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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了命的紅綢子

我向來沒有特別喜歡余秋雨的文章,但有一篇《信客》,卻好像每個字扎在了心裡一樣難忘。

本來村裡還有一個老信客。一次,村裡一戶人家的姑娘要出嫁,姑娘的父親在上海謀生,托老信客帶來兩匹紅綢。老信客正好要給遠親送一份禮,就裁下窄窄的一條紅綢捆紮禮品,圖個好看。沒想到上海那位又托另一個人給家裡帶來口信,說收到紅綢後看看兩頭有沒有畫著小圓圈,以防信客做手腳。這一下老信客就栽了跟頭,四鄉立即傳開他的醜聞,以前叫他帶過東西的各家都在回憶疑點,好像他家的一切都來自剋扣。但他的家,破爛灰黯,值錢的東西一無所有。

老信客聲辯不清,滿臉凄傷,拿起那把剪紅綢的剪刀直扎自己的手。第二天,他掂著那隻傷痕纍纍的手找到了同村剛從上海落魄回來的年輕人,進門便說:「我名譽糟蹋了,可這鄉間不能沒有信客。」

一個人,翻了這座山,越過了那條河,千百次實現了人們的期許,但只要有一次壞了自己的名聲,便是萬劫不復。這種如履薄冰的生活,我在第一次讀這篇文章時是斷然無法理解的:扣下一截紅綢子,賠了人家的就是了,又何必再「踏上千萬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呢?

後來,我發現,有很多人的人生中都有那麼一截被裁短了的紅綢子。

余秋雨老師的紅綢子,可能是他在青歌賽上念錯的幾個字 -- 原來負篋曳屣走了這一通文化苦旅的「大師」竟然是個白字先生!明星送去修理的筆記本電腦,演員在訪談節目上的幾句話,卓偉老師存下的幾段視頻,都可以是這樣一截要命的紅綢子。

而這都是自己找的,怪不了人。你要得一個一諾千金的名聲,一次的失信就丟盡臉面;要得一個博聞強記的名聲,一次常識謬誤就會砸了招牌;要的一個恭謹待人的名聲,一次黑歷史曝光,就會引得眾人咋舌 -- 太失望了,簡直瞎了我的眼!

怪誰呢?

怪自己一開始就去求這許多名聲。

善泅者溺,善騎者墮,善於賺取這些好名聲,就更容易被一次「扒皮」和「打臉」拍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身。要想真正逍遙稱意,也只有徹底拋棄這些求名的念想,這就是莊子所說的「聖人無名」。我從前以為,這是說品德很高的人不愛慕虛名,現在才漸漸理解,原來不求名聲不是因為品德高尚,只不過是想要圖一個自由罷了,不是內心多麼純粹,而說不定只是兩邊掂量掂量,覺得犯不上。

然而自由是很奢侈的。如果一個人的學識和能力,已經不能再幫助自己更進一步了,而還不想辦法經營自己的名聲,就開不了live,出不了書,就當不了角,成不了腕就要被塞進早高峰的地鐵,塞進一個個小火柴盒,就要被紅太狼那平底鍋拍著腦袋,質問為什麼還不去抓羊。有時看到那些為了打磨自己公眾形象,費盡心思講故事編經歷的人,我不覺得他們可恥,只是覺得的心疼 -- 這真是世界上最不自在的人了,總有一條要命的紅綢子在哪裡吊著,不得逍遙。

願你們有一天都能擺脫這一道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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