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曉說》建川博物館的水晶印章講起--二戰後中國軍隊進駐日本始末(下)

書接上文 從《曉說》建川博物館的水晶印章講起--二戰後中國軍隊進駐日本始末(上)

67師在國內訓練，駐日代表團在日本可忙開了鍋。

到達了日本後，代表團先進入了日本城市名古屋暫住。

本以為到了日本能在招待所應付一段時間再慢慢找房子，但到了日本才發現，那裡經過美軍的連番大轟炸已經是一片廢墟。

即使是像名古屋這樣的大城市，也找不出幾個像樣的樓來。

最後代表團在城市裡轉了半天，覺得一座原來屬於當地一家鐘錶公司的大廈還保存得不錯。

於是代表團跑去和美國人商量，我們先住這棟樓還不好啊。

美國人倒是很有好客精神。說好啊，不過我們覺得那棟樓裝修有點破了，你們等等，我們找幾個日本的裝修隊幫你們刷刷牆，然後你們再住。那架勢，頗有些指揮家裡僕人打掃客房的味道。

在戰後的日本，美國人在此毫不客氣的以主人自居。並且由於在太平洋戰爭上付出了巨大的傷亡，所以美國軍人非常的痛恨日本人，還制定了「日本人民今後的生活水平不能高於被日本侵佔過的國家」的政策。

只不過後來在朝鮮戰爭之後，處於防禦蘇聯陣營的考慮，又開始大規模的援助日本，讓日本經濟有了再次開始騰飛的機會，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但就當時而言，日本的狀況是非常糟糕的。戰爭的後期整個日本已經窮兵黷武到恨不得讓所有能走路的男人去到前線，全國的男人不管是60歲的還是16歲的，抓到就往前線塞。

這造成了在戰爭結束之後，國內的成年男性大都是剛從戰場上退下來。又由於當時日本的物質過於匱乏，所以他們並沒有多餘的衣服，只能穿著摘掉了肩章的軍裝上街。

這些人一旦被美國街頭大兵看到，通常一番欺辱和拳打腳踢一番是難免的。而這些倒霉的日本人實際上性格都比較懦弱（比較橫的都在戰場上被打死了），所以看到了美國人只能繞著走，實在躲不過了就只能站在一旁點頭哈腰，期望對方能放過自己。

戰爭通常由野心家發起，好戰分子犯下惡行，而戰爭的後果卻由平民來買單。

當然，現在他們看起來可憐也，卻也並不代表這些人就是無辜的。當年甲午戰爭獲得賠款的時候，當年吃上從東北運來的大米時，當年佔領南京的消息傳來後，這些人無一例外不是上街歡呼的。

而如今戰敗了，也只是把之前嘗到的好處吐出來，嘗嘗當年被佔領的國家嘗到的苦果罷了。

住處安定了，駐日代表團開始與美國人商量駐軍細節，包括部隊編製，軍人薪水，物資需要。

依據當時雙方的約定，中國軍隊的薪水是由美國人支付的。但是具體付多少，得再商量。

代表團小心翼翼的制定出了比美國軍人低了30%所有的薪水標準。即使是這樣，級別最低的二等兵也能得到每個月20美金，相當於當時國內的50塊大洋，這在當時來說無異於發了一筆橫財了。

在後來的日子裡，廖季威沒事就到日本的接頭轉轉，也算是考察一下當地分風土民情。

有一天，閑逛的廖季威無意中獲得了一張舊報紙，當看清報紙上的內容後不禁大驚失色。

這是一張1937年的舊報紙。報紙上記載的是當年佔領南京後，日本軍隊在南京城內製造了南京大屠殺的情形。其中一篇報紙還洋洋得意的報道了兩名軍官開展的殺人比賽，並且還附上了一張照片。

這不禁讓廖季威當場就怒不可遏，於是他直接把報紙上交到國民政府，並彙報了此事。

很快，兩名日本軍官就被找到了（名字和軍銜都寫得清清楚楚，還有照片），面對報紙和照片，他們自然也就無法抵賴。

最後他們被押回南京審判後槍決，槍決當日，南京萬人空巷，擠滿了圍觀的人群。

雖然這並不足以抵消他們的罪行，但至少也沒讓他們逍遙法外。

處決了兩個殺人狂，這算是廖季威在日本的第一個意外收穫。

緊接著，廖季威居然又在日本的一座公園裡發現了兩座船錨，這可是甲武戰爭時期大清北洋水師定遠和鎮遠兩艘軍艦的錨。當年中日兩國賭上國運拚死一戰，最終大清敗給了日本，開啟了中國屈辱的近代史。

如今，居然在日本再次發現了兩艘軍艦的船錨，這不禁讓廖季威喜出望外，趕忙聯繫人把兩座錨運回中國。如今這兩座錨還在大陸的博物館展覽。

收回了兩座錨，這是廖季威在日本的第二個意外收穫。

接連的收穫讓廖季威倍感振奮，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端坐一座相機四處考察，拍下了大量當時日本的照片，並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照片保存好。可惜後來文革的時候，照片被沖入家中的紅小將全部焚毀，珍貴的歷史資料就如此被毀於一旦。

照相之餘，廖季威還在日本刻了一枚水晶私印，印章的編上刻著三十五年秋，購於日本東京，希望能留作紀念。這就是《曉說》中建川博物館提到的那一枚印章。可以說見證了中國軍隊即將進駐日本的光榮時刻了。

但可惜的是，駐日代表團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部隊來。

這支精心訓練的部隊一直沒能登上日本島，1967年7月，國共兩黨內戰已經爆發。67軍被派往江蘇作戰，進駐日本的計劃就此終止。

練了好半天，迎來的就是這麼個結果，67軍的士氣可想而知。

而這隻軍隊的表現也沒有讓蔣介石「失望」，很快在江蘇的戰場上被粟裕一鍋端了。

軍隊內的不少士兵懷著對蔣介石滿腔的仇恨加入了解放軍，並且在之後的解放戰爭中立下了赫赫戰功。

這就是這支軍隊的最後結局。

而廖季威之後也被調回國內，在解放戰爭的最後時刻果斷起義，還差一點抓住了蔣介石父子。解放之後也在新中國的政府任職，雖然文革不可避免的遭到了衝擊，還好總算是被保護到了文革之後。

2006年9月1日，《東京大審判》電影首映。作為當時就坐在中國軍人代表席上的親歷者。93歲的廖季威老人拄著拐杖，在兒子的攙扶下顫巍巍走進了電影院。

背後的銀幕上，60年前的東京再次重現。而銀幕之外，那段歲月已經過了很久。

但卻會永遠被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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