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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嫁《菩薩心腸》:吃過人奶的不會變成狼?

第137期 中國雲詩刊 【中華好詩詞】李不嫁《菩薩心腸》:吃過人奶的不會變成狼

吃過人奶的不會變成狼

——淺讀李不嫁短詩《菩薩心腸》

本刊特約作者:柏相

 在我有限的閱讀視距之內,2016年的漢語新詩詩壇,有三個狠角色:

  一是玉上煙,人稱顏梅玖,我喜歡自己叫她玖兒,因為她的詩,總是集邪與純於一身,邪中有純,純中有邪,邪純相生;二是張二棍,據說是地質勘查隊員,專門對付石頭一類的硬茬的,我覺得他似乎應該改名,改叫一棍;最後就是李不嫁,桃李不嫁東風,他不願隨隨便便就委身於這個繁榮昌盛的時代。

  最好別讀他們的詩,那簡直不叫閱讀,而叫視覺或詩覺受虐。顏梅玖的絕招就是綿拳打心臟,而且就像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在不知不覺中,你就被她烹煮得氣若遊絲。張二棍的絕招就是把你吊起來,瞄著打,哪裡用得著兩棍,近乎一棍魂散。而李不嫁呢,他拿所有人的靈魂當沙袋練,別人看不見你靈魂的外傷,但你魂魄的腑臟,卻早已出血。

  在繼《老舍之死》《沙丁魚》《鐵匠教子》等詩作之後,我相當喜歡的,就屬李不嫁的這首《菩薩心腸》了。

  這首《菩薩心腸》鍛造了四個詩覺受力點:「菜市場殺雞的女販子」、「地震廢墟下餵奶的女人」、「強拆現場的留守婦女」和「棄菩薩而去卻皈依了基督的我的母親」。這四個詩覺受力點,受力於四塊詩覺砧板:「生活」、「自然災難」、「人為災難」和「信仰」。這四塊詩覺砧板,亦可合四為三,即:「生活」、「災難」和「信仰」。這三塊詩覺砧板,亦可視為詩覺三視界,亦或詩覺三背景,就如春夏秋冬是我們日常生活場景背後的,俗爛卻必不可缺的舞台帳幕一樣。

  詩歌說到底就是一種個性審視判斷之後的詩覺呈現。這種詩覺呈現是詩人獨有的,也是詩歌這種文學文本區別於其他文學文本的關鍵所在。而這種詩學呈現,即詩歌文本的建構,是以詩人的個性審視判斷為基準的。詩歌文本質地的含金量,也取決於此。

  在我個人的眼裡,李不嫁的這首《菩薩心腸》,詩覺含金量、詩學純度和閱讀受擊力都是很高的。

  這首短詩里羅織的第一節,當視為李不嫁精心建構的第一幅詩覺場景。這幅詩覺場景的詩覺指向直接抵達生活內部的秘密,即:生活就是一個生命坦然而安靜地扼殺另一個生命,並且都有其冠冕堂皇的所有的理由。

  這讓我想起了電影《阿凡達》中妮特麗捕獵祈禱的場景。這也讓我想起了,若從佛家眾生平等的理念出發,人類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行為,都是殺生。妮特麗是有菩薩心腸的,菜市場中的女販子也是有菩薩心腸的,可生活畢竟還得繼續,一如一個王朝以屠殺前一個王朝而開始,並以被後一個王朝屠殺而結束。這也可能就是《聖經》中所界定的「原罪」的終極內涵與唯一指向吧。

  這首詩的二三節,當視為李不嫁精心建構的第二幅詩覺場景。這幅詩覺場景的詩覺指向,抵達的應該是災難的內部秩序,即:所有的災難,其實都是人為的,只不過輕重不同而已。自從08年四川汶川地震之後,我一直對世界各地的地震死亡人數極為敏感,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我們原本可以死得很少很少。之所以死這麼多,人為因素占很大的不容忽視的比例。雖然有些人是吃人奶長大的,但儼然已成了狼。更何況現在的母乳餵養因為很多社會原因,已經成了一個誰也似乎解不開的死結。現在能堅持母乳餵養孩子到應該斷奶年齡的有幾家幾戶?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吧。可這種棄母乳餵養的現象的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恐怕沒有幾個人思考過吧。

  正如在李不嫁所詩性提煉的詩覺強拆現場的,被鐵棍暴打、遭電擊的那幾名留守婦女,有誰真真正正地思考過她們慘叫聲里的價值指向與人性意義?李不嫁說得沒錯,其實真正值得憐憫的並不是那幾名留守婦女,而是那些打人、埋人於其屋內,甚至逼迫屋主人點燃自己的那些兇手。那些留守婦女在那情那景下,仍然能對兇手報以其菩薩心腸,與其說是人性的勝利,還不如說是詩人詩性與詩覺的畸形反噬。

  至於李不嫁在這首短詩中所詩性建構的第三個詩覺場景,讀來就更令人觸目驚心或無奈至極了。

  這個詩覺場景的詩覺指向,竟然直逼信仰!竟然直接戳破了信仰危機的所有的秘密!!

  記得友人牟小兵在其發表於《延河》2014年第5期上的一首名曰《諸神渴了》的短詩中如是詩寫到:

  諸神渴了

  我從人間盜來了血

   餵養他們

  我是他們的監護人

  也是最後的審判者

  李不嫁在這首短詩的最後一節中所詩性刻畫的母親這一形象,不僅戳破了信仰的荒誕性、尷尬性、功利性和奴性本質,也戳破了當下信仰危機的所有秘密,即:信仰的迷失與信仰的缺位。

  如果說,牟小兵在其《諸神渴了》一詩中詩性展現的是人的終極覺醒性的話,那麼李不嫁在這首短詩的最後一節恐怕詩性展現的是人的終極憤怒性了。

  如果說,牟小兵《諸神渴了》一詩中所詩性刻畫的「我」,對信仰還抱有一絲幻想,甚至還有整頓信仰秩序的衝動的話,那麼李不嫁在這首名曰《菩薩心腸》的短詩的最後一節,所詩性刻畫的「母親」,恐怕對信仰的態度卻是直接的拋棄或砸碎重塑了。這,多麼的令人震驚。

  在我個人的視界里,生活的本質就是不斷地重複,並在不斷地重複中,試著感恩時光與時光途中所有的相遇。而詩歌呢,它的本質顯然是剝離,剝離那些積鬱在金子上的沙土或者粘滯在醜陋上的光環。

  詩歌絕不是充滿著醜陋能指的文字的分行,詩歌絕不是流溢著精神分裂式的竭嘶底里,詩歌也絕不是私家宴會上阿諛的奉承,詩歌更不是在地下埋葬了幾千年的青銅器上的銘文……

  詩歌應該就只是剝離,剝離現實與理想,剝離暗夜與白晝,剝離肉體與靈魂,剝離虛假與真相,剝離快樂與悲傷……

  李不嫁顯然就是這樣的一位擅長於剝離的人。在剝離中值遇時光,在時光中澄清寧靜,在寧靜中敲打木魚。

  最後,如果用一個極不貼切的比喻,將生活或人世比作一間鐵打的牢房的話,那麼,我總覺得:

  玉上煙就是那位,在牢房裡戴著鐐銬載歌載舞,並欲圖用那或悲或歡的笛音,誘惑那鐵牢門自動打開的人;

  張二棍就是那個,舉著大鎚狠勁地砸那鐵牢牆、鐵牢窗或鐵牢門的人;

  而李不嫁呢,顯然是一位逃遁者或者說逃亡者,他總是奔赴在被諸神到處抓捕的逃亡的路上,並欲圖找到那諸神的巢穴,將之搗毀。

  吃過人奶的會不會變成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些被生活或人世囚禁著的卻很不安分的靈魂,卻真得是值得我們尊敬的。

  祝福他們,祝福被湖南人戲稱為硬骨頭的李不嫁,也祝福漢語新詩!

(2016年6月11日黃昏柏相於聽石齋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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