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戰，種花家古往今來不曾怕過

本文作者【李秀辰】，首發於公眾號【軒轅眾】，如需轉載，請與本人聯繫。

公眾號【軒轅眾】為軒轅春秋文化論壇（2003——？）官方唯一公眾號。

想要關注的朋友，請打開微信搜索公眾號「xycq2003」，點擊關注即可。

內容提要

公元1042年，宋遼再度議和，宋向遼增加歲幣銀帛二十萬，繼續維持了兩國長達三十餘年的友好外交形勢和貿易互惠政策，史稱「慶曆增幣」。邸報的社論指出，這是大宋作為世界大國和自由貿易維護者的「應有之義」，與大遼的貿易戰無關，更不是源於耶律宗真的「碰瓷」行為。

公元1042年，大宋慶曆二年，大遼重熙十一年，八月，富弼踏上了一年裡第二次出使大遼的征途。後來成為一代名相的富弼，此時正在為如何像寇準打贏澶州之戰一樣打贏眼前的貿易戰而苦苦思索。

從該年正月遼興宗耶律宗真決定對大宋發動貿易戰以來，大宋君臣進行了多次磋商，富弼也已經在六月間去過一次大遼，但問題的複雜程度，導致富弼不得不頂著酷暑再次出使。

富弼將要再次面對26歲的遼興宗，他在幾年前經過艱苦的鬥爭，擊敗了法天太后蕭耨斤這個老妖婆，使得耶律氏在和蕭氏的二元政治中佔得上風，雖然這種二元政治在一貫緊密團結在宋仁宗趙禎周圍的宋朝官員看來有些不可思議。

掌握了大權的遼興宗對這次貿易戰是志在必得，他常常在只能寫大約一百多個字的紙條上寫下他的意志來教導臣民，並且告訴大家大宋又從大遼賺取了多少貿易順差，結尾往往加上「甚不平也」之類的字眼。

富弼很清楚地知道，宋遼貿易順差並不是大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是每年都在發生的客觀事實。大宋立國已經八十年了，在前四十年里，通過征服周邊的小國，大致確定了自己的疆域。而後四十年則依靠澶淵之盟的約定，與大遼共享和平以及貿易。儘管宋仁宗登基後不久就指示「前後四十年不相非議」，但大宋的臣民們大多更為滿意後四十年的生活。

於後世飽受爭議的澶淵之盟，在富弼眼中並不算糟糕，甚至可以算是一種成就。公元1004年，也就是富弼出生的那一年，宋遼澶州會戰，宋軍使用精確制導的弩箭射殺遼軍主將蕭撻凜，迫使大遼接受議和。議和相當順利，大宋首席談判代表利用·用之·曹許諾給遼國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的歲幣，兩國從此兄弟相稱，和平相處，開邊互市。大遼太后蕭綽對大宋的慷慨感到滿意。

然而這種滿意的情緒並未維持多久，蕭綽很快驚訝地發現，大遼每年的貿易逆差比三十萬歲幣多得多。大宋向大遼輸出的主要是香葯、犀角、象牙、茶葉及瓷器等昂貴的物品，而大遼只能向大宋輸出布帛、牛羊、駱駝等初級產品，甚至軍用戰略物資——馬。蕭綽驚訝之餘立即禁止了馬匹貿易，這也在後來的遼宋貿易爭端中被宋方用大遼作貿易保護主義的證據。

巨額逆差和國際局勢

在這種貿易逆差長期積累之後，大遼經濟明顯露出疲態，遼興宗非常堅決地發動了貿易戰，並且致書宋廷進行指責。雖然指責的內容並未提到任何錢字，但汴梁邸報的老邸吏們都認為富有商人氣息的耶律宗真更願意坐下來談錢的事。

富弼大致同意邸吏們的意見，但他依舊需要小心翼翼地應對遼興宗表面化的指責。在全部四條指責當中，前兩條是關於前朝周世宗以及本朝太宗趙光義佔據原來北漢土地的事情，學富五車的富弼當然明白周世宗「地圖開疆」和宋太宗「只做不說」為今日大宋帶來的好處，他也很有信心說服遼興宗不再糾纏八十多年前的舊事。至於第四條「大宋在河北一帶塘濼吹填建設影響大遼馬隊的自由馳跑權」，更是無理取鬧，雙方應令「緣邊各守疆界，誓書之外一無所求」。

令富弼頭痛的是第三條，也就是西夏問題。西夏是位於大宋西北、大遼西南方向上的小國，經濟落後，國民尚武。此時西夏的皇帝是李家的第三代李元昊，他的爺爺李繼遷藉由向大宋臣服開創了李家的事業，他的父親李德明則堅持獨立發展並且追求與大遼的雙邊對話來擺脫大宋的影響力。

李元昊在汴梁的年輕人嘴裡被稱為李三瘦，以示和他稜角分明的祖父父親一脈相承，不過生於公元1003年的他可能更喜歡別人把他稱作「地表最強00後」。沒有任何史料表明李三瘦從李二瘦那裡領受過諸如「不要XX」之類的遺訓，但他仍然殺死了為數不多的兒子中的兩個，顯示出他對權力的冷酷迷戀。

在過去幾年時間裡，李元昊的軍隊在三川口、好水川和定川三度擊敗宋軍，令宋廷的君臣非常震驚。而汴梁那些被主流輿論譏為「五文」的年輕人則趁機在街頭巷尾散布批評朝廷的言論，甚至舉著太祖趙匡胤的像來表達對仁宗政策的不滿。

成熟穩重且擁有國際視野的富弼並不會被這些雜音所干擾，基於他對西夏的深入了解，他知道李元昊這種窮兵黷武的行為對西夏人本身來說也是一種苦難行軍。西夏無法進一步威脅大宋，但卻是耶律宗真在檯面上最好的籌碼。

坐下來談判

九月，富弼終於在上京再次見到了遼興宗，雙方單刀直入地進入增加歲幣話題，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富弼當然還記得自己上一次來，遼興宗興緻勃勃地邀請自己打獵並且悄悄地說：「無論貿易戰情勢如何，伯理璽天德趙和我是永遠的朋友，如果大宋割讓土地，兩國將會有美好的未來。」富弼則堅決回應以「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南朝必以失地為辱。兄弟之國，豈可使一榮一辱哉？」

京郊田獵的第二天，大遼首席談判代表劉六符又提出像漢朝和匈奴一樣和親，胸有成竹的富弼機智地表示「宋遼是夫妻」，但「婚姻易生嫌隙」。

讓富弼小小鬆了一口氣的是，這一次遼興宗沒有再糾纏領土問題，接受前此諸細故「咸不置懷」，也同意塘濼吹填建設是「邊臣謹職之常」。

然而，西夏問題是繞不過去的坎。為了讓大遼和大宋一起對李三施壓，迫使其放棄使用大規模殺傷性的武力，富弼已經在宋仁宗那裡得到許可，把增加歲幣的額度從十萬銀帛提高到二十萬。當富弼提出他的方案時，耶律宗真市儈的臉上堆起了笑容。

接下去的最後一件事令富弼非常難堪，雖然富弼不會知道八百多年後有一位叫李鴻章的後人比他難堪百倍。遼興宗希望把和議中歲幣的交付措辭由「助」改為「獻」，至少改為「納」，士大夫出身的富弼無法接受這種打臉行為。在幾句唇槍舌劍之後，雙方只能暫時擱置爭議，富弼啟程回國。

回到汴梁的富弼向宋仁宗上書，」臣以死拒之，彼氣折矣，可勿許也」。然而，宋仁宗很快向回訪大宋的劉六符同意將「助」改為「納」。坊間傳聞，仁宗是聽取了在後世更有名氣的流行音樂人晏殊的意見。

尾聲

這一年，宋遼再度議和，宋向遼增加歲幣銀帛二十萬，史稱「重熙增幣」。邸報的社論指出，這是大宋作為世界大國和自由貿易維護者的「應有之義」，與大遼的貿易戰無關，更不是源於耶律宗真的「碰瓷」行為。

兩年後的1044年，大宋與西夏達成和議，史稱「慶曆和議」，大宋給予西夏歲幣約銀帛二十多萬，李元昊表示「沒有理由不向趙禎陛下朝賀」。

富弼在兩次出使大遼回朝後升任樞密副使，進入士人和朝廷領導人行列。宋神宗元豐六年，八十歲的富弼壽終正寢，追謚「文忠」，與八百年後的李姓同行一樣。

後記：

本文對事件的描述盡量與史實契合，個別地方為了誇張人物特徵有所腦補，請讀者自辨。

拓展閱讀

• 漢嘉叛亂——劉備與諸葛亮最後的人生角力
• 中美貿易戰，縱有相逢不是真
• 王牌間諜告訴你，哪些才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良器

軒轅春秋

軒轅春秋文化論壇，成立於2003年，聚集了一群善於攪合的文史愛好者。

推薦閱讀：