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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的世界

在離開拉薩城的前一晚。

我與往常一樣去往大昭寺廣場喝啤酒。太陽在徹底落下之前把遠方的天空燒得通紅。朝拜的人已沒有白天那麼多。白天佛教徒在這裡朝拜。夜晚,流浪的人兒就在這裡睡覺。而我喜歡在廣場上喝啤酒。這裡是大昭寺,也是一個世界。

不過,今天是彷彿有些早了。大昭寺門口坐著的男男女女還沒到來,他們總是在夜深的時候聚集在這裡,每個人都期待著有個歡愉的夜晚。今夜是我在拉薩的最後一個夜晚。上路的盤纏已經湊夠,所以我早早的來到了這裡。

夜深了,所有店鋪的燈都熄了。拉薩的天空乾淨得像桶純凈水,所有來自地球外的光都能穿透它。月光會照亮我之後的路。叫人不擔心。我哼著歌,偶爾傻笑。好不溫柔。月光和酒精讓我有了醉意。我開始想從前想明天。想是誰告訴我"長大後要去遠方看看,不要和那些傻大人一樣每日疲於應酬"。想明天我會翻過喜馬拉雅到另一片大陸。

"哥們兒,來枝蘭州嗎"。我在這溫柔的夜裡清醒過來。我知道,又是那個擺攤的姑娘在說話。他總是問陌生的男子抽蘭州嗎。白色的長裙未能掩蓋住她內心的寂寞,蘭州也不再是一種煙。蘭州是為陌生人準備的,是一把鑰匙,或者是個暗號,像阿里巴巴里一樣,同樣寂寞的人和他一起喊著芝麻開門進了門。至於他們會不會一起吃早餐我是真不知道。我得離開了,蘭州我不稀罕,在旁邊的警衛亭里我曾要到過中華煙。我拎著已空的酒瓶站了起來。廣場外的宇拓路擺攤賺錢的人還多。"你丫識不識貨啊,這是尼泊爾一個部落里才有的,整個拉薩就這幾串了"上一秒這些旅客還在懷疑,這一秒他們已經開始爭搶,生怕錯過了這個部落里來的珍惜品。大昭寺後面是一條條幽深的巷子,我借著月光找到來時的路,生怕走錯回不到住處。客棧里的文藝青年正拿著吉他為他剛認識兩天然後明天就要離開的姑娘唱著剛寫的民謠歌曲。"我親愛的姑娘,你不懂我此刻的憂傷,我躺在白駿馬的床上一個人黯然神傷"。沒有forever young,沒有永不妥協,也沒有熱淚盈眶。聽歌的姑娘還是感動得流下了眼淚,不停抽泣。客棧里,我剛到拉薩時用來換了一日住宿的書依舊被擺放在吧台,我沒有再想去贖回它。一個常住的背包客在我面前停下。他有一個標準的雞冠頭,就像當年的朋克。手臂上的紋身很顯眼,蓮花與"信仰"像是一個標籤貼在手臂上。他開始說話"你唱歌能賺多少錢,找個小姐一晚上夠不夠"。我沒搭理,獨自上了樓。

在這裡蘭州不是煙,尼泊爾部落里的珍稀品來自義烏,民謠也不再是從一個醉酒的流浪的人兒里哼出的當下真實的情懷。它們都成為竊取利益的工具。這裡是拉薩,這裡是一個世界。

此刻,信仰的旗幟正飄揚在山的另一邊。

走丟的拉薩已經回不去了,那些走丟的人也回不去了。

南亞大陸的雨季快到了。我這個孤獨的靈魂啊,依然在世間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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