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異聞錄5》動畫首集觀感：純粹服務玩家的優秀粉絲向作品

四月新番《女神異聞錄5 動畫版》（下簡稱「P5A」）於上周開播。《女神異聞錄5》原作是去年當之無愧的最佳RPG和年度遊戲的有力競爭者——相信即便沒玩過原作的人社交媒體也被「P5天下第一」的「邪教口號」刷過屏——嗯，今天咱們就侃侃這個天下第一……

本次動畫改編依然由A-1 Pictures（下簡稱A-1）負責。A-1在動畫圈十分高產，但也因此製作水平發揮極不穩定，既有像《四月是你的謊言》這樣的傳世名作，也有《Fate/Apocrypha》等放飛自我的「意識流」產物，良莠不齊，所以在觀眾間流傳著一個「慘遭A-1動畫化」的梗。

不過，A-1與Altus的合作倒非常愉快。從2008年的《女神異聞錄 聖潔之魂》算起，A-1已經為《女神異聞錄》系列製作了三部TV動畫、一部特番和四部劇場版，而且質量都在中上，口碑不錯，所以這次P5A最終花落A-1也算意料之中。那麼這次改編質量如何？

看過第一話，筆者表示，作為一個粉絲，我看得非常滿足——但對「系列廚」和「原作黨」以外的觀眾來說，P5A可能不是你們接觸《女神異聞錄5》合適的媒介形式。這可能跟A-1本次的改編思路有關：以前的作品他們多少會照顧沒接觸過原作觀眾的觀看體驗，但P5A更偏向一部純粹的粉絲向作品，越來越不在乎「小白」觀眾的觀感了。具體體現在兩個方面：

首先，高自由度RPG的敘事結構、節奏都比較特殊，本就比較難改編成影視作品，這是不同媒介形式的客觀特點決定的。而P5A如實還原了遊戲本就略顯複雜的插敘結構，卻對劇情細節做了精簡——這本無可厚非，畢竟在B站上，《女神異聞錄5》遊戲的「劇情精剪版視頻」也長達50小時，要改編成總長度只有8小時左右的番劇，不做大刀闊斧的調整是不可能的。第一話在20分鐘的時間裡，還原了約1小時的遊戲劇情。然而動畫將很多劇情關鍵信息也精簡掉了，我舉兩個例子：

1、在開篇的逃亡階段，遊戲中追擊主人公的守衛突變成了陰影怪物。主人公用瀟洒的空翻扒掉了一隻怪物的面具，隨即進入遊戲第一場戰鬥。戰鬥本身不精彩，屬於帶點新手教學性質的劇情戰，但這一小段被刪除的劇情戰其實暗含了好幾個伏筆：主人公在賭場遭遇的守衛是怪物，但在逃出賭場後，伏擊他的是現實世界的警察——主人公在逃亡過程中穿越了現實與內心世界；另外，主人公「扒面罩」的動作在遊戲系統和劇情里是有現實意義的。換句話說，這第一場戰鬥除了教學意義，還兼有很強的渲染氣氛和敘事價值。

2、讓主人公背上前科的最初的案件在動畫中表現不清楚。遊戲直接將主人公打抱不平，卻無意推倒了光頭男子的過程演繹出來，但在動畫中，主人公只是把手搭了上去，下一個鏡頭就是男子滿臉鮮血，接著主人公就被「發配」到四軒茶屋並背上了前科，作為劇情初期的鋪墊，只看動畫，故事開頭部分的因果邏輯實在不好理解。

因為這種簡化，使遊戲初期本就不太好理解的敘事變得更複雜了。對了解劇情的玩家來說，能通過「腦補」彌補很多敘事漏洞，所以可能非但不覺得難懂，還會讚揚動畫節奏緊湊；然而筆者特意上動畫社區看了「萌新」觀眾的反饋，第一話的觀看印象基本是「黑人問號」。

動畫「粉絲向」明顯的第二方面在彩蛋。如前所述，把50多小時的劇情壓縮成8小時的番劇，在敘事安排上壓力已經很大了。A-1一面刪掉了不少關鍵劇情信息，一面卻為了還原度和粉絲代入感，埋了很多對敘事和角色塑造幾乎沒有用處的彩蛋。比如在第一話就亮相的明智吾郎和作為比較對象被提及的四代經典角色白鍾直斗：

大樓上（我4代老婆）久慈川理世的海報：

一閃而過的遊戲界面：

玩雜誌填字遊戲的佐倉老闆：

主角雨宮蓮到新學校報道，班主任遺落的女僕服務傳單：

以及最後刷了一下存在感的（我5代老婆）武見醫生：

這些彩蛋屬於純粹服務粉絲的內容——作為玩家，我看到這些細節露出了由衷的笑，然而小白觀眾可能根本看不懂，就比較莫名了。A-1十分理解粉絲的需求，抓住了這部分人群的興趣點——畢竟是重新演繹一個玩家看了上百小時的故事，如果在敘事結構和細節上體現不出新意，「老炮」很快就棄番了。然而按現在這個節奏，抓住了粉絲的好奇心，但能不能給「小白」觀眾把故事講清楚，我要劃個問號。

最後我想說說個人對動畫不太滿意的地方：主角「雨宮蓮」的塑造。

Atlus系的主角基本只起劇情線索作用，所以為了增強玩家代入感，表現手法上以那種性格特徵不明顯、撲克臉、寡言少語的「白紙型主角」居多，也就導致每個玩家對主角的理解都不一樣。而對動畫製作方來說，要強行給玩家心目中的哈姆雷特覆加某種性格設定無疑是個高風險行為，所以在以前的《女神異聞錄》動畫中沿用了這種「白板」人設——雖然導致作為動畫主角，存在感比較稀薄，但作為取巧的做法也無可厚非。

那為什麼以前這種表現手法玩家還能接受，P5A繼續這麼做就不合適呢？

因為縱向對比，雖然同樣是「無口白紙」設定，但《女神異聞錄5》主人公的個性是系列主角里最強的。3代和4代的主角人設上自帶三分寡言和憂鬱氣質，然而5代的主角舉手投足之間動作設計都顯得更加張揚；遊戲中從其他角色的側面描述和劇情分支選項的台詞中我們能看出5代主角是個內心正義、性格積極、關鍵時刻既能沉穩思考又具有一定煽動性的人；在劇情中他非常愛笑，即便面對危機也如是，我隨便挑幾張截圖：

這個笑容曾很感染我。個人看來，這種特質與三國中曹操的形象倒有幾分相似，所以我很難想像一個陷入四面楚歌絕境還能露出這種笑容的人是個惜字如金的傢伙。這就使P5A的「雨宮蓮」與遊戲玩家印象中的「主人公」割裂感格外強，在我心裡，不得不將兩人區別看待。

洋洋洒洒說了這麼多，第一話的觀感算是談完了，周六第二話即將放送，這次我們將看到P5A的第一場戰鬥，不知道A-1能給我們帶來哪些驚喜。

最後，就讓我以一個小吐槽結尾吧：根據官方說法，《女神異聞錄5》主人公是個「長相平凡的高中生」——哦，跟我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