是認可了「網路紅人」（簡稱網紅）這種新生代的「生產線」，或者叫生產力，或者叫影子企業，總之是能夠產生財富。

一個只是在部分群體里流傳的papi醬，突然獲得巨額融資從而走到大眾面前，人們開始意識到網紅也是生產力，這似乎給了很多人生活的希望，名不見經傳但是自信有「才華」的人都去錄視頻、搞直播了。

前面提到的羅振宇，自稱羅胖，他在優酷上也有個節目，叫做《羅輯思維》，對社會和生活中一些問題做深度的剖析，也是深受大眾喜愛，每期有幾百萬播放量。羅振宇本人是傳媒大學博士畢業，他這個欄目以深度和知識量著稱，他自稱這個節目「有種、有趣、有料」。與papi醬的自導自演自拍不同，《羅輯思維》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製作團隊，據稱有一百多人，製作的視頻每次半小時到一小時不等，每周一期，2015年其估值達到13億，這比很多實體企業強多了。像《羅輯思維》這樣的網路節目，其收入來源主要是廣告分成。《羅輯思維》有個特殊的收入，就是他賣會員，一個付費的會員服務。

在網路上「有組織、有紀律」地錄製節目、上傳視頻並不始自羅振宇，高曉松更早。高曉松最初的網路脫口秀視頻叫《曉說》，也是在優酷上，由優酷自己的團隊製作，2012年3月開始，每周一期，我從一開始就跟進這個視頻脫口秀。高曉松的特點是閱歷多，讀書多，清華大學和北京電影學院畢業，後來又去美國，有藝術家的氣質，又有清華大學的工科背景，他的視頻主要集中在講述中外歷史和國外見聞上，以信息量見長，配合比較幽默的講述，非常引人入勝。

《曉說》只播了兩季，後來轉到愛奇藝去，改為《曉松奇談》，跟《曉說》一脈相承，可能拍攝團隊換了，主講人還是高曉松，風格還是那樣，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現在還在播。

前兩年高曉松和台灣的蔡康永、馬東（相聲藝術家馬季的公子）在愛奇藝上搞了個《奇葩說》，這個節目與前面說的papi醬、《羅輯思維》、《曉說》、《曉松奇談》有個不同，前面那幾個節目錄的視頻都是一個人「自說自話」，而《奇葩說》是好幾個人在一起爭論，也是關於一些社會和生活中問題，嬉笑怒罵，很有意思，我沒有跟進。

類似的，還有優酷上馬未都的《都嘟》、《宋鴻兵》的《鴻觀》、還有個《侶行》，專門拍一對情侶世界各地旅遊，後來他倆在南極直播婚禮。現在有個秒拍，那上面也有很多，最近發現有個德國人叫做阿福的，他的視頻也很有意思。

網紅是由自媒體發展來的，現在是網路時代，人人都可以發聲，電視台和官方的宣傳機構想壟斷也壟斷不了了，拿起手機就可以發微信、發微博、發視頻、發文章，實時地被別人看到。實際上，在網路自媒體風起雲湧之前，就有電視自媒體了，傳統的電視節目有主持人、有嘉賓、有觀眾等等，但是有些電視自媒體不是，我舉兩個例子，他們是現在網路自媒體的前輩和先驅。

第一個是十幾年前李敖在鳳凰衛視的自媒體節目《李敖有話說》，李敖大家都知道，當代中國台灣的民主鬥士，文化大家。這個節目由他一個人講述，涵蓋政治、歷史、社會等等，嬉笑怒罵，有理有據，每期大概二三十分鐘，紅遍神州。另外一個是五六年前郎咸平的節目《郎咸平說》，在全國六十多家電視台播出，跟《李敖有話說》一樣，每次也是郎咸平一個人講，不一樣的是多了觀眾，《李敖有話說》的錄製現場沒有觀眾。郎咸平大家都知道，經濟學家，畢業於美國賓西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金融學博士。《郎咸平說》以財經問題為主，也包括政治、教育、社會等議題，信息量大，幽默風趣，深受觀眾喜愛。這兩個節目已經停播，李敖年事已高，電視上少見，郎咸平在廣東衛視做《財經郎眼》。

從《李敖有話說》到《郎咸平說》到《曉說》、《曉松奇談》、《羅輯思維》，再到papi醬的視頻，不論是電視上的「自說自話」還是網路上的「自導自演」，其錄製的視頻節目廣泛傳播，被人關注、被人期待，怎麼做到的？概況起來，就是兩個：信息和感官愉悅。

信息這個東西，包括一些現時的信息以及一些歷史沉澱的信息（也叫知識）。比如天氣預報，就是現時的信息；再比如某個官員被調查了，電視上報道了，人們知道了，也叫信息；而歷史沉澱的信息，比如說做回鍋肉要把肉塊先煮幾分鐘，這就是知識；中央銀行調整準備金率可以控制全國的貨幣量，這也是知識。

而感官愉悅，有兩層意思。一個是前面說的那些節目，都很幽默，引人入勝，這一點很關鍵，因為如果製作得像CCTV的《新聞聯播》那樣，在網路上是沒有人會關注的。另外一個，有些網路視頻或者直播，沒有什麼信息量，就是一些感官的享受。比如有些直播平台，一個美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著很少的衣服，說些挑逗的話，有什麼信息量？但是有人喜歡，有人給她打賞，從而她可以每月有幾萬塊的收入。

所以說，想要通過上傳視頻等內容被眾人關注必須要滿足以上兩個條件的至少一個，要麼有信息量（或者知識），要麼給人感官愉悅。而以信息量見長的也得幽默風趣，比如《羅輯思維》和《曉松奇談》；以感官愉悅見長的，比如papi醬的視頻，看了讓人覺得很過癮，再比如一些網路直播，有些美色的因素，觀眾從中得到愉悅。

現在的微信公眾服務也是如此，很多微信公眾號有專職的人員運營，在文章的採集和編輯上比較講究和規範，在信息量上給讀者以服務，從而獲得廣泛關注；也有一些微信公眾號，發些稀奇古怪的文章，無病呻吟或者駭人聽聞的，或者一些低俗的視頻，閱讀量還很大！很多微信公眾號文章被我們斥之為垃圾的，竟然有一萬以上的閱讀量，就是因為抓住了感官愉悅這一點。

如果滿足上述的兩種條件之一，就有可能成為網紅，被廣泛關注，可以獲得廣告分成收入，播放量（閱讀量）越大，廣告分成也越多。也可以獲得觀眾（讀者）的直接打賞，比如現在很多視頻平台都有給原創內容打賞的功能，微信公眾號也有原創打賞內容，新浪微博也有原創打賞功能。如果播放量（閱讀量）龐大，像《羅輯思維》和papi醬那樣，每期一百多萬的播放量，其收入相當可觀。

在成為網紅之後，就有了知名度，知名度也是生產力，可以做廣告，papi醬在獲得1200萬融資之後，拍賣了2200萬的廣告，她本人也在一個叫做「超級紅人節」的頒獎典禮上備受矚目。

需要注意的是，真正草根性質的網路紅人一開始更多的是懷著玩樂的心態發布網路內容，無意之中被人關注，剛開始並沒有、也不敢全身心地投入。而那些有組織、有紀律地製作網路內容的團體則在一開始就投入巨大力量製作有分量的網路內容（比如視頻），從而獲得關注，並維持穩定的觀眾（讀者）群體。

當然了，都要有一個出色的核心人物，像李敖、郎咸平、高曉松、羅振宇、「papi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