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尾跡雲.學健身必須學點「科學學」（三）

上篇我講了，科學至少要有三個重要特徵：

1、科學驗證可以實證解決的問題（好歹要是個能證明對錯的事兒）

2、科學應用系統的實證主義（用證據說話）

3、科學要產生公共知識和觀點（自說自話不算數）

這篇我們繼續講剩下的兩個特徵

系統實證主義——科學的靈魂

科學最重要的標準，可能就是：科學是系統的實證主義的。簡單說，科學就是要講證據的，而不能是想當然的。

現在我們好像覺得這都是廢話，但實際上往前倒退一陣子，很多人根本沒有這個概念。比如伽利略發現木星的衛星的時候，當時另外一位有名的學者叫西奇，就反駁伽利略，他說：

人的腦袋上有7個洞，兩個鼻孔、兩隻耳朵、兩隻眼睛一張嘴。自然界有7種金屬，那我們就可以歸納出行星必然只有7個。衛星用肉眼看不見，因此對地球沒有影響，既然沒用，那麼證明它也就不存在……

你可能覺得很荒唐，這什麼玩意兒！那是因為這是天文學。第一篇我說了，跟生活離得越遠的科學，越不容易被偽科學佔領。天文學你知道，這樣推論很荒唐，要是換到營養學呢？

比如「因為核桃長的像腦子所以補腦」這個觀點，對比一下，跟西奇證明「行星只能有七個」的路子其實是差不多的，但是「核桃形似大腦所以補腦」這件事現在仍有很多人深信不疑（核桃跟大腦功能能扯上關係，但是說就能補腦那還差得遠。否則，那米飯麵條跟大腦功能也能扯上關係）。

因為人每天都要吃飯，可能很多人就覺得，我吃了幾十年飯了，對營養總是有發言權的吧。這句話我就親耳聽有人說過。

吃了幾十年？吃一百年你不懂就是不懂。因為科學不是靠感覺覺出來的，是要有實際的證據的。

你說行星只有7個，我就看見了8個、9個，而且不是我一個人看見了，無數的人都能觀測到。不但是可見光觀察到了，可能還通過別的方式觀察到了。那麼我就是有證據的東西，我是科學，你不是。

這裡插一句，我講科學學，大家也別覺得我就是唯科學的，說科學「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偽科學不對，唯科學也不對，這是個哲學問題。我在這個系列的最後，會講後現代主義哲學的科學觀。其實，科學不是唯一正確，只是目前最好用而已（就好像丘吉爾說，民主也不是多好的東西，只是比其它政治制度好，這句話是很哲理的）。

這麼說好像很簡單，似乎科學就是「眼見為實」。但實際上真正的科學實證要複雜的多得多。總的來說，要用科學的方法獲得的證據，才能說明問題。而且這個實證，是要「系統的實證」，是結構化的。

「我覺得管用」不管用

有一類東西，很多人也當證據用，覺得我這也是「實證」的，我這也是科學，比如個人經驗。很遺憾，「我覺得管用」這件事，在科學的花園裡，只是雜草，一分錢都不值。

注意，我是說，從「什麼是科學」的角度講，個人體驗沒有價值。但不是說它在任何場合都沒價值。個人經驗，在很多地方毫無疑問還是很有用的東西。反過來說，科學研究也不排斥個案研究，只不過，個案研究只能提供一些思路，它的證據強度非常低，甚至沒有什麼證據強度。

個人經驗，用科學學的語言說，叫「見證敘述」。我們平時生活中，拿健身來說，這種「見證證據」，非常非常常見。比如一種補充劑，很多人會說，我喝了管用，你也喝吧！一種訓練方法，有人會說，我就這麼練，效果特棒！胳膊粗兩圈，這麼練就對了！

大多數人會對這種個人經驗深信不疑，甚至現在很多人在知乎或者頭條提問，還專門問，「誰用過出來說說」。

見證不能作為科學證據，原因主要有3個，第一個原因就是一個人不能說明問題，樣本數量太少。一個人身上的經驗，用到無數人身上，這怎麼行。這個道理不必多說，很簡單。

第二個原因，就是個人在總結經驗的時候，要找原因，但是找的對找不對是個問題。我爸特有意思，之前有一次很嚴肅的跟我說，說你以後結婚了，老婆懷孕的時候一定要讓她每天吃5個核桃（還是幾個我也忘了）。

為什麼？他說這樣生出來孩子聰明。他有個朋友，老婆懷孕的時候，每天給老婆吃5個核桃，結果生出來孩子特別聰明。然後囑咐我，5個啊，不能多不能少，就是一天5個。

一個人生孩子聰明不聰明，那一定是很多很多因素決定的。遺傳首當其衝就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其餘的，光營養方面的因素，可能就有成百上千。而且，甚至研究還發現，孕婦孕期的生活環境，對孩子的性格和智力都可能會產生影響。

孩子聰明，你怎麼知道就是那5個核桃弄的呢？況且，這個「孩子聰明」也不是一種科學的、具有操作性的描述，也是你覺得聰明而已。什麼叫操作性描述？就是能用科學的測量的數據來描述，比如智商是多少。不然每個人標準不一樣，你怎麼衡量？

「孕婦孕期每天吃5個核桃可以讓後代的智力水平得到明顯提高」，這也是一個科學問題，雖然不容易證偽，但是好歹勉強也能驗證。如果用科學的方法來驗證這個假設，要麼，要找一大堆孕婦，孕婦、肚子里孩兒他爸的年齡、生活方式、飲食、人種、受教育程度、經濟水平等等都差不多，然後隨機分組，一組補充核桃一組不補充。

若干年後，分幾個年齡階段，看看後代的智力水平差異。而且這期間，要長期跟蹤這個家庭的情況，要是生完孩子有的家裡一下很窮，有的一下很富，對孩子的智力發展也會有影響。

更理想的實驗，是要排除基因差異的影響，那估計就要用克隆人來做了。

總之，一個好的科學的實驗，很複雜。實驗設計的總的目的，就是要儘可能的排除各種因素的影響，把你的假設孤立出來。這還是設計階段，實驗數據分析也是個坎兒。關於科學的研究方法，我們後面會專門講。

這是說第二個原因，你總結經驗的時候能不能總結對，想總結對原因是很難的。第三個原因就是安慰劑效應和人的適應能力。我們下一篇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