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戰的遺產：第十五章 土地革命

　　3月2日，周蔭人召集福建省各軍政大員們就對新冒出來的」工農革命軍「進行討伐舉行作戰會議，在會上，他進一步得知了龍岩陷落的消息。

　　「打了這麼久，竟然連敵人有多少人馬還是沒搞清楚，真是可笑至極！」周蔭人司令厲聲訓斥著在座的各軍頭們，「現在又把龍岩給丟了，你們是不是準備看著他們一路打到福州來啊？！」

　　「司令息怒，現在我們已經搞清楚敵人的番號了。」省防軍司令等周蔭人消氣之後才低聲說道，「從龍岩逃出來的保安團團長說他看見那赤匪的軍旗旗幅為紅色；中央為白色五角星；星內嵌交叉的鐮刀斧頭；靠旗杆一側旗幅的白布條上豎寫『中國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看來敵人起碼有一師之眾。」

　　「有一個師的人馬？！」在座的大大小小的軍頭們都不由的緊張起來，在自己的地盤內竟然憑空蹦出一個師的敵人來，這飛來橫禍實在是太嚇人了。

　　「怕什麼，你們福建省防軍可是足足有六個旅三個師的兵力，難不成還怕了這區區一個虛張聲勢的師？」周蔭人對這些軍頭大為不滿，「當年我跟著孫傳芳大帥起家可就是在這福建，本司令可是對你們提攜頗多啊。現在真是你們建功立業的時候，怎麼一個個看上去畏畏縮縮的？」

　　「司令不知，不是弟兄們不努力，奈何這赤匪實在厲害，這赤匪武器精良，有槍有炮，而且聽說還有高人相助，一時半會想要剿滅他們著實困難。」一位旅長爭辯道，「屬下一個團曾經和他們交戰過，不過短短几十分鐘一個營就被他們打垮，奪取武器輜重無數。現在還等著司令高抬貴手補給損失呢。」

　　「有什麼高人指點。」周蔭人當然知道他被突襲打掉輜重部隊的醜態，他心裡暗罵著這幫不爭氣的廢物，但卻不能發作出來「可能說說？」

　　「哎呀，聽說他們隊伍里有洋人啊。」那名旅長近乎用訴苦的聲音說，「那洋人可不得了，帶來了好些厲害的傢伙，聽說這赤匪就是由很能打的洋人帶領的呢！這洋人好像還是老毛子，因為聽下面弟兄們說他們聽到了什麼『烏拉』的喊叫聲。」

　　「哼，又是俄國佬。」聯想起前面那鐮刀鎚子的圖案，再想想最近在俄國重新得勢的布爾什維克，在周司令看來，真相就呼之欲出了，又是俄國的那幫赤匪搞得鬼！

　　「上次有個加侖帶兵在他們那邊幫忙，這次他們又派了什麼來？」一想起上次和俄國佬作戰時的場景，周司令就感到背後發涼。化名為加侖的俄國人瓦西里·康斯坦丁諾維奇·布柳赫爾在第一次國民大革命中率領流亡中國的布爾什維克為國民政府作戰，正是在他的幫助下，國民革命軍才一路勢如破竹，一度成為全中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要不是德國的強勢干涉，搞不好那個時候他們這大大小小的北洋軍頭就全完蛋了。

　　「沒關係，上次我們最後幹掉了他們，這回哪怕又來俄國佬了我們也不怕。」周蔭人司令相信這次也有德國的幫助，擊敗他們應該也不在話下。

　　「那麼司令，我們是否該向德國求援？」儘管周蔭人司令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但底下的人仍然有些不放心，上次在德軍趕到之前，孫傳芳軍可是連{}戰連敗，都被加侖將軍打出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不用，不必讓德國過來插手。」周蔭人一口回絕了這個提議，「如果事事都要德國人幫忙，我要你們這群省防軍有何用？」福建可是他自己的自留地，怎麼可以隨便讓外人進入？當年把福州併入使館城市已經讓他在福建的勢力大為受損了，要是再放任德國佬進來，到時候福建恐怕會和廣州一樣，變成aog（德國泛東亞公司）的實際控制區。自己手下的這些軍頭可是爭先恐後地打算繞過他直接當德國的狗的，要是讓德國佬利用手底下的軍頭們完全架空自己那就完了。

　　在同一天，閩西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在龍岩縣城召開。會場設在以前的縣衙，在這個幾天前還是老爺們議事的地方，剛剛從監獄裡被放出來的kmt左派與tg黨員以及匆忙選出的知識分子先進代表、軍隊代表正在商討建立革命政府事宜。

　　「依我看，就直接宣布建立福建省蘇維埃人民政府好了。」坐在主席台上的201說道。在連續解放兩座縣城之後201尷尬的發現，到目前為止，作為連指導員的她仍舊是這裡職務最高的——因為職務比她高的都犧牲了。為了報復起義，在一番大肆搜捕之後敵人把當地的縣委領導班子都殺的一個都不剩了！活下來的僅僅只有那些死不承認自己身份的基層黨員，還有一些沒有多大價值的外圍入黨積極分子。

　　「蘇維埃是什麼？」有人舉手問道。

　　「蘇維埃就是俄語里代表會議的意思，不過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讓敵人注意到我們的存在。」201向大家解釋說，「不搞出足夠大的聲勢怎麼能吸引來足夠多的敵人呢？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在戰略上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牽制敵人大部隊。」

　　「這個政府就是個草台班子嘛。」台下的一名kmt黨員看完201之前草擬的《政治決議案》以略帶嘲諷的語調說，「新成立的革命委員會真是個大雜燴。各種部門人員奇缺，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真是堆積如山，而且連個細緻的工作劃分都沒有。」

　　「沒有必要這麼詳細，因為我們馬上就要放棄縣城了。」201的話激起了台下極為激烈的反應。

　　「這是右傾投降主義錯誤！」

　　「我們好不容易才奪取縣城做主人了，為什麼又要放棄？」

　　「堅決不向反革命勢力妥協退讓！」

　　「安靜，安靜！」201拍著桌子，但台下的人似乎根本就不理會她，一直喊到口焦舌燥才停下來。

　　「我們拿什麼和敵人硬拼？就憑我現在這幾十名戰士？」201反過來質問他們。

　　「我們把縣城民團和保安部隊都繳械了，可以用這些武器來武裝人民。」台下仍然有人反駁。

　　「有多少槍？可以武裝起多少人？他們能和成千上萬的敵人打多久？」201的話得到了全體軍隊代表的支持，「我們會把槍發放給群眾，但不是叫他們去硬拼的。正規軍撤走之後，地方黨組織應該積極開展游擊戰牽制敵人，槍一定要掌握在黨組織手中。」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接下來我們將要表決《福建省土地法大綱》。」201在會上拋出了這份重磅文件，「它才是本次會議最重要的議題。」

　　「第一條，廢除封建性及半封建性剝削的土地制度，實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第二條，廢除一切地主的土地所有權。第三條，廢除一切祠堂、廟宇、寺院、學校、機關及團體的土地所有權。第四條，廢除一切鄉村中在土地制度改革以前的債務。第五條，鄉村農民大會及其選出的委員會，鄉村無地少地的農民所組織的貧農團大會及其選出的委員會，區、縣等級農民代表大會及其選出的委員會為改革土地制度的合法執行機關……」這份匆忙草擬的文件並沒有在會前下發到參會代表手上。因此，面對201這種搞突然襲擊式的法案提議大家都毫無思想準備。一直等201念完會場上都保持著出奇的平靜，所有人都被震驚了。這就是一紙對全體中國農村既得利益者的宣戰宣言。它公開宣布，不僅要在政治上，還要在經濟上打垮一切舊制度與舊勢力。 「這簡直就是極權主義的做法。」

　　「太激進了，這樣會把農村中的社會賢達全部推向敵人那邊。」

　　「這份土地法大綱根本就沒有可行性。」

　　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之後，台下又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反對聲。

　　但是，201仰仗軍隊代表與部分激進代表的支持，仍然以勉強多數通過了它。

　　「同志們，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是一個階級推翻另外一個階級的暴力鬥爭。既然我們已經站起來反抗帝國主義，那就必須摧毀帝國主義在中國農村的幫凶--地主階級，為了我們革命的成功，我們必須展開土地革命。大革命之前為什麼會失敗，是因為太激進了嗎？不，是因為右傾投降主義錯誤。我們必須要放手發動最廣大的人民群眾發動土改，讓受壓迫最深的中國農民加入我們的革命，這樣我們才能生存下去。沒有群眾的支持，革命政權就無法存在。」 從大會開始到結束，201都是板著一張臉。她那尖銳的眼神與咄咄逼人的聲音刺激著台下代表的神經。在一些人的眼中，201甚至變成了一副「你不同意就打死你。」的女魔頭形象，實在是讓人害怕。

　　「會後馬上展開縣城的疏散工作，最好明後兩天內就撤離完畢，敵人不會給我們太久時間。在撤離縣城之後，應保持縣委組織完整，繼續在農村地區領導土地革命。在各村建立村赤衛隊或武裝工作隊，繼續展開鬥爭。各地應在黨組織的領導下有秩序的展開土地革命。現在我宣布散會。」聽到散會的消息，各位代表都感到如釋重負，不一會兒會場便變得空空如也。

　　201在整個會議上的極端強硬形象給與會的每位代表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影響。當多年之後，其中一位代表將他所見所聞講給一名來自格魯及亞的同志聽時，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假如朱加什維利同志是女性，他在那裡大概也會這麼做吧。」

　　「呼，終於結束了。」等到大家都走了之後，201才放下自己那僵硬的表情，一頭趴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累死人了，下次我再也不想開這種會議了。」她在心裡抱怨著，「沒想到還有那麼多人反對，差點就露餡了。」實際上，要是真有多數代表站起來反對她，她根本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在開會的時候她的心臟一直都狂跳不止，之前在台上那盛氣凌人的架勢……全是裝出來的，要是會議時間再長點搞不好自己就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