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嬛嬛古裝——為什麼說唐朝的女裝為世界服裝史上的一朵奇葩

《挑戰男權——試論唐代婦女服裝 》

就像唐代婦女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樣,唐代婦女的服裝在中國服裝史上也是獨一無二的。唐代婦女的服裝除了是封建社會中一朵昂首怒放、光彩無比的瑰麗之花外,更重要的是在中國歷史的舞台上奏響了一曲「反叛傳統」、「挑戰男權」的強音,至今仍餘音裊裊。

唐代婦女的服裝主要分為襦裙、男裝、胡服三種。袒露頸部、胸部的襦裙(有人也稱之為袒胸裝)是對《禮記》「短毋見膚,長毋被土」的傳統服裝制度的反叛,而女子著男裝則是對《禮記》「男女不通衣裳」的挑戰。前者的內涵是「女性崇拜」之遺風在服裝上的表現,後者則是在「女性崇拜」的基礎上對男權的公然挑戰,是女性從「邊緣」走向「中心」在服裝上的體現。下面我們分別論述。

一、襦裙

襦裙服主要為上著短襦服,下著長裙,佩披帛,加半臂,足蹬鳳頭絲履或精編草履。上襦很短,襦的領口常有變化,但是不管是圓領、方領、斜領、雞心領,領口都開得很大,一般可看到女性乳溝,這是中國服飾中比較少見的款式和穿著方法。

在永泰公主墓壁畫中,宮廷女官們的上衣衣領都低至胸部,豐腴的頸項與乳房上部都露在外面。陝西唐代李重潤墓中石槨上的宮裝女子像身穿寬領短衫,領口開敞,並且刻畫了外露的乳峰形狀。周昉的《簪花仕女圖》描繪的也是這種袒胸的服飾。唐代懿德太子墓石槨浮雕和眾多的陶俑上也顯示了這種領型。方乾的「粉胸半掩疑暗雪」(《贈美人》)、歐陽詢的「二八花鈿,胸前如雪臉如花」(《南鄉子》)、周的「慢束羅半露胸」(《逢鄰女》)等詩句就是對這種服飾的形象描繪。這種服裝被宋代以降的道學先生稱為「淫佚之行」,沒有能夠存續下去,而成為封建社會中的一段千古絕唱。

服裝說到底是一種文化現象。《說文》曰:「衣,依也。」《白虎通》曰:「衣者,隱也。裳也,鄣也,所以隱形自鄣也。」《釋名》曰:「衣者,依也,人所依以庇寒暑也。」《通典·禮志》曰:「上古穴處,衣毛,未有制度。後代以麻易之,先知為上,以制其衣;後知為下,複製其裳,衣裳始備。」從這些經典的論述我們可以得知,衣裳最初的功能就是禦寒遮羞,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它具有了社會性。

據「周公制禮」的說法,在西周時期,中國的服裝制度就已經非常完備了,這也使得中國人從上古時期就處在一種嚴密的思想束縛之中。《舊唐書·輿服志》曰:「昔黃帝造車服,為之屏蔽,上古簡儉,未立等威。而三、五之君,不相沿習,乃改正朔,易服色,車有輿輅之別,服有裘冕之差,文之以染繢,飾之以綉,華蟲象物,龍火分形,於是典章興矣。」服裝除了有嚴密的等級外,對其式樣、尺寸也有嚴格的限制。也就是說,中國服裝一直是在如何嚴密地遮掩身體上面做文章,而不是去研究如何突出人體的曲線美和健康美。在服裝式樣的選擇上,道德標準時時壓倒審美標準,禮儀要求常常制約實用目的。

「深衣」就是這種思想的具體體現。《禮記》中專門設有《深衣》篇,首先提到「短毋見膚,長毋被土」。唐孔穎達疏:「所以此稱深衣者,以余服則上衣下裳不相連。此深衣衣裳相連,被體深邃,故謂之深衣。」《禮記·曲禮》和《禮記·內則》都在強調「暑毋褰裳」、「不涉不撅。」收藏在故宮博物院的一件戰國青銅器採桑宴樂壺上刻畫了一批當時的勞動婦女。從中可以看到,即使是在繁重的勞動中,她們穿的仍是緊緊包裹身體的深衣,裙裾直拖至地,袖口掩蓋住雙手,足見當時禮教的影響之大、束縛之深。深衣的影響非常深遠,秦漢婦女的服飾仍以深衣為主,《後漢書·輿服志》曰:「貴婦入廟助蠶之服,皆深衣制。」一直到民國,我們常見的旗袍也是深衣的變形。從中可以看到儒家思想對人們的影響。

然而,有唐一代崇尚道教,而道教在其孕育和形成的過程中,始終體現出一種女性崇拜,構成其理論內核的老子學說就是以女性崇拜為其學說的特徵的。拙文《〈太平廣記〉山洞意象文化分析》考證出「山洞」是女性崇拜的遺存,是整個社會「回歸母體」情結的表現。也就是說,女性崇拜是有唐一代社會的潛意識表現。呂思勉先生認為,《老子》「全書之義,女權皆優於男權,與後世貴男賤女迥別」。程偉禮認為:「老子一書存在著生殖崇拜的遺迹,老子大量地吸取中國女性的智慧,對女性的處世經驗加以概括,並作為一些基本命題融合進自己的哲學思想體系。老子甚至還把回歸母親子宮當作一種終極追求。」老子生於父權制文明之世,但是卻頑強地堅持為父權制文明的正統意識形態所不容的遠古女神宗教的思想遺產。他讓「可以為天下母」的混沌充任宇宙發生神話的主角,這樣便有效地排斥了男性中心文化所推崇的男性創世主的觀念。宇宙萬物是原始母神「生」的結果,而不是男神憑藉其至高無上的意志和權威「造」的結果。也許正是老子的女性崇拜思想暗合了有唐一代「女主」的環境,他才被推崇為「大聖高上大道金闕元元皇帝」。

在原始社會中,最重要的不外是生存和生育兩件事。在這兩件事上,女性具有最重要的力量,成為維持民族生存的決定性力量。女性崇拜成為歷史最悠久的性別崇拜,女性成為歷史最早、崇拜人數最多的偶像。馬克思說:「在一切蒙昧人中,在一切處於野蠻時代低級階段、中級階段,部分地也處於高級階段的野蠻人中,婦女不僅居於自由的地位,而且居於受到高度尊敬的地位。」「當時剛剛滅亡的母權制還有一個殘餘,這就是在羅馬人看來幾乎是不可理解的德意志人對女性的尊敬。他們認為婦女是一種神聖的和先知的東西,他們也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聽取婦女的意見。」

《朱子語類·歷代類序》:「唐源流出於夷狄,故閨門失禮之事不以為異。」陳寅恪在《唐代政治史述論稿·統治階級氏族及其升降》一文中也指出:「若以母系母統言之,唐代創業及初期君主,如高祖之母獨孤氏,太宗之母竇氏,即紇豆陵氏,高宗之母長孫氏,皆是胡種,而非漢族。故李唐皇室之女系母統雜有胡族血胤世所共知。」由此可見,從李唐王朝皇室母族的血緣淵源看,其血統不屬於漢族,而是北方少數民族——鮮卑族的後裔。李淵家族世為北魏武川鎮軍官,李淵祖父李虎隨宇文泰開創關中政權,是兩魏、北周之際有名的八柱國之一,其父李炳也是柱國大將軍,由此可知李淵父族亦為鮮卑化漢族。所以,在李唐王朝開國初期的幾位帝王身上,自然不可避免地滲透著北方草原民族的精神氣質,自然不可避免地保存著母系氏族女性崇拜的痕迹。正是有這塊基石作為潛在的社會心理基礎,一代英傑武則天以女性的資質「內輔國政數十年,威勢與帝無異,當時稱為『二聖』」,後來更是登上了那一直由男子壟斷的皇帝寶座,而且「加尊號曰聖神皇帝,降皇帝為皇嗣」。

以「露」為美的襦裙,雖然遠不及則天稱帝那樣影響深遠,但是這一令後代儒學先生們瞠目的服飾現象不僅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唐帝國的宮廷內院,而且還引發了詩人、畫匠們的創作靈感,被名正言順地載入了史冊,這不能不說與女性崇拜的觀念有著密切的聯繫。

女性崇拜最主要的是女性生殖崇拜。如新石器晚期紅山文化的孕婦裸像,原始藝術家誇大了女性身體的曲線,突出了她肥碩的乳房和臀部,還有圓鼓的腹部,充分表現出對女性生殖功能的讚美和崇拜。甘肅五門火燒溝出土的四壩文化(公元前2000年)彩陶人形壺亦為裸胸女子形象。舊石器時代大母神石像——所謂的「委蘭朵的維納斯」那完全缺乏線條的軀體明顯地體現了雌性本質。永遠懷孕的大肚子、水囊似的巨乳,原始的生育崇拜者神化了雌性本質,在物質貧乏的環境中,他們把自己對豐饒的貪求都寄託於雌性軀體的神秘力量上。這位大母神作為一個整體,是創造新生命的象徵,而她身體的各部分也並非肉體器官,而是生命領域神聖的象徵中心。因此,大母神的自我表現,她對乳房、腹部甚至全裸身體的展示,都是顯聖的形式。所以,在克里特文化圈內,乳房的裸露是一種適應祭典的聖事行為。女神和她的女祭司們展示她們豐滿的乳房——滋養生命的乳房。乳房賦予女人以營養施與者的典型特徵,依據古希臘的傳統,第一隻酒杯是以海倫的乳房為模型而制的。

總之,母腹、子宮、牝器、乳房等都是人類和大地生殖力、生命力的象徵,嚮往、歌頌、回歸它們乃是農業民族追求豐盛和安謐的心理情不自禁的外化或物化。蕭兵,葉舒憲.《老子》的文化解讀.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819那麼,唐代的婦女們穿上這種袒胸露乳的襦裙本身就是「顯聖」的再現,另外也是「女性崇拜」服裝化的表現。

中國隸屬於典型的表意(內向)系禮教服飾文化圈。然而,20世紀五六十年代,在遙遠的法國竟然上演了一幕與我國唐代如出一轍的服裝劇——裸乳運動。這場運動是與婦女解放運動同時出現的。這是一個裸乳開始的時代,如果不這樣做,女人就會枉費一生,勇敢地投身於這種冒險的女人們揭開了解開胸罩扣鏈的序幕。這是一種回歸自然的行為,自然即女性自然、母親自然。這是對原始舒適感覺的回歸,對作為文明對立面的自然狀態的回歸。而法國的這場裸乳運動與唐代袒胸襦裙裝的盛行相比,遲了1300餘年。

不管是唐代的袒胸襦裙還是法國的裸乳運動,都與婦女本身的個性自由、思想解放有極大關係。前者誕生於女性崇拜之風盛烈的唐代,而後者孕育在女權色彩頗濃的婦女解放運動中。難怪高羅佩不無嘆息地說:「可是在宋代和宋以後,(婦女)胸部和頸部都先是用衣衫的上緣遮蓋起來,後來用內衣高而緊的領子遮蓋起來。直到今天,高領仍是中國女裝的一個顯著特點。」

自由的乳房尚停留在觀念的層面上。大概只有到了那一天,當大多數女人把身體的舒適看得比美觀還重要,當乳罩毫無用處,當乳房已同脖子或腳一樣失去性感,被人們同身體的其他部位一樣看待,女人才有可能挺起自由的乳房走向人群。唐代婦女已經先知地瀟洒走一回了。女人大大方方展示自己身體之日,正是歷史還女人自由平等的權利之時。

與袒胸的襦裙配套而穿的是半臂和披帛。半臂是一種短袖上衣,由漢魏時期的服飾演變而來,一般為對襟,長及腰部,兩袖寬大平直,長不過肘。《新唐書·輿服志》曰:「半袖裙襦者,東宮女史常供奉之服也。」關於披帛,《中華古今注》卷中記載:「女人披帛,古無期制,開元中,詔令二十七世婦及寶林、御女、良人等,尋常宴參侍令,披畫披帛,至今然矣。」半臂和披帛既不能禦寒,也不能遮體,它們完全是唐代那求新求美的社會文化心理在服飾上的形象體現,是服飾由實用向審美的又一次飛躍。

與袒胸的襦裙一樣反映唐代婦女反叛傳統、追求自由的性格的是唐代婦女對的拋棄。是一種遮面之巾,巾幅寬大,不僅可以遮住臉部,還可以用以遮蔽身體。與《禮記·內則》「女子出門,必擁蔽其面」相一致。《舊唐書·輿服志》曰:「武德、貞觀之時,宮人騎馬者,依齊、隋舊制,多著。……永徽之後,皆用帷帽,拖裙到頸,漸為淺露。……則天之後,帷帽大行,漸息。……開元初,從駕宮人騎馬者,皆著胡帽,靚妝露面,無復障蔽。士庶之家,又相仿效,帷帽之制,絕不行用。俄又露髻馳騁,或有著大夫衣服靴衫,而尊卑內外,斯一貫矣。」我們可以從敦煌莫高窟第323窟初唐《迎佛圖》,第217、103窟《法華經·化城喻品》中騎馬出行的婦女身上看到不同的冪離。。

綜上所述,袒胸襦裙的盛行、的漸衰以至絕不行用表明了唐代婦女女性意識的覺醒,以及她們對傳統的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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