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恆 | 兩個唐納德
除了推特治國的美國新任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歐洲大陸,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的名字也叫唐納德。兩個唐納德相遇,卻因為不同政見而相互博弈。美國的唐納德擅長憑空引入額外因素作為談判槓桿,歐洲的唐納德則擅長把那些額外因素從主要矛盾中摘出去。最重要的不是誰壓過誰,建立新的合作體系才是問題的解決之道。
跨大西洋,現在有兩個唐納德,一位是美國的網紅總統,唐納德? 特朗普,另一位叫唐納德? 圖斯克,歐洲理事會主席。鑒於大部分人搞不清楚歐洲理事會和歐盟委員會之間的區別,可以想見,若在《學徒》節目中以社交媒體各項指標考核,後者早就被前者叫「你被開掉」了。
不過,現實是,歐洲政治家們現在寄希望於他們的唐納德能用好耐性搞定「推特治國者」唐納德——比普京更不穩定的傢伙。在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前幾天,歐洲議會發表了一份報告,圖斯克代表歐盟發出嚴厲警告:特朗普領導的美國新政府是歐盟需要面對的最緊要的外部威脅之一,其他威脅還包括俄羅斯和伊斯蘭極端主義。
當然,在外交圈酒會閑聊時,很可能會聽到有來自中歐的紳士小姐大談美國唐納德將會密切關注該地區,因為他妻子出生在斯洛維尼亞。這種說法其實是一種嘲諷,甚至帶有絕望的味道,千萬別像中國的那些專家一樣,認真地把它寫進智庫報告當作研究成果。
歐洲人在觀察良久後承認,他們面對的唐納德是一個革命者,貶義也可以說是搗亂者,他對美歐同盟重要性的蔑視前所未有,這也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就像從小就喜歡把別人的積木推倒從而顯示自己的存在感一樣。而他們的唐納德是個保守主義的改革者,他說:「我傾向於尋找負責任的建議,我感覺接近於戰後德國的秩序自由主義及其實用主義方法。在歐洲,我們有太多的盧梭和伏爾泰,孟德斯鳩卻太少。」
兩個唐納德都是段位很高的談判者,美國的擅長憑空引入額外因素作為槓桿,比如他會揚言,重新談判北美自由貿易區和對墨西哥進口商品徵收懲罰性關稅,一開始的確讓觀察家們大跌眼鏡,看過兩月就明白,這更像是特朗普慣用的談判招數,把前人交易完的東西再拿出來賣一遍。這麼干至少有兩個好處,一是逼美國大企業表態回歸,二是顯示其履行了修建邊境隔離牆的競選承諾——不過都是虛的。
歐洲的則擅長把那些額外談判因素從主要矛盾中摘出去,他最精彩的成就是?2014年7月12日和13日歐元區峰會長達17個小時的談判,避免了希臘退歐。那次,圖斯克面對的是需要給選民交代的剛上台的希臘總理齊普拉斯,然後他巧妙地利用了德國財長朔伊布勒唱白臉。當齊普拉斯高喊不能對一個民族侮辱,而朔伊布勒板著面孔念叨某些國家最好待在歐盟外邊的時候,圖斯克告訴房間里的所有人:我們應該避免出現一個贏家和一個輸家,因此我們只討論經濟事實。
關鍵在於,布魯塞爾的唐納德要說服華盛頓的唐納德,都是老唐納德,大家不必互相開藥方。這個複雜的世界無法改變,只好用做減法的方式,剝掉外殼,解決核心,而不是以為這個世界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一刀兩斷。但改變一個零和主義者的世界觀談何容易呢?更何況現在歐洲面對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所以,圖斯克雖然發出了美國- 歐盟峰會的邀請,卻沒有著急行動,老狐狸在等待時機。
這個時機便是特朗普被現實教訓之後。其實,著急與民意支持率超低的唐納德見面或者通電話有什麼好處呢?只有英國的梅女士有擺脫孤立的現實需求,而日本的安倍則出於慣性要爭第一口舔吧,聽說首相先生最近忙著練高爾夫球,以便陪打時不會丟臉。
作為領導者,不妨安靜地在全球觀察三件事,一是烏克蘭東部頓涅茨克突然激烈的衝突,二是法國大選結果,三是美國和墨西哥之間的邊境牆到底誰買單。它們會揭示三個後果,一是二戰以來的歐洲安全格局是否會發生變動,別看亞太再平衡叫得響,那塊兒才是全球安全的核心;二是民粹主義究竟是風潮還是全球主義過度後的迴流;三是全球產業鏈是否真的會被破壞和重構。這些合在一起,還可以進一步證明,特朗普的「美國第一」賣不賣得動,是不是沙地之上的「美國至尊」。
看懂這些,才可以決定,白宮真傻還是裝傻,作為應對,究竟是建立一個存在大量不平等的與美國雙邊關係的全球化體系,還是建立一個將美國大部分排除在外的新的全球化體系。人們應該慶幸有後一種可能性,畢竟世界已經不是100年前,不再由大西洋兩岸的兩個唐納德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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