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憑記

陸放翁的一生,少年歌樓,壯年客舟,暮年僧舍,是傳奇的一生,多情的一生,壯懷激烈的一生。

與年長他39歲的李清照比,多了些「鐵馬秋風大散關」「中原北望氣如山」「尚思為國戍輪台」的親身實踐,一聲臨去之時的「家祭無忘告乃翁」,也可和宗澤並稱,和800年後「海內塵氛猶未已」一樣讓後人扼腕唏噓。而在戰亂中青春與幸福一去不返的易安居士,只有對不戰而亡的夫婿「至今思項羽」的恨鐵不成鋼,流離中家破人亡,收藏遺失,又經「二婚」為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同是可「深巷明朝賣杏花」的春日,於她是「載不動許多愁」。

而與小他15歲,自小在金占區長大的少年英雄辛棄疾比,他生在臨安以南的紹興,依存些許王羲之賀知章當年的閑適,干戈殺伐離之甚遠。他多了「紅酥手,黃滕酒」的糾結纏綿,作此詞時值科舉不第,本是在沈園散心,卻看到被惡母拆散的青梅竹馬的表妹--也是前妻的唐婉與不棄她的新夫同游,狀若春燕雙飛。其心中鬱結百感並集,時隔千年,依覺分毫不差。唐婉寫完同名回復「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用「難難難,瞞瞞瞞」作答「錯錯錯,莫莫莫」,不久便香消玉殞。

44年後,屢經仕途坎坷人際困頓,已是古稀老翁的陸遊重遊沈園,佳人夢斷香消已四十餘年,當年的柳樹也年老不再生出紛紛柳絮。但那個小她兩歲,28歲便駕鶴西歸的明媚少女,那個40多年前的春天,那兩首二人「唱和」的<釵頭鳳>,卻紛紛點點浮上這個白首老翁的心頭,於是動筆寫下了<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10年後,85歲的陸遊帶著未盡的克複中原的雄心大志,與世長辭。

2018年清明節,於紹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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