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就會放肆，但愛就是克制

作者：葉上清之宿雨

半夜渴醒，起來找水喝，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樓下一對情侶吵架的聲音。

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嗎，非要挑這大半夜的。我邊打哈欠邊想。迷迷糊糊中，聽到女人扯著尖銳的嗓門喊：「誰讓你和她見面了，我允許了嗎？」

男人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她是我朋友，請我吃頓飯。有錯嗎？小題大做。」

「我小題大做？」女人顯然是被惹怒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呵呵。」男人冷笑了一聲。「那你今天就把話說清楚，我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男人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好幾分貝。

「你和她在微信上聊的有多曖昧我都看見了。」女人斬釘截鐵地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沒法跟你溝通。」男人轉身要走。「你一個人鬧吧，我要回家睡覺了。」

女人二話沒說，追上去就把男人的手機給奪了過來。

男人暴跳如雷，說你不把手機還給我試試！女人絲毫不肯敗下陣來，聲稱如若男人不與除她以外的異性斷絕聯繫，她就砸了他的手機。

男人聽完氣炸了，他一邊大罵女人有病，一邊上前搶手機。女人一怒之下竟真把男人的手機往地上扔，男人衝上去就把女人用力一推。他說：「你他媽瘋了吧！」

女人哭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劃破了深夜裡的寧靜。終於，有人開窗吼了一句「能不能別吵了！都幾點了？」男人這才拉著哭哭啼啼的女人離開。

我喝了口水，突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情侶之間真的有必要兵戎相見嗎？好好的一對戀人怎麼就成了仇人了？

這件事讓我不得不想起幾個月前鄰居家發生的那起意外。

男孩趁節假日把女友帶回家見父母，不知為何發生了爭執，女孩當場摔門而去。男孩緊跟其後，不知不覺就追到了馬路上。女孩想讓男孩認個錯，男孩卻認為女孩有錯在先，死活不肯低頭。女孩一賭氣，拔腿就往馬路中間跑。男孩頓時慌了神，一個勁地在後面追。電光火石之間，車禍發生了。男孩被一輛急速開來的轎車給撞飛，現場慘不忍睹。

年僅二十一歲的男孩，他的青春還未綻放開來，卻因為一場無理取鬧的爭吵而永遠告別了這個世界。

那天我下班回家，遠遠地看見男孩他媽倚在門口抹眼淚。她的雙眼已經紅腫，嗓子完全發不出聲，整個人處於崩潰邊緣，連眼神都變得空洞無力。樓道口花圈無數，天空中飄起了雨絲，一點一滴打落在沉痛悼念的輓聯上，無不在訴說著惋惜與悲傷。我掃了一眼參加弔唁的人群，看到了那個女孩。她身著一襲黑衣站在隊伍的最前端，哭得泣不成聲。原本以為女孩會成為眾矢之的，可現場除了哀樂與嗚咽外，儘是尷尬與沉默。男孩的父母什麼也沒說，只是獃獃地看著兒子的遺像。我想，他們大概是哭累了吧。

男孩的橫死看似是個意外，可意外的背後又何嘗不是一場人禍。原本相愛的兩個人，最後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走上了人鬼殊途之路，想想都覺得可悲。如果當初女孩能夠不耍性子摔門而出，不賭氣往馬路中央跑，也許男孩就不會出事。可世上沒有也許，更沒有如果。

去年夏天，我和閨蜜相邀去看韓寒的《後會無期》，結果硬是沒搶到首映。閨蜜略帶強迫症，她說既然看不了首映，那就等網路首播吧。我說好啊，反正聽說這部片子很有深度，就我們這智商估計看一遍根本沒法懂。結果不出所料，我在網上看完第一遍愣是沒搞懂這電影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不過，當時有句台詞我倒是記得很清楚，就是袁泉倚在門邊幽幽地說出的那句「喜歡就會放肆，但愛就是克制。」

我思前想後琢磨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這句台詞的真正含義，直到後來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感人肺腑的故事，我才徹底讀懂了這句話。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對年近花甲的老人。

老頭子得了肺癌晚期，醫院給老太太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她心如刀絞，忍不住坐在病床邊偷偷掉眼淚。老頭子看見了就叫她別傷心，他說：「人固有一死，遲早的事。我希望你以後每天都開開心心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鬱鬱寡歡。」

老太太聽完，心裡更難受了。她說：「老頭子，我對不住你。當年我的初戀男友回來找我，說他還愛我，想帶我走，於是我就準備回家收拾行李。結果，剛一進門就看見你在廚房給我熬湯。你對我說，『這段時間，你精神不好，我給你補補身子。』回到卧室我就哭了，當時就決定，再也不離開你了。」

老頭子捏了捏老太太的手說：「老伴兒啊，別自責了。其實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還偷看了你倆的信件。」

老太太一臉詫異，老頭子笑笑繼續說道：「那湯，是我知道你要走，所以想著給你熬最後一次，喝完你再走。你不吃飯不行，你暈車厲害。」

老太太聽完，淚流滿面，她大概沒想到老頭子會如此用情至深。她抱著老頭子不停地說：「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沒有離開你，老頭子。我知道，你才是最愛我的。」

這個故事很好地詮釋了喜歡與愛的區別：喜歡才會放肆，但愛卻是克制。如果把人比作花，喜歡你會摘下它，而愛則是澆灌它。如同故事中的老人一樣，即便知道自己愛著的人就要離開，卻仍舊可以做到不動聲色，甚至為她熬制最後一碗暖心的湯，處處替她著想，這才是真愛啊。而如今，有多少人有如此廣闊的胸襟，有多少人能夠如此善良，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在愛呢？

其實和愛相比，喜歡來的更淺薄一些。在你不夠愛的時候，你對那個人就只是喜歡，稱不上愛。不要隨隨便便把喜歡上升到愛。

當你事事都只為自己考慮的時候；當你知道自己被偏愛而有恃無恐的時候；當你一次次地鬧騰，對方卻一次次選擇原諒的時候；當你享受著別人對你的好，自己卻覺得理所當然的時候；當你覺得自己拿捏得住對方，不再考慮他的感受的時候，你已經成為了一個自私的人，你又怎麼好意思整天把愛這個詞掛在嘴邊呢？

我們時常羨慕能夠白頭偕老的人，並渴望自己也有一段這樣的戀情。但在憧憬之餘，我們卻又太在乎自己的感受，動不動就與最親密的人發生口角，用最鋒利的語言鑄成一把匕首，不刺傷對方決不罷休。誰都沒想過，那些曾經脫口而出的尖酸刻薄早已在對方的心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刀刀致命。多少人舊傷未好，新傷再添。如此周而復始，傷疤一而再再而三地流血化膿、結痂生瘡，最後的最後，心上便破了個洞，再想癒合就難了。

當然，我相信絕大多數情侶吵架並不是因為心中無愛，而是因為缺乏耐心與容忍。發生分歧以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面對面坐下來好好溝通，而是採取質問、冷戰、作死的方式去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明明心裡想說的是：我很在乎你。嘴上說的卻是：我不想看見你。

明明不希望他和異性有過多的接觸，卻嘴硬說：你走啊，去和她在一起啊！

明明生氣是因為吃醋，可偏偏不願意承認，非要擺出一副強勢的面孔，大義凜然地滅對方威風。

回頭想想，那些爭吵真的有必要嗎？如果你們真心相愛，就應該多站在對方的角度上思考問題，而不是總依著自己，把任性當個性。

男人不要總說女人無理取鬧，如果你能給女人足夠的安全感，她就不會想方設法地去掌控你，粘著你。女人也不要整天多愁善感，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你，你能感受到他的溫暖。如若感受不到，那就請你學會獨立。

好的戀情永遠都不是靠大吵大鬧、大動干戈得來的，而是靠真誠相處、用心溝通慢慢經營起來的。

如果有一天，你學會了愛。你會收起自己的鋒芒，你會克制自己的脾氣，你甚至會默默無聞、毫無指望地愛著他。愛那些瑣碎的細節，愛跟他在一起的默契，愛他帶給你的安穩和不尷尬的沉默。你清楚地知道，這些都將是你的小歡喜。你小心翼翼地藏著，生怕被自己弄丟。

當你學會了剋制不再放肆，不過是因為，你懂得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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