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酵母」——和張子民聊天

春節之後,來到了郎木寺。

六年里,有點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來了,以前也常在這裡過冬,所以對這冬眠中的旅遊小鎮很熟悉。當然也有變化,以前的少年們紛紛長大了。

這次來郎木寺,專程拜訪了從事草原沙化治理的「扎瓊倉」,他們的家和活動中心在凍卡村裡,一座大院子,有傳統的藏式房子,也有新建的小樓,開著民宿旅店。

一間不起眼的小廂房裡,有個人正在教幾個本地年輕人製作酸奶,爐子上熬好鮮奶,倒進幾個專用玻璃瓶里,稍冷卻後加入一點酸奶(做酵母),然後放入專用保溫櫃……

趁他們工作的間隙聊了幾句。這個漢族「教員」原來是「措瓦」公號的主人,我以前看過,他叫張子民,專門做藏地新產業培養,當前主業是酸奶。不過他解釋,並沒準備在郎木寺附近搞酸奶產業,就是給這裡人介紹一下經驗,他們學會了可以自己出售,比如旅遊旺季賣給遊客。

很多地方都有傳統製作酸奶的技藝,但不夠規範化,往往一家一個味兒。子民兄這套操作性比較強,工藝、用具都很規範。他在青海的酸奶產業已經小有規模了。

子民兄帶我去他的「工作室」坐坐。他和扎瓊倉關係不錯,也覺得彼此互補,所以他剛剛在這裡設立了一間工作室,準備在郎木寺開發點新產業,比如深度的體驗式旅遊。

我這次的藏區行程已經走了一個多月,夏河、合作一路過來,看到了些正在成長中的文創產業、公益事業。在這方面,郎木寺的扎瓊倉和子民兄工作室也都頗有成效。以前我多關注「鄉下」比較草根的生活方式,現在覺得這些新業態也值得留心一下,於是對子民兄進行了一次訪談,下面是根據訪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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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深圳和藏地

我是山東威海人,2008年上大學,北京的華北電力大學。我從小想創業,覺得是種生活方式吧。在大學裡面也做了些事兒,但畢竟校園環境有限。在大二下學期,2010年,我辦了休學,那時還不敢直接退學,要緩衝一下。學校老師、家裡都不支持,覺得你學校和專業都不錯,畢業進電網,更是金飯碗。

然後做了一年半的商業地產,在個創業團隊裡面。地產的門檻高,各大公司裡面的高管都非常年輕,商業運營的經驗也都很新。這一年半學了很多東西,真受到鍛煉了。這下心更野了,覺得外面太有趣,全國到處跑,接觸的都是政府和資本方,覺得創業很容易,實在不想回學校了,索性就退學。

公司董事長對我很關心,那時我很有點迷茫,他有點像我導師,還幫我和父親溝通退學的事兒。當時還想過出國留學,我挺喜歡學習的,但轉學分等事情很麻煩。乾脆就做事情吧,學歷在國內創業的意義也不大。

退學後去了深圳,在個公司幹了半年多。感覺南方和北方差別挺大的,各種生活方式、做生意的方式都不一樣。這時就想做文化產業。因為中國本來就是生產大國嘛,世界工場,但我們缺自己的品牌概念。

這期間,有段經歷讓我重新有想法了,就是我休學快結束的時候,曾經跟一個藝術家去了趟西藏,從拉薩走到成都,用了近一個月,拍紀錄片,也做公益。本來對藏區一點認識都沒有,那次純粹是個偶然,就去了,結果感覺和以前生長的內地太不一樣……

你知道,城市文化,鋼筋水泥的東西,挺壓抑的,你一直在裡面待著沒感覺,但到藏地一看就不一樣了;跟藏族人普通人打交道的感受,淳樸,信任,文化心態上,也跟城裡那種人與人的距離感很不同;第三個不同就是宗教,我本來跟宗教沒什麼緣分,家庭、教育都接觸不到,但這裡給人的是全新的認識……從那時就開始關注藏地,看了很多書和電影。

另外,感覺在藏地,你有可能去影響更多的人。在內地,你就是個螺絲釘,但在藏地,你能實打實影響到一個人甚至一家人的生活,這意義很不一樣,我喜歡有意義的事情。那時突然就像來了靈感:為什麼這種事情就沒人做呢?當然,我們也不能一味的去改變別人,這些想法,我也一直在考慮,介入到什麼樣的尺度比較合適。

在深圳做了半年後,我下決心出來自己做了。那時的想法,第一,想做關於藏文化的東西,因為現在是文化多元的時代;第二,想做社會企業,就是對社區、尤其是對生產端的社區比較有積極意義的企業,現在社會企業的模式在國外比較流行。我對賺錢也沒太大概念,不想做純慈善的NGO,也不想做純商業的工作;第三,想做點負責任的東西,對消費者真好的。

酸奶產品做起來了

從2013年八月份,我開始做了。先到了阿壩州的紅原縣,我在那裡有個牧民朋友,在研究生產、銷售氂牛的酸奶,已經做了幾年了。我就到他那裡學習、了解牧業,然後研究怎麼往北京運、怎麼推銷,一整套產業鏈都得建立起來。13年底的時間我都在干這個,然後在北京設了工作室,就開始做酸奶、開始賣了。開始我們就通過微信推廣,是沒商標、沒註冊的三無產品,因為我們量太小,也就我一個人在跑,沒時間精力搞那些正規的東西。

牧場,子民兄供圖

真做起來就需要人手了。招的第一個搭檔是迭部縣的藏族,他大學時候兼職做,畢業回家當過村官,現在又去中央民大讀研究生,好像還是學院學生會主席;後來又個青海貴南的夥伴加盟,後來又有個拉薩的……我前期的合作夥伴都是藏族。這對我是學習,對他們也是鍛煉,因為藏族人在北京搞創業,還是挺不容易的。

15年,我們搞了個三人團隊,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的品牌,「措瓦」(藏語「生活」)。後來我們團隊到了12個人,6個藏族6個漢族。除了酸奶,我們也做了很多公益類的事,比如幫助藏族人到北京就業,在北京開藏語培訓班,辦一些攝影展等等。因為這些和我們的酸奶產品推廣也有關係。

酸奶這個產業不太好做。乳品都是規模大企業,相關法規也多,畢竟涉及食品安全。我們是純個體的小團隊,只能在夾縫的邊邊角角里尋找一點發展空間。好在北京的市場大,什麼人都有,有些人並不盲從那些正規化的品牌,他們對產品、生產者會有自己的判斷力和選擇。

在北京推廣這些難度也很大。藏文化現在熱,大家都知道,但酸奶這裡食品很難搭順風車,如果我做文化色彩比較重的產品,比如藏式的杯子、墊子,可能認知度高一些。但酸奶這種吃的東西,跟文化背景沒太直接關係,大家就關心是不是好吃、是不是安全衛生。也有客人根本不知道氂牛是什麼,跟普通奶牛有什麼不一樣。

很多顧客對藏地也完全沒概念,沒來過,他覺得就是一片很遙遠的、連草都不長的地方。有人會想像藏人很不幹凈,也有人覺得藏地全是純潔的,宗教聖地、凈化靈魂的地方嘛。什麼人、什麼問題都會遇到,經常讓我覺得尷尬、可樂。西方現在流行文化多元主義,但凡是陌生的小文化都很受歡迎,中國還沒到那一步,大家普遍都很現實,單純貼個「文化」標籤算不上賣點。

氂牛奶就是不一樣!

開始我在阿壩紅原縣開發奶源,後來換成了青海省的貴南縣,紅原交給一個朋友去做了。貴南是半農半牧地區,跟我聯繫的牧民供奶戶有那麼幾家,我做好各種培訓,保證氂牛的放養條件、擠奶、運輸和製作環節的衛生規範。我們也在摸索氂牛奶的其他製品,比如酥油、乳酪。

牧民養氂牛,以前擠了奶做酥油和奶渣,容易儲存。如果鮮奶出售,會比賣酥油、奶渣的收入高一倍以上。我培訓牧民用規範化、科學的方式製作酸奶,這收入就增長几倍了。

做酸奶有三大要素:奶源、工藝、發酵菌種,現在都規範化了,最大的區別就是奶源,所以我們要找最好的鮮奶產地。鮮氂牛奶的市場收購價,夏天一般每公斤3.5元,冬天要10到15元左右。

內地大型奶業基地里,普通奶牛的奶,每公斤也就2元多吧。這飼養成本差別太大了,內地奶牛場里是密集圈養,喂飼料,全機械化擠奶;氂牛得在草原上放養,日產奶量是專業奶牛的三十分之一,甚至五十分之一,還沒法用機器擠奶,全靠人工。但氂牛奶的品質也是普通牛奶沒法比的。

各個環節下來,在當地製作的酸奶,一公斤價格在30元左右,我們給的這個價,比當地酸奶價格高,因為我們的製作標準也高。

運輸成本是一大塊兒。我們要直接配送到客戶手裡,生產端和客戶端都是分散的,儲運過程一點問題不能出,不然奶就壞了。所以我們沒法給客戶送小罐的貨,你得買上一箱,要麼是幾罐酸奶,要麼搭配上一些酥油、乳酪等。平均下來,公斤運輸成本得二十多元。

現在我們乳品這塊,年營業額近一百萬元吧,各環節基本都是保本經營,能夠養活我,但賺不到什麼錢,因為你也看到了,我到處跑著聯繫生產、銷售,出門的開支都不少。但牧民能靠這個增加一些收入,對他們社區(村裡)也有點積極作用,像給我們供奶的這些牧戶,售鮮奶收入能佔到他家總收入的百分之七八十,酸奶製作環節的增加值更大。能實現這些,我也基本滿足了。

氂牛擠奶,子民兄供圖

希望留住游牧的家園

現在我們做酸奶的規模還很小,貴南那裡的草原並不太大,阿壩紅原、甘肅瑪曲縣草原很大,牧民家裡上百、幾百都氂牛的都有,這些還沒做起來。酸奶這塊我們也基本沒賺錢,覺得穩定到現在的規模、實現自養也行,我盡量壓縮各種成本,比如包裝,我用最簡單的,這也是減少資源的浪費。

也有人在學習我們的奶業模式,我很歡迎這樣,因為我一個人能做的畢竟有限,如果有更多的人做這些,對藏地、對社會都很有好處。另一方面,現在政府對藏地乳業的扶植力度很大,但當地企業和人員的素質、效率,都是很大的問題,這塊規模化一直沒能做起來,我覺得很可惜。

現在我們這種搞法是零敲碎打。也有人建議過,能不能聯繫大型乳品企業,由他們負責生產和銷售,我來組織奶源?但這種事對大企業可能是費力不討好,因為奶源太分散,氂牛還沒有集約化、大規模飼養的經驗;這產品也太小眾,社會認知度低,現在還沒人願意做這種前期投入。大公司的決策周期更長,影響因素更多,現在還沒看到他們介入的希望。

我們搞這種乳業,一方面給牧民提供點增收機會,另一方面,也是想讓牧民按自己原有的方式生活在家園、社區里。現在牧業畢竟收入低,容納的勞動力有限,很多人想往城裡找機會,但不容易。如果我們能讓牧民在提高收入的基礎上、繼續生活在他的家園裡,我們就保護了這種傳統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畢竟藏地最初吸引我的,就是這裡「原生態」的生活方式:生態的、人文的獨特性,以及宗教……這算是我給乳品生意賦予的一點「拔高」的意義。

從這個角度講,我對大資本介入後的集約化牧業也有點警惕,因為那種集約化牧場需要的勞動力很少,大量的勞動力會被排擠出來,傳統牧業、牧區的生活方式就要被顛覆了。另外,西方現代標準化大牧場是主流,但家庭牧場也存在,它要提供更高端的產品,這兩者也不是有你沒我。

牧區的牛羊肉產品,我倒不想介入。這也許有佛教的影響吧,不想介入殺生的事。不過,經營牛羊肉真比酸奶容易,沒這麼多麻煩操心事兒,可以大規模走量,一下子就做大了。但我還不想做。

參與式的「生態旅遊」

我們還做一些內地顧客到藏地旅遊的服務。

現在內地人有對藏區感興趣的,往往是先看了什麼書或電影,希望能進一步了解藏區。但他們一般沒機會做深度體驗的旅行,自駕或背包遊了一圈,感覺也沒看到什麼,就沒興趣再來了。

我們就給顧客提供深度旅遊的服務,規劃好旅行目的地,聯繫好本地的牧民老鄉,讓客人在牧民家住一住,體驗一下牧民的生活,這和觀賞自然風景融為一體,對藏地的了解更深刻。牧民給客人提供食宿和導遊服務,也能增加收入。

現在的大規模旅客潮,對當地的人文、生態環境難免會有負面影響,我規劃的這種小團隊旅遊,就爭取減少負面影響,而且,增進遊客與本地人、漢藏之間的互相了解,希望大家以後也能互相幫助,一起發展。

體驗式旅遊,子民兄供圖

當然,牧戶家裡的居住條件不會太好,比如說住牛毛帳篷,肯定不如賓館舒服,沒有熱水洗澡、沖水馬桶,食宿條件也差些。我看了些國外生態旅遊的案例,都差不多,基本都要受點兒罪,所以我們也得給遊客打好招呼,讓大家有點心理準備。

跟做酸奶什麼的相比,體驗旅遊這塊最容易做,酸奶一個環節出問題就全完了,搞旅遊的風險就很小,收入比較穩定。但我得控制好細節,讓遊客獲得比較好的體驗,有所收穫。另外,我也得對客人把關,太挑剔的就別來了,這裡旅行方式真不是為了舒適,所以我特彆強調價值觀。

西方大學裡這種體驗旅行比較多,也比較成熟,我也借鑒他們,比如正在聯繫北京某中學的國際部,希望他們能組織一些學生來考察,也可以逐步介入藏地的公益事業。

「生活方式」產品

除了酸奶,我的團隊現在還在開發一些藏地原生態的「生活方式」產品,主要是衣食住行類的東西。比如酥油唇膏、酸奶護手霜、護膚霜、洗髮水,用傳統藏香技藝製作香薰蠟燭、精油,還有氂牛絨的製品,比如僧人袈裟。

我們規劃的這些產品,都是用藏地的原材料,加上內地的工業生產技術,專業的技術和人員,專業的品牌設計。很多方面我們自己做不來,就採取合作模式,邀請其他的團隊加盟。如果大家都是對藏文化有興趣的,就有共鳴,合作比較順利。

當然,做這類產品,必須銷量大,才有盈利,現在都是起步階段的嘗試,離打開市場還很遠。

我還嘗試拍攝了一些紀錄片,想向內地、外界多傳遞一些藏地的真實情況。比如,我拍攝過紅原縣一戶牧民的生活,當地的草原環境,叫《永恆的一天》,網上可以看到。

去年有位攝像師朋友來這裡,我們合作拍攝了好幾部,比如:

玉樹地區囊謙縣一個老手藝人,製作黑陶的,八十多歲了,他的手藝也快失傳了。

一個牧村拆掉了草場的鐵絲網,搞合作化經營,還做了些保護水源的公益事業。

一個寺院和周邊村民的互動:搞環境保護;以前喝酒有打死過人的,現在在僧人的規勸下,全村人下決心戒酒了,商店裡也不賣酒;以前村裡有個「好漢幫」,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現在學規矩了;這村的幾個婦女還自己湊錢搞了個合作社,做本地傳統的刺繡產品,現在有外面的設計師幫他們做設計,在北京做過展覽,產品還賣到了義大利。

傳統手藝,子民兄供圖

還有兩個片子,一個是貴南我做的酸奶小產業,一個是剛察縣做的氂牛絨製品。這些片子都拍完了,正在剪輯和後期製作。

在藏地做產業,感覺最大的問題,就是讓老鄉們接受嚴謹、規範的產品要求。特別是酸奶這工作,一點疏漏不能出,我給他們規定的擠奶、包裝規範,發貨時間等等,我這從收購到配送全都安排好了,一個環節出問題就全受影響。有時產品做壞了,只能報廢掉。現在藏地比較缺的就是規範化、標準化的工作意識,所以這也是我培訓的內容之一。

藏地現在工業化、現代產業沒有發展起來,勞動力很多,各種學校的畢業生很多,他們以後的就業、發展怎麼辦?現在主要靠政府的「輸血」式扶植,但我們應該幫助他們實現自我發展,「賦能」。比如,我教會你做酸奶,你做的合格了,我收購;做的不好,我不會要。和藏地一起發展,是我工作的大目標。

【完】

李碩按:我和子民兄聊的更多。比如涉及藏地可以做的工作,小產業、旅遊業、拍攝紀錄片等等,大家想到的差不多,只不過工作中是各有側重。我相對側重觀察和報道,也算一種兼職或志願的報道者吧。在藏地,別管是藏人還是漢人,很多工作都是志願、業餘的,這也是一種特色。

發展各種小產業和公益事業,現在主要是志願者的小規模試水,沒有規模太大的。其實還有兩種大規模投入。

一是來自政府的財政投入,現在藏地各種基礎設施、科教文衛事業的進步太大了,都是靠政府推動的,但在扶植市場化產業這塊,政府投入的效果並不明顯,因為這個操作起來更複雜,對政府機構是勉為其難。我和子民兄也談到,政府手裡扶植藏地產業的各種項目錢很多,但那錢不是那麼好拿的,得按那套遊戲規則來,要造很多無用的公文報表,要陪酒局,甚至來點兒勾兌……所以很多人根本不想鑽營政府手裡的錢,自己乾乾淨淨做事就好,做不大也有樂趣。

另一種外來資金是海外基金,以前撒到藏地的很多,但現在少了。一是有些基金覺得藏地已經夠發達了,於是轉向了非洲等更窮的地方;另一種是附帶或暗藏政治、宗教條件的,比如來自基督教會的基金,這塊政府盯的很緊,很多都叫停了。

有些海外基金做事,也過於沒底線。比如青海某大學接的海外培訓基金,有點官方背景的,專門給藏族年輕人做英語培訓,學成後可以聯繫到美國留學,其他民族的一概不接受。我個人認為這是種族歧視,如果在美國歐洲搞類似行為,只給特定種族、族群提供優惠,會被告上法庭、罰得很慘的,傾家蕩產之外可能還要蹲監獄。但在中國好像沒事兒。中國的法制環境有時比西方更寬大,老外可以更肆無忌憚。

關於藏地「傳統文化」保護方面,我跟子民兄也有點不同看法。子民兄算是「原生態」派,覺得藏地一切傳統都是好的,應當保留,外來影響主要是負面的。我更看重「現代化」的積極意義,因為我老家也是農村,也有自己的原生態生活,但那些東西對老鄉的吸引力真不大。現代生活方式,水電(電力電信)暖(暖氣),誰都喜歡,沒人想過沒有水電暖的日子;其他現代化的醫療、教育、各種事業,在落後地區還很欠發展;城市對農牧民的新引力也非常大,因為人聚多了,好玩的東西才多,一個小村莊百十個人,換誰整天都看煩了。

對這些問題的看法,主要是生活境遇決定的:還沒「現代化」的人,都會努力往現代化的生活努力;進了城、生活夠舒適安逸的人,才會去關注原生態文化,希望有些同胞還生活在淳樸的原生態之中,供自己旅遊時憑弔嗟嘆一下。

今年的藏地行程,一路走下來,感覺各種人都在試圖做點小產業或小事業,包括很多體制內的。藏人這方面也好玩,表達很坦誠而有趣。有次,幾個哥們在一起暢想搞點什麼事業,比如藏語版客戶端、小遊戲。一個人質疑:你靠什麼推廣你的概念?回答很直接:道德綁架啊!(就像)不頂不是中國人!……

https://www.zhihu.com/video/958303982762872832

視頻,和子民兄的一小段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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