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十一號都回家了,你卻還在人海流浪
願每一個流浪的人都能有個家。
01
趙小姐姓趙,可不是趙家人。祖籍安徽,河南生人,現在在北京打拚。作為一個北漂,趙小姐真的做到了吃得苦中苦,霸道無雙六親不認,加起班來連大姨媽也不管不顧,真真是一條好漢。
那天,她又加班到了十點,整個樓都熄燈了。從電梯里出來準備打卡回家的時候,忽然從角落裡衝出來一個人影。趙小姐下意識地一個飛踢,啪得一聲,那人臉白了一片。
「卧槽你要不要這麼狠啊。」那人說。
趙小姐聽聲音有些耳熟,像自己的同事李飛,就沒再動手。回過頭把燈打開,滿大堂都是人,獃獃愣愣,一臉懵。趙小姐嚇了一跳,我去,你們在這兒幹嘛?
「給你過生日啊,還能幹嘛?」那個一臉白的男人無奈的回答,「今兒你生日,你自己都忘了吧?」
趙小姐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她的生日,不多不少,正好三十。
旁邊同事圍了上來,男人們自覺自動地打掃衛生,把稀碎的蛋糕撿起來扔進垃圾桶,又拿了墩布把地拖乾淨,還帶著糊了一臉奶油的李飛去洗臉換衣服。女孩們都圍了上來:
「趙姐,你身手不錯啊,哪兒學的跟我說說唄。」
「趙姐,我們在樓下等了你好久,本來打算給你個驚喜的,結果你這一踢直接變驚嚇了,一會兒你得好好彌補人家啊。」
「是啊趙姐,李飛準備了好久呢,從上周就開始訂蛋糕買花聯繫人,要不是他我們早就走了,誰還等你到現在啊。人家這份兒心,你可不能再裝糊塗了啊。」
趙小姐被圍在中間,實在無話可說了,一手摟住一個,「行了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們那點小心思,走走走,三里屯,我請客。」
都是都市小白領,關係也都一般般,杯酒下肚,誰還管誰,都去自己找自在了。轉眼之間,趙小姐這桌就只剩下她跟李飛兩個人。
看著一屋子的紙醉金迷狂魔亂舞,趙小姐給自己倒了杯酒。李飛說,生日快樂。趙小姐微微一笑,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
李飛說,你都不說謝謝嗎?
趙小姐說,謝謝。又一飲而盡。
李飛說,你別喝了。
趙小姐說,我謝謝你,讓我想起來我已經30歲了。
李飛不說話,趙小姐抓起酒瓶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那邊支支吾吾,我敬你是條漢子。
哈哈哈哈哈,趙小姐仰天長笑,來來來咱倆把這瓶幹了。
02
自從有了兒子,趙小姐的性格就不一樣了。
兒子不是真兒子,是只貓。一身黑毛四爪踏雪,兩隻眼睛瞪起來像是小鈴鐺,坐在地上吃小魚乾的時候那叫一個虎踞龍盤,距離黑貓警長就差一條皮帶和手槍了。
就這麼一隻小老虎,在趙小姐眼裡,那真是柔弱得不行。早晨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兒子的貓砂,看看兒子有沒有大便乾燥排泄不暢,還專門種了兩盆貓草一盆貓薄荷。晚上睡覺也一定要抱著貓,貓睡左邊她睡右邊,貓醒了她就跟著起床。給貓順毛為貓洗澡,甚至為了它連班都不加了。六點鐘一下班就往家跑,好像晚一秒鐘到家兒子就消失了一樣。
作為一個雲貓奴,我向來是不肯錯過任何一個擼貓的機會的,就約了趙小姐周六下午見面。為了表示我的尊重,我特意換上了最好看的衣服,裝著毛線團拎著小魚乾,打算用最快的時間把兒子攻略掉。
然而,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炫耀,就被趙小姐鄙視了。
「你這什麼魚乾啊,國產的吧?我兒子只吃日本進口的,你這不行,扔那邊吧。」
我掏出線團,趙小姐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你這是線織的,不是羊毛的,我兒子不喜歡這種,你自己裝著玩吧。」
「大姐你這什麼貓啊這麼金貴?」
「中華田園。」
「那你這麼供著他是不是過分了!」
「哎呀我兒子啊,不供著他難道供著你?再者說了,別人送的,我不能讓人家失望。」
我彷彿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誰送的?
趙小姐眼神飄了一下:「就那誰,李飛。」
「厲害了我的姐,有事啊這是。來來來說說,啥時候的事兒啊?」
「什麼啥時候的事,這是我30歲生日禮物。」嘴上說著沒什麼,她的臉還是紅了。
03
李飛死了,在他和趙小姐戀愛四個月,正準備談婚論嫁的時候。
我得知這個消息,已經是一周後的事了。我給趙小姐打了電話,她沒接,於是我決定去她家看看。
站在門口,按下門鈴,許久才有人開門。是趙小姐,瘦了一圈,眼眶紅得發紫,看見是我,點點頭,讓我進屋。
「兒子呢?」我問。
「屋裡睡覺。」她癱在沙發上,兩隻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你說他怎麼就死了呢?」
「車禍這種事,說也想不到啊。你還好嗎?」
「你說呢?」趙小姐把臉轉向我,我這才發現她脖子上有道紫印。
「脖子……怎麼弄的?」
「那天想自殺來著。」
趙小姐想自殺那天,是李飛死後的第三天。領導很善解人意地主動給趙小姐放了假,趙小姐就一直躲在家裡,不敢見人,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她跟李飛的那些事,生日,蛋糕,酒吧,雪後的故宮,午夜的天橋,清晨的五道口,黃昏的妙峰山。
一個個物件一幕幕場景在她腦子裡呼嘯而過又呼嘯而回,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提醒她,他死了,那些時光也回不來了。
趙小姐開始想,為什麼她要經歷這一切呢?單身了那麼多年談了幾次戀愛因為種種原因都以分手告終,好容易有一個能談婚論嫁的,還死了。為什麼自己要經歷這一切呢?
趙小姐把自己的30年回顧了一遍,發現命運這東西真的不可戰勝,轉而開始思考哲學問題。這世上有鬼嗎?如果有鬼的話是不是自己變成鬼之後就能看到李飛了?
想著想著,她拿了一條繩子,掛在了晾衣桿上,打了個結。踢掉凳子的一瞬間,她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了,卻聽到了一聲貓叫。
趙小姐後悔了,晾衣桿斷了。
04
「你看啊,這貓現在有我在照顧,不愁吃不愁喝,要不是我還每天逗著它運動運動泡泡鬧鬧,它早就胖成一個球了。要是我死了的話,沒人管它,它會不會餓死?再說,我死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它該多無聊啊。我不想讓它跟我一樣,孤苦伶仃。」兒子醒了,趙小姐把它摟在懷裡,輕輕地撫摸著。
「你看啊,我20歲來北京,這一晃也十年了。十年裡邊,有人陪的時間零零散散加起來,也就十幾個月,剩下的時間,都是我一個人。有時候在地鐵站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無論男女,他們身邊都有個人說話。不像我,就自己,開心了自己,難過了自己,想自己呆著的時候是自己,想找人說話的時候,還是自己。我感覺我的狀態,不是生活,而是流浪。」
「你看《火星救援》里的那個宇航員,你說他一個人在火星上的生活得有多孤單,可是我覺得,我比他更難受。他是在沒有人煙的地方無法選擇,而我是在人潮人海里只能如此。木頭,你覺得呢?」
「喵~」兒子叫了一聲,伸出舌頭舔趙小姐的手。我摸摸它,不知道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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