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工》之二

梁子自小命苦。

爹媽沒得早，親戚也不管他死活，從七歲便開始吃百家飯。

一直吃到十歲。

杜文林最早是在貧民區的橋洞下撿到這孩子的，當時他正掄著比自己還高的棍子和五個初中生打架，滿臉是血。

嚇跑了那些熊孩子，老杜看梁子可憐，便問他，要不要當徒弟，管飯。

梁子頭大身子細，拼儘力氣磕頭，砰砰響。

當電話里的女聲說出「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時，杜文林猛地清醒過來，慌張地穿好衣服，跑出澡堂去尋找徒弟。

再見到徒弟的時候，天又到傍晚。梁子躺在床上，蓋著白布單，蒙著臉，露出兩隻腳，右腳大腳趾還掛了個標籤：無名屍，肇事逃逸。遺物也簡單，一部摔碎屏的手機，一包金橋，一串鑰匙，一對獅子頭核桃。

杜老頭知道，那對核桃是要送給自己的。

從停屍房出來，杜文林沒回家，站在路邊樹蔭里，先掏出諾基亞打個電話：「二餅，梁子沒了，你受累給他收斂了吧。最近不接活兒了，辦點事去。順便，幫我照看點家裡。」

分派工作的二餅「嗯」了一聲。

「有消息嗎？」杜文林想探探二餅的口風。

二餅很為難：「杜老哥，這事，你要是想平，只能自己平……」

攔下一輛電動三輪，杜文林跑到遠郊，找了間小旅社住下。像這種小旅社有一點好，不需要證件，交錢就行。眼看天黑了，老杜才摸出電話，打給兒媳婦。

「大婷子，是我。」

「爸，您在哪兒呢？今天下午有幾個穿西裝的人來找您，我說不知道。」

「嗯，這幾天我就不去看孩子們了，有點事要辦。你帶著孩子們回老家呆些日子，別忘了給孩子吃藥。」

撂下電話，老杜心裡踏實不少。按規矩，他這種「清潔工」就是專門清理現場和屍體的，拿錢辦事，一輩子嘴嚴。可是這回不知怎的，辦完龍騰集團少爺惹下的事，還把徒弟搭進去了。龍騰，表面上說是涉及物流、房地產、機加工、零售、娛樂等多產業的大型集團，其實它的本質老杜是很清楚的。

畢竟二十年前，龍騰於總在原始積累階段的時候，老杜可沒少幫他擦屁股。

這就是報應啊，自己像親兒子一樣的徒弟沒了。

正琢磨著呢，電話響了，磚窯廠老馬。

「杜大哥，龍騰的人到處尋你呢，貓起來了嗎？」

「嗯。」

「打算咋辦？需要老兄弟們……」

「不用……不過恐怕你得多燒點磚。」

又撂下電話，差不多晚上八點，杜文林肚子里沒食，心裡卻有了主意。龍騰的人在滅口，總躲著也不是個事，明天一早，先去採買些東西，再找機會和於老闆談談吧。

與此同時，斯文的楊長林正在龍騰大廈內務部辦公室發號施令。

「把整個南山市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老東西找到！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使什麼路子，一天之內，我要讓他永遠閉嘴！」

楊長林身後，紅臉的關公塑像威風凜凜。

PS：《邪門歪道降妖記》沒坑，已經寫完，最近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