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名篇導讀(四)(3):讀韋政通先生《中國文化概論.藝術》(中國音樂藝術) SHAROONG 工作室
中國文化名篇導讀(四):讀韋政通先生《中國文化概論.藝術》第三節中國音樂藝術精神
第三節 中國音樂藝術精神
中國「音樂」源自自然對人的感召呼喚。中國人對自然由來體察入微,看萬物之欣欣向榮,知天有大生之德;見四時變化,知天道循環、榮枯有數。古人見春山夏木,怡然有喜悅之情;看秋冬凋零衰敗之象,則慽然傷懷;見落紅逝水,有感年華老去;團圞明月,有感人生聚散。
自然對人之感召呼喚,中國人無不情動於中;加之以人事變化,而喜怒哀樂生乎其中。「音樂」就是人的情感的聲音:「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也。」(注63)它發自人的內心,也感人最深。
跟繪畫一樣,它是「融洽自然,把天道實踐到人道」的工夫。(注64)
一、不尚形似重傳神
古人的音樂重其精神──「樂」,而非崇尚它外形──「音」。「音」只是「樂」的形,而「樂」,不必一定有製成品,它可以是一種氛圍、一種精神境界。「樂」的神可以上通天地自然萬物,與古人神交,與人倫世界中的人互通心靈,同體憂戚。
《列子.湯問》記載鄭師文學琴通天地自然萬物的故事:
「瓠巴鼓琴而鳥舞魚躍。鄭師文聞之,棄家從師襄游。柱指鈞弦,三年不成章。師襄曰:子可以歸矣。師文舍其琴,嘆曰:文非弦之不能鈞,非章之不能成。文所成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聲。內不得於心,外不應於器,故不敢發手而動弦。且小假之,以觀其後。無幾何,復見師襄,師襄曰:子之琴何如?師文曰:得之矣,請嘗試之。於是當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呂,涼風忽至,草木成實。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夾鍾,溫風徐回,草木發榮。當夏而叩羽弦以召黃鐘,霜雪交下,川池暴冱。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賓,陽光熾烈,堅冰立散。將終,命宮而總四弦,則景風翔,慶雲浮,甘露降,澧泉涌。師襄乃撫胸高蹈曰:微矣!子之彈也!雖師曠之清角,鄒衍之吹律,亡以加之。彼將挾琴執管而從子之後耳。」
師文要學的不是鈞弦成章之技,而是希望內得之心而外應之手,先求心之與自然萬物感通而後方形之於器(樂器)。
《史記.孔子世家》記載了孔子學琴的一段故事:
「孔子學鼓琴師襄子,十日不進。師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習其曲矣,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遠志焉。曰:丘得其為人,黯然而黑,幾然而長,眼如望羊,如王四國,非文王其誰能為此也!師襄子辟席再拜,曰:師蓋雲《文王操》也。」
孔子透過音樂和古人神交,達致奏其曲想見其為人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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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故事仍然有「音」的成份。《禮記.樂記》謂「大樂必易,大禮必簡」,孔子「無聲之樂」(注65)都是「不尚形似重傳神」。
「無聲之樂」是指一種完全「音樂藝術化」了的精神狀態,亦即是與「天地同和」的精神狀態。實踐到人道方面是一種全然被仁心充滿了的境界(注66),有一種「中正和平」、「廣博易良」的人格精神的快樂。
孔子是深得「樂」的精神的人。他不但對音樂下了一番整理的工夫,使合於中正和平,使雅、頌各得其所,他自己的人格和生活,也常體現出這種「無聲之樂」: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論語.述而》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論語.述而》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論語.述而》
顏淵對於孔子的感召,感動得喟然而嘆:「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而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注67)
孔子是一個能夠真正體會「樂」的精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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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是天地自然萬物的一種和諧狀態。把這種天道實踐到人道上面,是指由人心之感動開始到個人性情的中正和平的狀態,繼而發展至人倫社會的一種和諧精神狀態(注68)。由是音樂的「樂」和快樂的「樂」互通意義,它們都是發自內心、是精神上的「樂」──它不是音樂演奏會那一種外在的、供人欣賞的藝術形式。
《禮記.樂記》對「樂」一詞的解釋:
「夫樂者,樂也。」
「樂者,心之動也。」
「樂者,天地之和也。」
「樂者,通於倫理者也。」
「樂者,非謂黃鐘大呂弦歌干揚也,樂之末節也。」(注69)
今人「音樂」一詞,只是古人的「音」,非古人的「樂」。《禮記.樂記》謂「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音」是經過五音十二律修飾的聲,但仍不能算是「樂」。是以古代有「鄭衛之音」,「桑間濮上之音」,而無「鄭衛之樂」,「桑間濮上之樂」──因為它們欠缺中正和平的「神」,不夠資格被稱為「樂」。(注70)
「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惟君子為能知樂。」(注71)真正的「樂」,必待結合人的德性,以詩言志,以歌詠其聲,以舞動其容(注72),然後才有了「樂」的體貌(這一點在中國的舞蹈藝術精神還會再談到);再進一步求它與「天地和同」、「中正和平」的精神,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樂」,也即是整個靈魂、整個身心都「中正和平」的快樂。
如果這種「樂」是人民共同感受得到的(注73),而統治者又能同民心而出治道,則禮樂得而天下治──也就是「樂」發展至人倫、政治、社會的一種和諧精神狀態。
要體會中國音樂藝術的精神,上面的認識是先決條件。下文「藝術生活化」一節會再提到。
重點回讀:中國音樂怎樣體現「不重形似重傳神」的藝術精神特徵?古人的「音」並不等如「樂」。「音」只是「樂」的其中一種形相。「樂」的外形由詩、歌、舞三者結合而成。「樂」的內在精神,則由天地的同和承繼過來,表現在人倫和人格性情上面,是一種和諧的「中正和平」狀態。它的重點在於精神而不在形貌。音樂的最高境界是「無聲之樂」,也就是完全擺脫形的局限,直達「樂」的精神境界。
二、美即象徵善
在「美即象徵善」方面,中國的「音樂」藝術精神無疑是儒家的。無論是詩教的「溫柔敦厚」,抑或樂教的「廣博易良」,都是希望使人的性情得到「中正和平」的熏陶,而無「放蕩情志」之弊。
中國音樂藝術中「善」的精神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大樂與天地同和
「樂」是天地自然萬物的和諧狀態。天地雖有陰陽之氣,相激而成雷霆、風雨、日月、四時變化,但卻能互相調和而使自然萬物欣欣向榮(注74)。把不同的時序,寒暑風雨,納入一個相同相合的自然規律中,使它們彼此和諧地相處,彼此寬容接納,就是天地之「樂」了。
聖人知道人性稟天地之貌,也有剛柔愚直之性,和喜怒哀樂的情緒變化。加之以人倫世界有君臣上下長幼尊卑之別,於是以「樂」把他們納入一相和相同的節奏之中,使他們的性情得中正和平之教,彼此以廣博易良之心,和諧地相處。(注75)
天地寒暑風雨時序失調,則天災頻生;人的情緒失調,則暴慢易生;人倫社會失卻和諧,則動亂易作。古聖賢以樂代替法治(注76),目的是希望能做到「暴民不作、諸侯賓服、兵革不試、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使人民存異求同,彼此相親相愛──當然這裡的「樂」已是泛指一切「中正和平」、「廣博易良」之教。
(回看今日的社會的不安、各國動亂、國際間的爭執,有多少不是因為人──尤其統治者──的情緒失調、彼此見異不見同、不能和諧共處而引起的呢?中國音樂的「廣博易良」之教,「中正和平」之氣象,在今日更應具有其時代的意義了。)
(2)「樂」以中正為本
人的性情本身是中正和平的,受外物感動後產生情緒變化。如果這些情緒能夠「發乎情、止乎禮」,人就能夠從容優遊地涵泳於這些喜怒哀樂之中,真正地經歷這些情緒的變化。它將使我們的感情深厚穩固,並留下寬裕的空間向外和人、天地、自然萬物以心比心地相交感。反映這些情感的「樂」音,有一種中正和平之貌;以這種「樂」化民,則民情和同。
孔子說「《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注77)。「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就是得「樂」之「中」;「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注78),「無邪」就是得「樂」之「正」。孔子認為《韶樂》「盡美矣,又盡善也」,《武樂》則「盡美矣,未盡善也」(注79);這是因為舜帝的《韶樂》是代表一個自禪讓得來的國家的音樂;武王的《武樂》則代表一個自弔民伐罪得來的國家的音樂,未盡中正和平,所以盡美而未盡善。
如果人的情緒失去中正,再結合人的慾望,人的情緒就會泛濫失控,做出種種歪亂的行為。(注80)他們的性情將會被這些泛濫、膨脹的情緒淹沒蒙蔽,以為它們就是自己的真性情,以致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他將無法自由地享受自己的感情生活,也無法圓融無礙地和別人交流。反映這些情緒的音樂,就有「亂」、「慢」之音,也就是不中不正的音樂了;以這種音樂化人民,則民情暴慢亂離。
《禮記.樂記》:「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又說:「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注81)因此,孔子提出「放鄭聲」(注82),以「鄭聲淫」、「惡鄭聲之亂雅」。(注83)
(如果把音樂看成一種情感發泄,就像把無用的廢物排出體外的話,那麼音樂不過是一種野蠻原始的聲音,不足以被稱為「樂」,或者正確點說:「中國音樂」。
如果把音樂看成一種個人「性情的修飾」,以會知音,以和好友,以展示雙方高尚的情操、愉悅的精神狀態的話,那麼音樂就應該講求雅正、中和了。感情的大哀大樂,歇斯底里、泛濫無據,都大大妨礙了兩顆心的真正交流同感(知音)。
如果把音樂看成一種教化的工具,使人民樂於見到和同──有一種「廣博易良」的民風的話,音樂就更應該講求「雅正」、「中和」。這裡要強調的是:「雅正」、「中和」並不等於排斥喜怒哀樂的感情,或者要音樂變得枯燥乏味,而是要人涵泳在真正的喜怒哀樂之中,能以「情」彼此相通相感。
今日的流行音樂、社會氛圍,多有極盡能事刺激人的喜怒哀樂的情緒,使人本來中正和平的心,也變得翻滾沸騰。如果以這些音、樂去「陶冶」青年人的性情的話,我們就很難怪責他們情緒失控,行為歪亂了。)
重點回讀:中國音樂怎樣體現「美的象徵善」的藝術精神呢?從「樂論」方面來說,中國音樂重視同和,使人效法天地,在相異中求相同以相和,樂於寬容接納,彼此相親相愛。從「樂音」方面來說,中國音樂以中正為本,使人聽後知道怎樣正確處理自己的感情,使它不至於泛濫膨脹,留下更寬裕的空間向外舒展,和人、天地、自然萬物相交感。
三、藝術生活化
中國音樂是為生活而藝術。它和人民生活、政治教化、知識分子生活有密切關係。
(1)體現在人民生活方面
《詩經》曾經活躍在古代統治者和平民階層。它是人民生活、民風民情的直接反映:「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注84)它反映人民的喜怒哀樂,和當朝政治的關係:「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正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注85)周朝設采詩官到各地採集民歌以探民情(注86)。音樂成為了人民和統治者溝通的橋樑,使「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注87)
(2)體現在政教方面
中國音樂藝術的生活化也體現在政治及其教化功用上面。「禮」、「樂」、「刑」、「政」四達不悖,始備王道,但用刑、政不足以成王道(注88)。古代統治者重視以「樂」去培養統治者應有的性情,以「禮」去規範他們的行為,要求統治者「不可斯須去身」,以培養他們「中正和平」、「易直子諒」之心(注89);再對音樂進行一番整理工夫,對人民進行教化工作(注90),以它「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注91),使人民和順易使,無怨而不爭,揖讓而天下治。(注92)
(不是說刑政不重要,而是今日為政者若重刑政而輕禮樂,以為但憑法治政治,可以保社會安寧人民幸福,則法治政治都將成黑洞,吸噬社會力量、消耗巨大社會資源。古今中外,沒有一條法律或政令,可以強迫人民感到幸福、強迫他們彼此相親相愛。必待人民能夠真正感到幸福安樂,彼此以禮相待,互相關懷,相親相愛,社會才是真正大治。
今日香港地區有議政地方混亂無序,議政人員囂張無禮,更甚者目無法紀,自身情緒混亂失調,煽動地方暴慢頻生,鑽營法律攬為已用,均未得「樂」的中正和平。即使社會今日能夠消化到這種負面力量,曠日持久,必傷社會元氣。)(3)體現在知識分子生活方面
「樂」是「六藝」之一,人格的修養必待「樂」然後始完成。所謂「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士無故不撤琴瑟」、「君子禮樂不可斯須去身」,都反映了「樂」在知識分子生活中的重要性。
孔子一生和音樂不可分離。他固然精於音樂,平日「與人歌而善則必反之,而後和之」《論語.述而》,被困陳蔡的時候,仍然講誦弦歌不衰(注93)。《史記.孔子世家》記載了孔子臨終前的歌聲:「孔子病,子貢請見。孔子方負杖逍遙於門,曰:賜,汝來何其晚也?孔子因嘆,歌曰:太山壞乎!樑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謂子貢曰:天下無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殯於東階,周人於西階,殷人兩柱間。昨暮予夢奠兩柱之間,予始殷人也。後七日卒。」
孔子也是一個知音的人。楚狂接輿的《鳳兮》(注94),長沮桀溺的弦外之音,他都感受很深,只是他欲挽狂瀾於既倒,不忍拋下蒼生不顧而已(注95)。他的弟子曾皙談自己的志向:「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這種盛世昇平之「樂」,孔子感動得喟然嘆「吾與點也。」(注96)
音樂也能把兩個人的心連繫起來,彼此心靈互通,互相追隨。伯牙鍾子期的故事是千秋美談(注97),《西北有高樓》歌者的弦歌聲,也感動了知音者願與之奮翅高飛(注98)。易水送別、陽關三疊、琴瑟友之、鐘鼓樂之……其後宋人填詞,更進一步把音樂與言志結合,成了知識分子生活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重點回讀:中國音樂怎樣體現「藝術生活化」的藝術精神特徵?中國音樂是人民生活的直接反映,它是人民喜怒哀樂的聲音。在政治教化方面,中國音樂扮演了橋樑的角色,平民以音樂表達對統治者的意見,統治者也以音樂修身、以音樂教化百姓,使上下和順。中國音樂更是知識分子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內修性情外交朋友,都有音樂的參與。
注釋彙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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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見《毛詩序》。
64 古人沒有留聲機,曲譜又以指法為主,我們從繪畫和音樂作品名稱的互通,以及古人記載的古琴彈奏情況,在門檻外去感受一下音樂怎樣迴響自然。
繪畫作品名稱例子:
雲岩響瀑、古木寒泉、秋江漁隱、雪後訪梅、靜聽松風、秋林聽泉、雲壑流泉、鵲華秋色、竹下聽泉、池塘秋晚、秋山紅樹、雨後空林、梧陰清暇、松亭會友……音樂作品名稱例子:
高山流水、陽春白雪、漁樵問答、陽關三迭、梅花三弄、梧葉舞秋風、瀟湘水雲、秋江夜泊、石上流泉、平沙落雁、鷗鷺忘機、關山月、秋風詞、憶故人……彈奏情況:
「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伯牙游於泰山之陰,卒逢暴雨,止於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鍾子期輒窮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嘆曰:「善哉!善哉!子之聽夫志,想像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列子.湯問》「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聽蜀僧浚彈琴》李白
65《禮記.孔子閑居》,見注24。
66《禮記.樂記》:「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神化,和順積中,而英華外發,唯樂不可以為偽。」這是一個被「樂」的精神充滿了的靈魂。
67《論語.子罕》。
68《論語.先進》侍坐章記曾皙之志,其中「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就是一種人倫社會的和諧狀態,不但孔子感動得喟然而嘆,即使千載以下,也仍然感受得到它的欣喜歡樂。(詳見注96)千百年後,歐陽修《醉翁亭記》寫滁州社會人民之樂:「至於負者歌於途,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游也。」亦繼其聲。為政者能做到這種社會狀態,也就庶幾了。
69 黃鐘、大呂是音樂十二律中的其中兩律。干揚是跳舞時手執的舞具。
70 「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又云:「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禮記.樂記》
71《禮記.樂記》。
72 見《禮記.樂記》。原句為「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後樂氣從之。」
73 與民同樂,才是真正的「樂」。《孟子.梁惠王章句下》曾經記載孟子見齊宣王,勸王與民同樂的故事:
「庄暴見孟子,曰:暴見於王,王語暴以好樂,暴未有以對也。曰:好樂何如?孟子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國其庶幾乎!他日見於王曰: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王變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今之樂猶古之樂也。曰:可得聞與?曰: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曰:不若與人。曰:與少樂樂,與眾樂樂,孰樂?曰:不若與眾。臣請為王言樂: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鑰之音,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樂,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獵,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無他,不與民同樂也。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鑰之音,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田獵也?此無他,與民同樂也。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
74 「地氣上齊,天氣下降,陰陽相摩,天地相盪,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暖之以日月,而百化興焉。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記.樂記》
75 「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容貌得庄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禮記.樂記》
76 「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飢。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善則行象德矣。」《禮記.樂記》
77《論語.八侑》。
78《論語.為政》。
79《論語.八侑》。
80 「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惑於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慾者也。於是有悖逆詐為之心,有淫泆作亂之事。是故,強者脅弱,眾者暴寡,知者詐惡,勇者苦怯,疾病不養,老幼孤獨不得其所,此大亂之道也。」《禮記.樂記》
81 鄭衛的民間歌曲,多多謳歌男女愛情,描寫男女思慕,未得夫婦之正聲,所以說他是亂世之音。
桑間濮上之音是指亡國之音。衛靈公出訪晉國,在濮水之上聽到了一首樂曲,請師涓記下來彈奏。及至見到晉平公,在酒會上讓師涓彈奏出來。晉國師曠一聽,不等樂曲終止,就阻止師涓繼續彈下去,因為那是當年為紂王作靡靡之音的師延所作,殷紂亡國時,他跑到桑間的濮上投河自殺。師曠阻止師涓彈奏下去,是因為這是亡國之音。原文見《韓非子.十過》:「師曠曰:此師延之所作,與紂為靡靡之也。及武王伐紂,師延東走,至於濮水而自投。故聞此聲者,必於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其國必削,不可遂。」
82 「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侫人。鄭聲淫,侫人殆。」《論語.衛靈公》
83 「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論語.陽貨》
84《國風》是采自當時十五個地方的民間歌曲。內容有愛情、家庭、宗廟、國家、農事、戰爭行旅等種種題材,風格不一。
85《禮記.樂記》。
86《漢書.藝文志》記載:「哀樂之心感而歌詠之聲發,誦其言謂之詩,詠其聲謂之歌。故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政也。」《漢書.食貨志》記載:「孟春之月,行人振木鐸徇於路以采詩,獻之大師,比其音律以聞於天子。」
87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毛詩序》
88「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禮記.樂記》
89「君子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致樂以治心,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治躬則莊敬,莊敬則嚴威。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須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故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禮記.樂記》
90「樂也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 「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禮記.樂記》
91《毛詩序》。
92 「樂極和,禮極順。內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顏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輝動於內,而民莫不承聽,理髮諸外,而民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無難矣。」《禮記.樂記》
93《史記.孔子世家》記孔子被困陳、蔡,連糧食都沒有了,但他仍然堅持講學的故事:
「孔子遷於蔡三歲,吳伐陳。楚救陳,軍於城父。聞孔子在陳蔡之閑,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拜禮,陳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久留陳蔡之閑,諸大夫所設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國也,來聘孔子。孔子用於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於是乃相與發徒役圍孔子於野。不得行,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孔子講誦弦歌不衰。
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孔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子貢色作。孔子曰:賜,爾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曰:然。非與?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孔子知弟子有慍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
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賜,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賜,而志不遠矣!
子貢出,顏回入見。孔子曰:回,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顏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
於是使子貢至楚。楚昭王興師迎孔子,然後得免。」
94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論語.微子》
95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與?對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論語.微子》
96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論語.先進》
97 見注64。
98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上有弦歌聲,音響一何悲!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古詩十九首.西北有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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