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城事紀(12——15)
【註:圖源本人 @秦子央 盜者侵刪】
【十二】渡金針
《列子·楊朱》有云:「及其病也,無藥石之儲:及其死也,無瘞埋之資。」
這句話的意思是:等到此人生病了,卻沒有藥物治療:等到他死了,也沒有錢去喪葬。
這是很可憐的一幕,不過我們今天要談的不是社會問題,而是和「藥石」有關的事情。
中醫在我國已經有很多年的發展史了,原始醫學在世界各地都有獨立起源。譬如美洲的巫醫、古印度佛教的醫方明、西方古代的咒愈術。但這些醫術都是依賴草藥或是一些藥物治療。
而我國的傳統中醫卻形成了系統的理論,從陰陽五症到八風六氣,不僅僅依靠藥物的藥理作用,還有按摩、針灸、砭石、導引等等。
最可貴的就是,這些理論體系上至炎黃,下迄今朝越來越完善,也越來越科學化。隨著現在神經學的發展,中醫的經絡理論也有機會進一步深入。
前些天我獲得一位中醫前輩厚賜,給我了一本「中醫驅邪」的文書。
長輩之賜不敢辭,也不敢隨意傳閱他人,就在這裡用故事略述一下吧:
大概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吧,有戶人家世代打漁,據說祖上是蛋人。
可能你們看到這句話會覺得非常搞笑,蛋人?蛋生的嗎。
其實,蛋人又稱疍人,大約在明代有一些官府為惡,把沿海的許多漁民編為漁籍,並且不予許他們上岸定居。
這些人只能用纜繩把船並在岸邊,從小到大就生活在船上。
因為世世代代不上岸,這些人水性極好,並且腳掌出現了適應性進化,比一般人大且薄,很適合在水裡遊動。
這就讓我想打了外國的海上吉普賽人,這些人也是世代住在海面,以至於進化出明亮地眸子,可以在水中直視。
且說些蛋人在解放後就上岸定居了,不過依然是以打漁為生。而故事的主角,就是一戶打漁的人家。
這是個一家五口,男人四十多歲,女人三十多歲,最大的孩子也有十來歲了。那天那人出水捕魚,劃著一個小木筏,舲艙(就是棚子)里坐著長子和女兒。
大概越過一個渡口沒多久,來到了一片水流平緩的地方。
男人觀察了一下,確定這裡可以適合捕魚,就把漁網撒下去了。
他們世世代代在這裡捕魚,雖然不是自己跳到水裡抓,但是對水下的情況極為了解。比如什麼時候什麼魚開始產卵,產卵的季節不捕撈。什麼時候魚苗開始生長,什麼區域的魚量不能繼續捕了,他們都了熟於胸。
他們很聰明,絕不會竭澤而漁。男人也不用刻意給孩子們教,每次出水都帶他們,自然也就看會了。
約莫過了大半天,大概網了不少魚,男人就放鸕鶿下去抓大魚。
鸕鶿又叫魚鷹,從小開始訓練,等它們長大了帶著一起出水,然後用蘆葦把它們的喉嚨綁住。
這些鳥很聰明,可以在水裡潛泳,一口就能吞下兩條肥美的江鱸。
等他們浮上來的時候,男人就把鸕鶿嘴裡的魚取出來,如此幾回合後,男人解開繩子,給鸕鶿喂點好吃的鮮魚,還有一些飼料什麼的。
現代這種捕魚方式並不常見,只有在南方極少數的山區才有。
等鸕鶿們抓了一簍魚後,男人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爸,我餓了。」舲艙里傳來兒子的聲音,男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飯在桶里,你自己盛吧。」
兒子立馬取了三個碗,先給一旁眼巴巴望著飯桶的妹妹打了一碗,然後灑了點滷汁菜,又父親盛了一碗端過去。
男人滿意地接過碗筷,直接站在船頭端著吃,也不進去坐下。
最後男孩才給自己盛上,立馬狼吞虎咽起來。
「哥哥你慢點吃,跟餓死鬼一樣!」
男孩扒了扒臉上沾地米粒,笑道:「哥這叫飽死鬼!」
「嘻嘻~」
「你們亂講什麼!」男人聽到這種話感覺心裡很不踏實,就沖他們說了一句。
妹妹吐了下舌頭,笑著不吭聲,哥哥扒著飯含糊道:「爸,說個話有啥好忌諱的?這麼多年你見過怪事?」
男人一愣,他活了四十年,確實沒見過啥忌諱。但是已故老父的話卻依稀入耳:「兒啊,船上的忌諱你可要記住,萬不能隨意碰觸。」
這幾十年來,他從來沒有犯過任何忌諱,也沒有亂說過話。反倒是這幾個孩子,經常在船上口無遮攔。
「哎呦!」船艙里的呼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回頭一看是兒子正跟女兒打鬧,被女兒在腰上擰了一把,疼的直呼。
男孩放下飯碗,惡形惡狀道:「丫頭你敢擰我!」說著就撲過去了。
他一不小心,腳踢到了艙里的小木桌,桌上的碗筷頓時叩了一地。
男人看的直瞪眼:「趕緊把碗拾起來!」
在他們這是有忌諱的,打漁的時候碗千萬不可以翻著放,否則就容易出現翻船事故。雖然男人從來沒遇到過,但是心裡總歸有些不快。
男孩不情不願地把碗筷一拾掇,然後坐在船頭唱起了歌謠:
「水秀環環出廣漢,郎罷行楫棹遠山…」
「則問個,舊里來時幾尋歡…」
「洽入雲水一天關…」
那歌聲嘹亮動人,三人漸和漸唱,不久便越過渡口,離家越來越近…
「爸!你看那是啥!」男孩歌聲突然戛止。
循著聲音,男人向遠處看去,不禁瞪大了眼睛!
「飄子!」
「趕緊稱槳避開!」
他們趕忙戳動棹竿,又猛划船槳,可是手忙腳亂眾人難以協調,那「飄子」越來越近…
終於,小筏一沉,「飄子」終於撞到了船上…
「咋辦呀爸?」
「趕緊拿桿把它戳到水裡!」
男人喚了一聲,見兒子呆若木雞,他就順手抄起短棹,把貼在船邊的「飄子」戳開了。
船順著水流繼續行駛,那「飄子」在視線中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回到家後,眾人心有餘悸,男人給老婆說:「我剛才碰見飄子了!」
女人頓時大驚失色:「真晦氣!你挨上它沒,男的女的?」
「不曉得,看衣服是個女飄,我用桿把她戳開了。」
「趕緊把桿燒了。」
見男人露出肉痛之色,她知道自己男人是捨不得那根老樺樹削的杆子,直接抓了把灶里的柴火,就把那根短棹燒了。
伴著潮氣地濃煙十分刺鼻,女人面色凝重道:「咱爸說過,飄子上船一定是有事相求…」
「嗯…這可咋辦?」
「你把她戳下去了,嫑給家裡帶點禍啊!」
「我能怎麼著?帶著她回來不成?」
「先看看吧。」
這一夜,一家五口各懷心思,最小的弟弟雖然沒看到飄子,但是也被嚇得不清,到半夜居然發燒了開始說胡話:「不是我!不是我!」
男人被驚醒後,一看這情況就知道糟了,這小子多半是被「飄子」纏上了。
所謂飄子,就是那些落水的浮屍。人落水以後都會沉下去,但是泡的久了內外浮力相應就會浮出水面,這種屍體一般慘敗可怖,由於巨人觀(屍體膨大現象)以及各種水中微生物侵蝕,就會變成一堆柳絮般地爛肉…
飄子在各地的叫法不同,有的叫「落水鬼」,有的叫「浮娃」,還有的直接就叫「屍體」。
其實屍體本身沒什麼可怕的,但是如果飄子自己向你的船飄…那就說明它有未了的心愿想你幫忙或者是被人害死的…
這種屍體怨氣極大,船家人都有些忌諱,除了那些賺死人錢的撈屍隊。
且說男人看兒子雙眼緊閉,神智越來越不清楚,就對他說:「姑娘,求求你放過我兒子吧,我白天只是嚇住了才沒應你。」
兒子躺在床上無動於衷,只是蒼白的嘴巴蠕動著,並沒有反應。
女人見這狀況,急忙道:「這是飄子怨上咱家了,趕緊叫九叔公!」
九叔公是漁村住的一個老頭,比較奇怪的是,九叔公從來不打漁,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撞了哪門子邪非要去當和尚。結果他平時葷腥不忌,還特別愛喝黃酒,廟裡的主持一看他這德性,連住廟居士的資格都不給他,直接轟出來了。
後來九叔公出去混跡了幾十年,村裡人都以為他死在外邊了,沒想到他回來的時候真成了神棍,開口閉口就是誰家祖墳埋的好,誰家門樓衝風水。
本來眾人都當他是個瘋子,後來有次村長的二爸中邪了,被九叔公在背後拍了幾下就治好了。從此以後所有人都相信他真是學到了本事。
他們夫婦倆趕緊抱著孩子去找九叔公,那兩個兄妹也不敢獨自待家裡,跟著就跑出去了。
叫開九叔公的門以後,老頭嚷嚷:「誰啊大半夜的不讓人睡!」
夫婦倆趕緊賠笑,九叔公本來一臉不耐,看到他倆懷裡的孩子就認真起來了…
「這娃糟風了?」遭風就是「遭遇風邪」的意思,也就是中邪。
「九叔公啊,我今天出水遇到女飄搭船,把她戳開了…」
九叔公聽得直瞪眼,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你還是不是漁家人?飄子你都敢戳開!這事我不管了!」
男人立馬哭喪著臉:「叔公啊!您老人家可不能見死不救吧,這可是您的侄孫!」
九叔公忽然一笑:「傻小子真不禁嚇,好了快把孩兒抱進來吧,大冷天的。」
抱到房子里以後,九叔公在小孩脖子上摸了摸,又打著手電筒對他眼睛照了照,摸著下巴說:「奇奇奇!你這娃不像中邪了啊!」
「啥!」
「我看了這麼多回飄子搭人,你娃這模樣不像被飄子搭的,反倒…」
「反倒啥?」男人的心立刻懸起來了。
九叔公高深莫測,聲音低沉道:「反倒像…害病了哈哈哈哈!」
「哎呦我的叔公啊!您老不帶這麼嚇人的!」
害病就是生病的意思,既然不是中邪了,男人又開始擔心是不是得大病了。
九叔公道:「其實我也摸不准他是不是遭風,這小子的癥狀很奇怪,明明脈象有力,又覺得滑膩虛浮…罷了,我也不是行醫的,你先把他送到老劉那好了。」
老劉是個老中醫,雖然沒有行醫資格證,但是在村子開黑診所也好些年了,從來沒有醫患糾紛。因為老劉絕不會為了賺錢而瞎掰掰,能看的他就說能,不能的他就說不能。
按老劉的話說這就是摸著良心做事!
九叔公這回也不含糊,披了一件外襖就陪他們去叫老劉的門。
老劉不是職業醫生,自然不會通宵達旦開門,聽到九叔公砸門,氣沖沖地說:「你這老神棍也會害病了?」
九叔公笑道:「趕緊開門!勞資我硬朗著呢,是後輩娃子害病了。」
這下老劉也不開玩笑了,趕緊開門把他們幾個帶到了卧室。
卧室和正常人的也沒區別,顯然他平常並不是在卧室問診。
把小孩平躺在床上後,老劉就坐在床邊搭手。
搭手就是把小孩的手臂抽出來摸脈。老劉開始捏的手腕,不一會兒皺著眉頭自言自語:「怪了…」
眾人都是外行,大氣都不敢出,只見老劉繼續向上摸,一直摸到小孩手肘那裡才開口:「原來是這樣啊…」
「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老劉瞪了九叔公一眼沒說話,抬指捏住小孩的中指根部,眼睛頓時冒出精光:「報個路子!」
他連著喊了三聲,小孩一言不發,還是閉著眼躺在那裡。
老劉則是冷笑連連:「還是頭倔驢!」然後起身從牆上的掛包里拿出一疊花布。
他展開花布,裡面套著一排排有粗有細地銀針…
「老九啊,我這回可要搶你飯碗了!」
九叔公聞言爽朗道:「哈哈,老頭我這回看走眼了,沒想到真有邪物!」
老劉點點頭,取出一根細若微毫的針,對著小孩大拇指某處就扎…他只淺淺地扎了一下,小孩居然開始抖動,嘴巴也半開半合地從喉嚨里發出「嗚啊嗚啊」地聲響。
「趕緊劃個道道,家親外祟自己說,想要啥都給你送!」老劉見狀厲喝,手底下卻沒閑著,把銀針又捻又提,那小孩的表情顯得很痛苦。
父母倆看不過去,開口:「劉大夫,您…」
「別礙事!」這話是九叔公說的,此刻他也看的認真。
大概折騰了五分鐘,小孩始終是那種半死不活的樣子,老劉眼睛一眯,抽了根粗點的銀針,又對著那個地方扎…
「啊…!」小孩猛地開口,聲音聲嘶力竭,聽得父母心疼。
老劉卻不停手,冷聲道:「既然你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說著,他狠勁把針一壓,那針頭頓時深入手指兩寸,然後輕輕一彈。
隨著銀針震蕩,小孩猛然睜眼,目光中無神,卻發出凄厲地女聲:「不要…!」
老劉聞言將針一拔,鮮血頓時湧出幾滴,小孩跟著一抖,目光漸漸恢復焦距:「疼死我了!爸爸這個壞老頭扎我!」
「哈哈哈…」九叔公和老劉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那小孩一臉委屈,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明顯恢復正常了,孩子他媽趕緊將之摟在懷裡…
「謝謝!謝謝!」就在夫婦倆千恩萬謝的時候,老劉擺擺手道:「這女鬼我雖然不曉得是啥受身,但明天你們必須去給她燒紙、送水飯,記住了嗎?」
男人趕緊點頭,老劉一瞪眼:「孩兒也治好了,你們趕緊走人,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對了明天把診金拿來…」
「診金是兩瓶黃酒,叔公我替他收了!」
「你這老不修!」
「哈哈哈…」
眾人笑著,這段故事也就隨之落幕了…
…
嗯,最近我寫的都是長篇,相對於以前那些事情,現在的都盡量潤色了。
如果只是蒼白的敘事,大概會顯得不飽滿,所以在「不破壞事件真實性」的情況下,儘可能的添加一些情節和對話。當然添加的這些情節全都是符合靈異知識的,不會瞎扯。
下來科普一下吧:
早前我就說過:知己告訴我「人的脈象如果跳動反常,那就是中邪了。」
前段時間那位前輩給我的書中,具體講述了這一現象。
因為我本身就知道,所以也不算私傳,就給大家說一下吧。
人的脈搏並不是只有手腕一處,它上到脖頸下到指尖都算脈動。而手腕那塊的脈詳細說也不止一個,它分為「尺、寸、關」三脈。
這三脈的位置和功用我就不說了,有興趣可以自己查。
人中邪的時候,你捏他的指脈,就是中指根部那節的兩側。如果脈搏跳動感特彆強,那就是中邪了,因為正常情況下人是摸不出指脈震感的。
不過,三千多年前的扁鵲曾經有「六不治」,其中一條是「信巫不信醫者不治」。所以得病了還是先去醫院的好。
另外附送一個治療鬼上身的方法:
用指脈法確定中邪以後,找兩根紅木筷子跟一跳紅線(不要紅線也行),如果沒有紅木筷子用桃木或者普通木頭的也行,然後用紅線綁在筷子尾端,你拿筷頭死命夾中邪者的中指,一般的小鬼絕對可以祛除。
這個方法叫「拶鬼」,原理是因為筷子尺寸、形制符合天道德性,所以有了靈性,那些個小鬼自然捱不住。
其效果和故事裡老劉用的針法差不多。
那麼,這一章就到這裡了。
【十三】發癔症
因為社會環境所迫,人與人之間的問題與日俱增。
很多年前流行過一個叫「閃客」的東西。就是幾個人好端端的在路上走著,突然間就「石化」了,保持那一秒的姿勢不動也不眨眼,引的路人頻頻圍觀。
這是行為藝術的一種,就是人類通過誇張的方式表達內心豐富的情感,同時也是對社會常規的一種衝擊。比如非主流和殺馬特,非主流多半是跟風學樣,而殺馬特大多都是內心渴望被人關愛的人,通過這種極端的手段來填補內心的滿足。
種種特殊的行為現象實際上也反映了現代社會的功利性,缺乏對精神的滋養,人們易怒、缺乏理解,也有很多精神病人。
統計表明,中國有1.73億精神病人,在這1.73億人中,大多數是潛在精神疾病,平常跟其他人也沒區別,但是一遇到衝突或者抑鬱的事情,就容易想自殺,或者往極端的方向想。
有一個很明顯的表象就是,這些人一到夜深人靜就容易想起失意的事情,很想自暴自棄,覺得前方一片黑暗,卻不願意放棄而苦苦掙扎。
這是很可憐的事情!
如果按照精神問題的程度來劃分,順序分別是:精神抑鬱(不要緊)、潛在精神疾病患者(容易情緒失控)、精神病患者(已經要就醫了)、神經病(完全就是瘋子)。
今天要說的這個「發癔症」,就是一種和精神科有關的現象,廢話不多扯,咱們開始正文:
我曾聽朋友說,他們老家有黃皮子。看過《鬼吹燈》的都知道,黃皮子就是黃鼠狼。這玩意其實哪裡都有,不論是南方還是北方。
不過黃皮子成精的事好像只有東北比較多,正好我那個朋友就是東北的。
因為這個故事也是朋友聽親戚講的,所以我還是用第一人稱複述吧,以後的章節也這麼來。
…
我二嬸是佳木斯人,離我們這裡不遠。二嬸也不是生在佳木斯的,是嫁過去以後跟著男人落了戶口。
二嬸的男人二叔並不是我爸的弟弟,二嬸才是我家親戚,不知道為啥非要我叫嬸嬸。
二叔是種苞米(玉米)的,不過有個怪事,他從來不賣苞米,而是賣「壞了的苞米」。
不曉得他用了啥法子,摘下來的苞米上都有一層紫紅色的玩意,就和牆上的黴菌沒兩樣。小時候他叫我吃這東西,我看的噁心不肯吃,二嬸就拿辣子孜然炒著給我吃,超級香。
二叔管那黑乎乎的東西叫「苞霉子」,據說比苞米還能賣上價。
他倆沒在屯兒里住,是跑到田頭直接蓋了個小院,雖然不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但是和最近的人家也隔著五十來米。
不過那戶人家性格很怪異,每次跟他們說話都愛搭不理的,連帶著他們養的黑狗也不是個好東西,經常跑到二叔家房檐下瞅肉皮。有一次二叔發現灶台上的腌鱉花(一種魚)沒了,出去發現那條死狗正吃的津津有味。
某次我二嬸給地里撒種,那會兒是四月份,天氣不算熱,她連著撒了五畝地,才坐在田坎上喝水。
喝水的時候,二嬸突然聽到路邊的灌子里有悉悉索索地聲響,就喊了一句:「干哈的?」
他以為是二叔藏在灌子後頭嚇她,沒想到她這一嗓子卻嚇出來一個畜牲!
你猜是啥?—是個小黃皮子!
那皮子有兩乍長(就是兩個虎口的距離),看到二嬸以後,眼睛賊溜溜地轉悠。
二嬸一看這場景,頓時笑罵:「小b崽子!瞅啥瞅?」
誰想那皮子也不怕人,沖著她呲牙支吾了兩聲。二嬸一下就來氣了,順手把鞋脫下來,直接砸了個正著!
這也真是巧,皮子這玩意賊精,平常放狗都攆不上,一有風吹草動就溜咯,沒想到這回被二嬸直接砸了個大馬趴!
那皮子被砸的暈暈乎乎,估計有內傷了,爬起來沖二嬸呲牙,二嬸拿起撒種的筐子就準備砸它,又一想種子都在裡面,所以就沒搭理它。
那皮子也是一個閃身就鑽到灌子里不見了。
二嬸罵了路晦氣,就繼續撒種,直到下午才回家。
大概晚上十點多,二叔二嬸都準備睡了,關著燈說夜話。窗外頭風很大,都可以聽到嘯音,窗戶也被拍的叭叭叭亂響。
他們倆人聊著聊著,二嬸就笑著說:「今天有個皮子被我拿鞋底子砸了,比狍子還傻。」
二叔猛地起身,弄的冷風直接灌到被窩,二嬸嗔道:「幹啥玩意啊你,咋呼啥?」
襯著窗外的月色,二叔的臉色格外凝重:「我咋呼啥?瞅瞅你自己都幹了啥事?皮子你都敢打!」
二嬸也來氣了:「打了咋地?我連你一塊打!」說著就開始錘二叔。
二叔心一軟,語氣也緩和了:「你不懂,皮子在俺這兒是很邪乎的!你把它砸了,過幾天說不定就鬧幺蛾子弄你!」
「這…這咋弄啊?」二嬸也被他說的慌了神,一臉惶恐。
「還能咋弄?明天蒸碗米飯,把咱家養那雞殺了跟米飯一起放到門口。如果下午米飯被動了,你就對著飯碗磕三個響頭,我也得磕!」二叔語重心長的說。
二嬸支支吾吾:「可是那雞抱蛋的啊?」
「你咋是個坎兒?雞重要還是命重要?」
「好好好,聽你嘞。」
第二天二叔二嬸沒有去地里,一大早就抓了把高粱米還是百米我忘了,反正就是蒸了一鍋米飯。然後把院子那隻下蛋的老母雞捉來殺了,雞血跟米飯澆在一塊兒,看起來血淋淋的非常慘烈。
然後他們兩個就躲在房子里,半晌都沒有出去。等到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二叔和二嬸才推門去看,結果你猜怎麼著?
—那碗米飯已經被吃得一乾二淨了,只有碗里還殘留著一些血跡,然後那隻雞還是完整的,就躺在碗邊,不過變得很乾癟,另外落了一些雞毛。
二叔走過去把那隻雞的屍體踢了一腳,發現他已經沒有血跡了只是一具乾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叔跟二嬸也不清楚, 從小就聽家裡老人說皮子這玩意兒喜歡吃雞,總是深更半夜跑到院子偷雞。
不過甭管怎麼說,現在這雞血飯已經被吃掉了,說明皮子原諒了他們,所以二叔二嬸頓時鬆了口氣,然後隔著門檻對碗老老實實磕了仨響頭,這才開始收拾一地狼藉。
可是還沒等他倆高興,二嬸忽然有點不對勁…怎麼個奇怪法,就是她開始又哭又笑,還自言自語的。
二叔怎麼問,她都不搭理,表情變化十分豐富,依舊說些旁人聽不懂的怪話。這下就把二叔給愁壞了。好端端的人怎麼就瘋了呢?
二嬸一直鬧騰到晚上才睡著,等到半夜一點多的時候,她突然鬼鬼祟祟地起夜,二叔因為操心就沒睡實在,也跟在後邊看她想弄啥。
民間有個說法,人夢遊的時候最好別叫醒他,要不然容易「嚇丟魂」。其實這說法不正確,醫學上給它叫「深度睡眠紊亂現象」,並不是這人被嚇丟魂了,而是被嚇懵了,緩幾天就能好。
二叔顯然不懂這些,但是他也一聲不吭地跟著,離二嬸有個十來米。結果二嬸推門出去以後,直接走到了雞窩,一把抓住正在睡覺的老母雞,然後連扯帶拗把老母雞弄死了,自己沾了一身的血,活像個羅剎婆子。
她一手拎著雞,慢慢走到院子門口,打開門以後就把雞扔在地上。這時候遠處的黑暗中出現了六個黃澄澄的小光點,它們貼著地面跑到雞旁邊,果然是三隻皮子!
那六個光點就是皮子的眼睛,它們張開嘴就在雞身上咬,不一會兒就把那隻雞給吸扁了,好像只吸血不吃肉。
它們離開以後,二嬸才慢慢悠悠地回到床上躺下。二叔趕緊給她把血跡擦掉,順便收拾了殘局。
第二天二嬸發現雞不見了,二叔說昨晚被黃皮子偷走了,讓她心疼了好一陣。
不過到了下午二嬸又開始不正常,半夜還是起夜、殺雞,家裡最後一隻下蛋的雞也被她拗死了。那幾隻皮子如約而至,二叔看在眼裡,暗暗有了主意…
第三天他早就給雞餵了耗子葯,二嬸迷糊著也分不出死活,就提著死雞給皮子們吸血,那幾個皮子剛吸完就一個個齜牙咧嘴躺的在地上蹬腿,頓時沒了氣息。
二叔正在暗喜,可是和他預料的不同,二嬸並沒有恢復,反而神色猙獰,扭頭望向他藏身的地方。
他心道不好,隨手抽了跟頂門的棍子拿在手裡,二嬸果然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咬他。
拿棍子頂住二嬸,卻發現二嬸力氣大的出奇,簡直比小夥子都大!二叔左手頂著二嬸,右手摸了個老茶杯準備砸暈她,卻下不去手。
「嗷嗷嗷!」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門外竄進來,對著二嬸就叫了三聲!
—是那條大黑狗!
那狗雖然長的瘦,但是聲音叫的特別洪亮,隨著它的叫聲,二嬸忽然身子一軟,被二叔一把扶住。
沒等天亮,二叔趕緊就開車把二嬸帶到市裡,找了一個據說很會治「癔症」的老頭。
那老頭大半夜被叫醒也不生氣,叼著旱煙,斜眼瞅了瞅二嬸就說:「你倆欠人家命。」
二叔嚇了一跳:「叔您可別磕摻我!」
老頭磕了磕煙灰:「伢子,你剛進門的時候,就有個黃想降我,被我家太姥姥給播愣了。它說你們欠了它幾口後人。」
這是個黑話,二叔後來才鬧明白。黃是黃皮子沒錯,降就是上身,太姥姥是老頭供的仙家,播愣就是趕走了。
可是二叔那會兒急得不行,直接給老頭跪下了:「叔!您可得救救俺呀!」
老頭把他扶起來:「行啦,這事太姥姥已經鬧明白了。它的幾個崽子收了血飯還不安生,被你葯死活該。」
「我這就幫你婆娘解癔症,不過你回去以後得找人請個黃表天天供著,逢年過節必須給黃表上香供血飯,聽到沒?」
二叔一臉懵:「黃表是嘎哈的?」
老頭氣的沒轍:「你爹能把我住的地方告訴你,就沒給你說黃表?黃表就是黃三太爺的譜子!」
譜子二叔算聽懂了,就是畫像。東北農村不少人都知道,黃三太爺是道行最高的黃家人,已經成仙了。
二叔答應以後,老頭哼了一聲,咂了一口煙槍,緊接著身子晃晃悠悠,開始又唱又跳。
這就是跳大神!
大概折騰了十分鐘,二嬸才悠悠轉醒,被眼前的怪老頭嚇了一跳,差點沒蹦起來,幸好被二叔拉住了。
事情結束以後,他們就按老頭說的辦了,果然供了三爺的神像,從此再也沒有事情發生。
而那條立了功的大黑狗,也如願吃到了房檐上掛的肉皮,從這以後每天搖著尾巴過來討吃的,惹的二叔光笑。
皮子這東西,我在寵物市場見過,也就那麼回事,沒有二叔說的邪乎,所以也不咋信這事。
…
故事講完了,忽然覺得用第一人稱講東西很爽。今年我沒碰到過鬼,下來科普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我那個朋友是網上的,他講的時候也稀里糊塗,後來我仔細整理了許久,才理清其中內涵。
首先說「霉子」吧,那東西我查了,是一種可食用真菌,叫做烏米,據說特別好吃。
然後黃鼠狼這東西我見過,以前家裡養了只寵物雞就被它偷了,據說黃鼠狼吃東西先吸血再吃肉。
然後讓「二嬸」發癔症的東西不是那幾個被毒死的黃鼠狼,也不是被鞋底砸的黃鼠狼,而是這一窩黃鼠狼的祖宗,應該是已經死了,靈體卻修鍊有成的玩意。要是普通黃鼠狼都這麼神,早就被抓到社科院研究了。
雞血飯並不是只給黃鼠狼吃,只要是衝撞了鬼神邪祟,都可以用它消災解難,提是鬼神接受這個雞血飯。
但是我建議別用雞血飯,殺雞有罪孽,而且沾了血的都和邪術有關,對人不太好。有一種叫「水飯」的東西,算是個常識性的術法,有興趣的可以百度,拿它代替雞血飯。
不過話要提前說清楚,這種東西必須是「撞鬼了」才用它,如果你沒事幹亂來,招來啥孤魂野鬼就自認倒霉吧!
至於大黑狗為什麼會出現,黃皮子都成精了又為何怕狗,我這裡也推理一下吧:狗這東西鼻子最靈,甲骨文里的字形就著重描寫了它的鼻子,它聞到血腥味不過來才怪!
而黃皮子的祖宗雖然成精了,但老話不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是黃鼠狼的天敵,它還是很害怕狗。朋友說那狗很瘦,我想它會不會是「細狗」?就是那種可以在田裡追兔子、抓皮子的獵犬。
最後說下那個跳大神的老頭,他家的「太姥姥」並不是老頭的祖宗,而是老頭頂的神或者保家仙。
發癔症這種事全國各地很多,大多數和鬼神沒關係,還是社會壓力所迫,導致人患上精神類疾病,黃皮子是個例外。
不過鬼神確實能影響人心情消極,總之這些事就當故事圖一樂子,不要想太多。
【十四】妖是精
中國是個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的國家,從古到今都有很多文人墨客留下名篇絕響傳唱不絕。
一切藝術形式的本質都來源於生活,無論是口耳相傳的鬼神玄談,還是網上那些很火的玄幻修真小說,都能在現實中找到影子。
雖然我這帖子里講的都是靈異,但我有兩個不可動搖的原則:①鬼神之說都是民俗文化,沒那麼玄奇。②能用科學解釋的東西絕不可以迷信。
有些人問我世界上有沒有妖怪?你要先明白什麼是妖怪:妖怪就是一些「反常規」的東西。現代人看到兩個頭的牛,雖然嘖嘖稱奇,但肯定能明白是連體生物罷了。
但在古代就不一樣,保准被當成妖怪,然後傳的沸沸揚揚越說越邪乎。妖怪這東西大多都是以訛傳訛來的。
我知道一個妖的所在位置,是個大白狐狸精,不過和你們想像的不同,她沒有肉身,是個成了精的靈體。
所以,世人口中的「妖」實際上都是一些活的久或者未知物種的野獸,因為活的久本能上就趨於完善,比其他同類更狡猾,所以會讓人誤解為通了靈。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找來兩條同樣具有破壞力的二哈,第一隻二哈如果咬枕頭,那麼咬一次就揍一次。第二隻則是任由發展。
最後那隻經常被打的二哈就再也不會咬枕頭了,相比那隻依舊亂鬧騰的二哈,人們肯定會說它:「這狗真通人性!」
《崆峒問答》提到:「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這就是說,大多數妖都是人裝神弄鬼、以訛傳訛來的。而你們印象里那些【花妖、猴妖、虎妖】實際上真正的叫法是精:「花精、猴精、虎精。」
下來講一個關於妖精的事情:
兩年前我過一趟福建,坐火車去的,路途遙遠一個人也無聊,正好車上天南海北什麼樣的人都有,所以大家就聊天解悶。
我對面坐的是一個陝北小伙,皮膚很黝黑,一看就是個莽漢。那人果然是個直腸子,聊起來就不停火,其中有一件他們村發生的事很讓我感興趣…
(以下用第一人稱複述)
我老家在黃陵縣,黃帝陵知道吧,就是那個縣。我村算個不大不小的村,種地的卻一個都沒有。你也別覺得奇怪,村裡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誰會願意麵朝黃土背朝天種地呀?我這回也是去廈門打工。
村裡其實沒啥特殊的,跟其他農村也差不多,不過有個事我可得好好跟你說道下—村子偏西的土路上有棵大槐樹,胳膊攏著都抱不住!我爺說那樹有五六百年,也不知道啥品種。
其實按我說要不了恁久,我家後邊的槐樹種了四年就從小苗變得比我腿還粗了!
政府保護?別開玩笑了,哪有人閑著給樹掛牌啊!不過這個事還真和政府有關係。
我十五歲那年,不知道是縣裡還是鎮上,來了一伙人說要修路,那槐樹擋住路線了,必須得挖了。
當時我問爺爺只鋸掉不行嗎?爺爺搖頭說:「瓜娃子,樹鋸了還會發小樹,能把路頂破。」
其實村人對那棵樹也談不上啥感情,我們小時候都不去村西,夏天熱了就鑽到村東那片樹林子里。
縣裡派人下來只是通知一聲,你答不答應都得挖。過了兩天吧,就來了倆民工,其中一個是我們村裡人,以前就是鋸木頭的,後來出去討生活,沒想到這下討到了家門口。
那倆人在樹跟前比划了一陣,又在樹上畫了一些線條,然後就給電鋸里加油。
不不,不是那樣,電鋸鋸不斷老樹,鋸齒會卡進去,以前我們村那人鋸樹的場面我見過。電鋸只是鋸一邊,然後用斧頭砍,最後一推就倒。
他們兩個折騰了半小時,就準備拿電鋸朝上面招呼,可是這個時候,就發生了很怪的事!咋個怪法呢?那個拿鋸的好端端的,突然抖了一下,然後電鋸就掉在地上,把旁邊的木工嚇了一跳。
要知道,電鋸輕輕碰人一下就…
那個木工就問他咋這麼不小心的,拿鋸的村人也很不解,說自己不知道咋回事就脫手了。
然後他又開始鋸,可是鋸齒還沒挨到樹,突然就「轟」的一聲,電機開始冒黑煙,他趕緊把鋸扔了。
圍觀的村民里有個老頭,我爸給他叫三大爺。三大爺此刻急得住著拐杖直戳地:「老樹通靈了,你們兩個後生趕緊認錯呀!」
拿鋸的趕緊就跪下磕頭,而那個木工猶豫了一會,最後也沒認錯。
他們倆給局裡打電話彙報情況後就開車走了,過了幾天那個村人被同事送回家,臉色發白,別人問他怎麼了,他光說:「報應啊。」
後來聽他媽說,那天他回到局裡以後就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晚上就發燒了,每天上吐下瀉眼睛花,一閉眼就夢到那棵老樹,足足捱了一周才好。
而那個木工也是大病一場,入冬以後每天喊冷,居然在家裡凍的雙手生瘡,最後一隻手廢了。我爺說這就是報應,老樹已經成精了,誰敢碰它就要倒霉。
最後老樹還是被挖掉了,縣裡派人用挖掘機搞得。
有人說當時看到樹根直冒血,也有人說聽到老樹慘叫,但我那會兒正在外頭打工,回去以後路早就修好了,隔著柏油也不知道下邊啥情況。
…
那小伙雖然跟我萍水相逢,不過他說的這事應該不是胡扯。古代乃至現代都有好多「老樹顯靈不讓挖」的故事。
結局無外乎兩種:①老樹把人嚇住了,從此平安無事。②老樹被不信邪的挖了,然後報復。
這個故事明顯不是這種結局,小伙說那個開挖掘機的是鎮上人,和他爸認得,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可能你們就不解了?老樹開始大顯神威折騰木工,後來怎麼就沒法子了?
其實這裡面也是有門道的。花草成精這事古來有之,但充其量就是懂點趨吉避凶的本事,沒有多邪乎。過去長白山采參人就有專門的歌訣安撫通靈老參,並不傷它根莖。
那個老樹最多不過一百年,離成精還早著呢。大顯神威的並不是老樹,而是老樹上住的鬼魅。
古人就說樹木如果年齡久了,就有一些野鬼山精住著,人們砍樹之前一定要給這些精怪打招呼,商量好補償的事情,不然就容易出事。
那兩個木工想挖野鬼山精的家,它當然不同意啊。但是後來挖掘機來了,它再牛逼也拗不過現代科技,失去了棲身的大樹,它躲還來不及,哪有本事出來報復?
《太平廣記》里記載,有個地方經常有準備出嫁的新娘子失蹤,後來有個農民砍了一棵老樹,結果莫名其妙出現了好多女人,嚇的他以為是鬼。
結果那些女人都跪下說感謝恩人解救,我們是被妖怪擄到樹上的,在上面彷彿萬丈高峰,根本跳不下來。現在你砍了這棵樹,妖孽不能棲身,也就失去了妖法。
這種情況一般人不清楚,所以就當成老樹成精。另外老樹流血的說法也存在,比如龍血樹就會流血,有的樹膠也是紅色,不必大驚小怪。
其實「建國後不許成精」這句話還真不是胡扯,再牛逼的鬼神也拗不過政府,你敢成精?明天就有「有關部門」去處理你。
這一章就到這裡了。
【十五】拘陰禁
俗話說,甭管您是高堂明鏡的官老爺,或是插科打諢的說書人,總歸都知道個「陰陽五行」。
要說這陰陽五行,起源於上古,發觴於秦漢,又衍生出奇門遁甲、風水數術等等。常人即便不曉得五行誰生誰克,也定能知道個「金木水火土」。
所以,這一套理論早就深入人心,甚至影響著人們的思維觀念,所謂之文明特色。
……
敝村有戶人家,掌柜的姓劉,今隱其名。此人四十多歲,是干建築出身的,算是個小包工頭,有個妻子和女兒,家境尚算殷實。
我家與他素有交情,有時出門撞見,免不了一番寒暄。我這人怕麻煩,所以出村總是繞著他家走。
但是就算繞開,碰到還是在所難免的。不過今年我卻沒有遇到他,心裡覺得出奇,向村人一打聽才知道,他的腿摔斷了。
聽了這話,我心中吃驚不已,趕忙提了幾樣禮上門探病。只見老兄卧病在床一臉頹色,叫人看了好生心疼。
或許有看官就要問了,抱病之人無非就是神色痛楚,這老兄又不是絕症,何來頹廢之色?
先別急,且聽我慢慢道來:在清末民初那時候,假如有一家三口或者四五口,平素清貧少食,全靠男人賣苦力養活妻兒。故每到吃飯的時候,即便只有一口稀粥,那米都得讓給男人吃,妻兒只能喝湯水。
為何如此?不是男人心性薄涼,只是他要吃飽了賣力氣,沒有力氣全家都得餓死。
所以我這劉老兄也是一樣,他家雖然不貧苦,但是女兒要上大學,家裡老人也得贍養,又有兩個不怎麼成器的兄弟需要接濟。所有重擔都壓在他膀子上,這下他摔斷了腿,一家數口豈不是斷了糧?
且說我與他寒暄過後,心中疑惑未消,這人性格很穩重,不是那種喜歡爬高上低的人,又怎麼會摔斷腿?因而開口詢問。
他嘆了口氣,徐徐道來……原來今年四月份的時候,他家老宅推了重建,農村都講究一個風水。當年蓋老宅的時候,是他老爸請的先生。如今到他自然也要請個「老表」來瞅瞅。
風水之說可能大多數人都不信。就算信也懶得折騰。答主雖然是整這些的,但多偏重於巫鬼方術,所以對風水還真沒多少講究。
農村請先生相地可不是隨便在馬路邊拉回來一個擺地攤算命的白鬍子老頭就行,風水事關住戶凶吉,哪怕要跑到其他城市,也得請有名的先生來看。
所以劉老兄就托朋友從戶縣(現在的西安鄠邑區)請了一位知名的先生。沒多久朋友就開車把先生接過來了,這人一身粗衣,銀鬢邃目,看著有六十上下。
若不是知道他底細,放街上只是個糟老頭子罷了,一點出奇的地方都沒有。不過這老頭雖然相貌平平,但本事還真的不少。
他收了錢之後也不含糊,直接圍著地基轉悠打量,約摸有個十分鐘,老頭從口袋裡掏出個「表」,還有一個小本子一支筆,在那寫寫畫畫。要是不知道內情的,乍眼一看還以為是測繪局的。
要說這「表」,並非手上戴的腕錶,也不是什麼數據表格,而是江西人口中的「老表」。
有人可能就要問了,老表不是對老鄉親切的叫法么?
確實是這樣,但很多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江西這塊地方,自古出狀元,又屬於古楚地界,人們的文化習俗很深厚。楚人好巫鬼,秦人好戰,吳越多儂音,從古到今都不變。
舊時江西人重視風水、弘揚風水,很多人都拿著一個類似於羅盤的「表」去算風水。
風水分為兩大派,一個是福建的理氣派,喜歡搞數據研究,就是通過陰陽五行推演凶吉,甚至隔著千里不去看,就能知曉風水如何。另一個就是江西形勢派,這派比較務實,相地一定會跑到那裡觀測地勢,所以出問題也很少。
這兩派的形成甚至可以追溯到唐宋,所以同樣是搞風水的,江西人總是托著表外出,因此久而久之就有了「老表」這個昵稱。
再說那老頭拿著表測繪了許久,最後圍地三匝,把村前村後都看了一遍,然後說道:「主人家,你家這塊宅地不錯,若是蓋房保准利人,但是切記,南北走向不要顛倒。」
劉老哥點頭稱是,老頭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你這人不錯,是個老實後生,叔給你一句忠告,不知道你肯不肯聽?」
老劉哪省得這些套話,只知道老頭是個大師先生,他說的話關乎安危,自然不敢怠慢。
見他點頭,老頭道:「我看你面色有煞將迫,至多不過三個月就會應驗。我勸你五六月分最好獃在家中切莫外出,避過此劫萬事方休!」
老劉聽了這話,雖然面上恭敬,但是心裡頗為不爽,所以壓根兒沒往腦袋裡過。
老頭說完這話,也不多留,當即就叫來人開車送他回去了。
大概到了六月份左右,他家的新房已經蓋好了,他又出去攬工程當包工頭,全然沒把老頭的話放在心上。
果然在六月中旬,他們施工隊給一座樓房加貼瓷片的活剛好收尾,工人們陸陸續續收工走了,只剩下他在整理文件。臨走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一炳鎚頭落在腳手架上沒拿,不知怎得鬼使神差,他就爬上去拿鎚頭,也沒有穿防護服。
偏巧上去以後腳滑了,直接從兩米五那麼高摔下來,當時就感覺右腿劇痛無比……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腿斷了,而是老頭當初的勸告。
聽完劉老哥講這些事,我也是吃驚不已!事件之事果然玄奇,這老頭居然還會相人凶吉,不知是學過相面,還是從地力乘生氣來相……
……
不過,這陽間的宅子好相,陰間的宅就難相了。怎麼個難法呢?諸位且聽我細細道來。
大多數即便不懂風水,也應該聽過「尋龍點穴」這四個字。什麼是尋龍點穴呢?就是過去大戶人家要出殯了,得找個風水寶地埋葬,埋的好了萌蔭子孫後代,埋不好了克的後代多殃絕戶。所以就要找個相陰先生來瞅瞅哪處寶地符合「龍穴砂水」。
找到了龍穴砂水之地,再擇個良辰吉日,就可以出殯下葬了。
這些說法雖然迷信荒誕,但是從古至今都被人遵從,到底有沒有科學依據,我也說不清楚,諸位姑且一聽罷。
俗話說建國之後不許成精,六七十年代正趕上十年文化,百姓們蓋房、葬祖沒一個敢說風水的。懂行的人自己找地方弄,不懂的人只能自己瞎蓋,所以保不齊就沖了什麼風水禁忌,對家人極為不利。
不過空說無憑,咱們還是講個掌故來聽吧:
我家親戚小時候是住國企大院的,這種大院就是國企給職工們分配的保障住宅,也就是一堆三四層的老樓,住上幾十上百戶人。
親戚家住在二樓,一樓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領著女兒在家。男人好像在廠子里是個小領導,經常忙著不回家。
那時候親戚才七八歲,經常跟一群半大孩子在大院里瘋玩,總是一窩蜂的跑到某家某戶鬧騰。
因為一樓那家還算殷實,家裡也有個無六歲的孩子,有時候會備著糖果給孩子們吃,所以他們都喜歡去那裡。
這家是一室一廳的套房,兩個房間一模一樣大,只是中間有道門。做飯什麼的都在客廳,過了那道門就是內屋。
平常那道門他們不關,只有睡覺的時候才關,中間隔著一條棉門帘,但是沒有垂到地面,留下的縫隙也就是到小腿那裡。
那些小孩說來也奇怪,去這戶玩的時候,都不喜歡進卧室。有一次女主人好奇問他們為啥不進去,小孩們都說:「裡面很嚇人!」
這話讓女主人很不爽,但是面對一堆孩子還真沒什麼好說的。她女兒也說不喜歡卧室,具體怎麼樣也說不清,反正覺得陰冷。
女主人想著是房屋朝向背陽,所以陰冷一點也很正常,根本沒往心裡去。直到有一天他在客廳做飯,彎腰拿東西的時候,餘光看到門帘後面有一雙繡花鞋!
這把她嚇了個半死,掀開門帘再看,卻什麼也沒有了。大概過了半年,有天下大雨她去單位給丈夫送傘,留女兒一個人在家。
剛到單位就發現他老公陰沉個臉,活像誰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女人還開玩笑說:「誰惹了咱的副廠長呀?」
男人瞪了她一眼說:「剛才咱家隔壁的王叔把電話打到廠里了,指名道姓的要找我。」
「他找你什麼事?他不是退休了么?」
「我一接電話,是咱閨女哭著說,剛才房子里有個穿繡花鞋的女人,嚇的她趕緊跑到王叔家了。」
女人一聽這話就慌了,因為繡花鞋的事她從來沒告訴過女兒,沒想到真的有鬼出沒。
他倆趕緊冒雨跑回家,女兒說什麼也不肯回去,光說剛才開著檯燈寫作業,忽然感覺檯燈黑了一下,回頭就看到門帘後邊有個人影,穿著一雙繡花鞋。
女兒說的話他們自然相信,但此刻正是「文化」尾聲,也不可能請個佛像法器來鎮宅。所以他們就給單位申請換房,怎麼說男人也是個幹部,自然輕輕鬆鬆換了一間。那房子一直也就沒人住,直到八零年拆遷的時候,才從屋子下面挖出來一副朽了的棺材,裡面有具白骨,皮肉什麼的都化了,只剩下烏黑的長頭髮散亂著,還有一雙殘敗的繡花鞋……
事後人們都說,這家屬樓當年蓋的時候不講究,直接把陽宅蓋在陰宅上,屋後還有一棵大榆樹。只怕是屋子壓了死人的風水,又被榆樹拘住釘了魂魄,這才陰陽不安。
……
故事就講到這裡了,兩件都是真事,照例的說點題外話:
①龍穴砂水是指風水上把墓穴附近的山、水、方位一定得選好。有山可以藏風。有水可以聚氣,風水聚齊了才會有利,也就是俗話說的「尋龍點穴」。龍是山的走勢,所謂龍脈其實就是不錯的山脈。
②我這帖子已經兩次提到樹木釘魂了,是不是真的不曉得,但是行家們都這麼講。
俗話說:「桑梨杜榆槐,不進陰陽宅。」這幾種樹發音或者字義不怎麼好,無論種在家裡還是墓園都是忌諱,所以得斟酌一下。
③最後必須得討論那個江西派的老頭,雖然不排除他另外學過相面之術,但是風水無外乎「生氣、死氣」四字。陰宅陽戶,宅地乘了生氣就利主人,承了死氣就克主人。
這老頭應該是精通「望氣」,從地氣乘出生死,來看主家的凶吉。
當然,也不排除他是為了名聲,在宅基地里下了什麼禁制詛咒,只要不聽話就會觸發……這還真不是危言聳聽,有機會我給你們講講木匠和魯班道的事。
今天就先說到這裡了,很沒上知乎,看到大家喜歡,就趕工更新一下,文筆泛泛望多包涵。我平常不上線,消息未回非弧,還請見諒。
【上篇】蒿城事紀(7——11) 【下篇】蒿城事紀(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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